第7章 溫柔酒醉他鄉
作者:村峻朗      更新:2022-05-26 06:38      字數:4113
  “我看今日也來了,時日也不早了,宮殿內又有事情,所以就不想繼續耽擱在這裏了,依父王之規矩,出宮殿一天可是要降食祿邑人的,並且還會被臭罵一頓,這些言語之厲甚於名譽之苦啊!”

  “哈哈……,殿下還是挺幽默不羈的,如此說來,那來這裏還是從宮裏偷偷跑出來,一睹小女的……”

  楊豔也感覺這司馬炎不但年輕,而且長的也不錯,雖然大耳垂肩,兩手過膝,但眼神炯炯,鼻翼勻稱,麵若緋桃。

  還有那說話風趣幽默,性格磊落沉穩,這些都讓她飄然心動,比起那個體胖猥瑣,卻可稱為叔的司馬倫不知好幾百倍。

  “聽昨日舅母說,那個司馬炎才二十二歲,比自己才大二歲,這才是金玉良緣呢?”

  一嗔念,兩腮霞飛,楊豔馬上姍裙上前,走到從椅子上起身的司馬炎麵前。

  “殿下,何必如此慌張,我看就在這府上小憩一天,明日再走不遲。”

  這詭譎精靈的楊豔,其實是想把這司馬炎徹底據為己有。

  “這……,這如何能麻煩楊小姐!”

  司馬炎不禁心慌意亂,這次雖然偷偷出宮,但是不回去一天應該不會被晉王和母後發覺,在自己的宮殿內還有太仆和衛尉,都已經交待過他們,如若透露了自己半點消息,不但會被司馬炎給捽起杖打,有可能還會直接一刀給斫刺了。

  所以這些顧慮正常是不會發生的,除非是天意不可違。

  司馬炎立刻從半點的分神過濾裏,擺正了英姿綸巾。

  “這個倒可考慮,但是身邊的幾個宮內之人,我怕會攪擾了這裏的安寧。”

  “不會的,雖然下榻處有限,也可以挪一挪的,不礙事。”

  段夫人一見小女楊豔竟然嬌容赧然,主動請纓,還對司馬炎含情脈脈。

  “殿下,我和裴楷沒事的,隨便有一榻能寢就行,這宮裏都憋屈夠了,難得在外放鬆放鬆。”

  驃騎將軍王濟也屬野性之人,上次在趙俊家就是因為想在外麵多溜達幾天,才在趙府裏吃吃喝喝也住了兩天。

  “對,對,殿下,我看難得出來一趟,住個幾天應該不是問題的,這大將軍也不會說啥的,再說府內又有衛尉和掾屬在,替你誑過大將軍應該不成問題。”

  裴楷見司馬炎遲疑不決,也給司馬炎打了一強心針。

  司馬炎當機立斷,聲音氣貫如虹。

  “好,好,就依了你們各位,還有楊小姐的盛情,我司馬炎就在這住下了。”

  這下府院內開始忙碌起來,至司馬炎於昨晚偷偷出宮,又經過幾個時辰的飛馬馳騁,坌塵落定,這段府院落,已成自己的甕瓿爇鑊之地。

  這晌午太陽,可謂驕陽,初夏的天氣可謂不慍不火。

  熱中有涼,涼中有氳。

  朦朧裏萬丈層光,空廊飛簷,清風徜徉。

  擺設好了午飯的筵席後,段夫人說了幾句話也就回後房休息去了。

  幾個侍女和家丁在一旁伺候著,這筵席饌鼎薌脯,釃酒匏樽,簠簋饔菜,貯盞豆豉,釂侑觥籌。雖然與宮殿那盛肴不可媲美,但落差幾乎不分上下,何況飴糖之宴勝卻王家無數。

  “司馬炎殿下請,雖然厲陽尚未褪去,但初夏心頭煩沾,這美酒佳肴剛好讓心情放鬆快樂。”

  楊豔坐在司馬炎旁邊,這位置的擺設,是段夫人提前設計安排的,有種未到先有兩成雙的擺設。

  “好,好,楊小姐,貴為天人,不是我王濟口若懸河,隨便說說的,今日盛情款待,能當麵和楊小姐一起共聚筵席,也實屬榮幸之至。”

  “過獎了,王將軍,小女先於司馬炎殿下飲了此杯,以表示內心的焦灼和激蕩不平。”

  直接在身旁的司馬炎手裏的杯子一碰,楊豔就喝幹了杯子裏的酒。

  “該你了,司馬炎殿下,我楊豔從不喝酒,可是滴酒不沾的,今日就破了例,和殿下盞杯共飲。”

  司馬炎邊看邊思忖,不過又愀然一陬,心想:“這楊豔,被王濟說成天人,高貴至極,有鸞鳳之相,父王又強迫自己娶了這楊豔,這其中到底又有什麽細處……”

  “幹了,司馬炎殿下……”

  楊豔還占據在思眸裏的司馬炎,被喚醒般晃過神來,驚訝道:“好,好,王濟你先來,我要看看你的誠意如何,說實話,一切都因你而起的,這個酒責你先來擔當。”

  “好,好,不過你可千萬別有意見,跟楊豔小姐喝酒那是千載難逢,我知楊豔小姐從不喝酒的,其舅趙俊可不是亂說的,還有楊家從東漢就為官,四世三公,可不是一般的家族,其叔楊駿現也在朝中當官。”

  “你喝夠就是了,現在嘴巴是用來喝酒的,別以說話來代替。”

  司馬炎無心理會這些,碰上跟王濟在一起,知道他一股腦兒就是酒字,並且與酒交融,還酒話連篇。

  “殿下,你也喝一點了,現在反而悶悶不樂的,怎麽回事?”

  楊豔心若慊慊似的放下匏樽,見司馬炎心不在焉,好象有什麽心事一樣,但又不好意思相問。

  “我隻是覺地時間過的好快,過去那少年不知愁滋味,將一去不複返了,所以頓時覺地惆悵!”

  這時楊豔才知道原來司馬炎是恧恧過去,麵對現在時使自己的心裏疙瘩尚沒解開,這或許是碰到了選擇之時,而該有的迷惘錯亂心結。

  “先喝酒……,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再有煩惱,何不現在及時行樂……”

  “對,對,楊小姐說的在理,應該及時行樂,在這靜謐悠香的府院裏,難得的拋開煩惱和桎梏,置身事外、饌酒饗食,返璞歸真。”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來……,不慍不火,不亦君子乎,我看王豔小姐這麽盛情的留宿殿下,並且共同釃酒斟酌,我看殿下還是喝一點吧!”

  少府裴楷也一下子變的情緒低落,本來還覺的那種既來之則安之,並且鼓瑟吹笙,我有嘉賓的那種其樂融融,在宮殿裏一時半會是無法找尋的那種感覺,一下子被阻隔在壅塞處。

  ……

  “我也沒什麽可以惆悵,隻是心中突然莫名的憂傷,不過這也不是什麽憂傷!”

  司馬炎眼神惘然,還掛落下幾滴濕淚,然後又微閉眼睛,靜默了少頃,嘴角揚起皸皴似的揄笑。

  “喝酒,喝酒,都給我狠狠的喝,千萬不能對自己吝嗇,要大喝特喝,把楊豔小姐準備的酒都全部喝完,不喝完不準離開這筵席,否則就算不敬之罪,當辱胯下責罰。”

  “好,好,不喝個痛快,就罰胯下之辱,裴楷你要好好陪著殿下,別吝嗇自己的酒量。”

  “隻要殿下說了,我哪會縮手縮腳的,放開喝就是了,不喝哪對的起這芬芳的美酒。”

  被司馬炎這麽一確定,這筵席氣氛才又恢複了生機,並且漣起的幾滴多愁善感的眼淚,為摒棄自己的疑惑徹底的劃上了句號。

  “楊小姐,剛才我欠你的一杯我喝了,對不起,掃你的酒興,請恕我無禮之過。”

  “不用的,這有什麽好計較的,不過是有那麽一點,不過後來就一點不在意的,因為我知道你肯定想到了什麽,讓你一下子感懷起來。”

  “嗯,你說的對,原本府上人都認為我司馬炎很專橫獨斷,雖然表麵不敢箴言相說,但心裏總有這種想法,你說是不是裴楷……。”

  司馬炎轉眼看了看左側的裴楷,這桌案為長四角桌,次座可坐三個人,主座可坐兩個人,王濟和裴楷分別在次座,楊豔本想也坐次座,讓司馬炎殿下一個坐主位,但後來一想:“這宴席,不能按貴賤來分,何況這司馬炎特地來造訪,肯定是來觀察觀察我的,如今何不趁此機會把他灌醉,就算我是無禮把他灌醉又能如何?誰叫他剛進門時跟母親刀兵相見,搞得滿堂殺氣騰騰,以為我們這些弱小人家很好欺負,現在這樣我這口氣先替母親出了,看他以後再這麽蠻橫無理。”

  所以段夫人提前就把楊豔的位置和司馬炎並在了一起。

  起先司馬炎還很奇怪,納悶著這楊豔怎麽如此膽大,竟然還豪不羞澀的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並且不當一回事情似的。

  本欲想問一下楊豔,為何坐在自己的身邊,但又發現顰笑之中的楊豔兩眼赧然如熒,眼神又潔淨如玉,不留一點瑕疵,如清水芙蓉,天然美豔。

  這讓原本不吐不快的想法一下子哽咽在喉的下半部,隻好在尷尬裏付之一炬,把那猜測給爇得一幹二淨。

  “殿下,我可不做表達,保持沉默,先喝我的酒,這才是殿下的命令,是當務之急,其它現在一概不論。”

  “你倒挺會緘口不言的,好!這次算我是有言在先,以喝酒為己任,不談其他,不談其他。”

  這樣你來我往,觥籌交錯,這桌上楊豔準備的醁酒幾乎快消滅殆盡,人影婆娑,醉意大濃。

  匏樽觥觴裏的酒都也搖搖晃晃,嘴巴亦不聽使喚,昏昏沉沉在這流光溢彩的幾案上。

  “王濟,你們……,你們喝暢快了吧!”

  “這不是你殿下說的,不喝醉就不許從這酒桌離開,否則當有胯下之辱!”

  驃騎將軍王濟這酒量比較之下醉不可及,完全還是一個思路清晰的狀態。

  裴楷則已經在桌上趴著一動不動。

  楊豔可能微醉,但她還是很清醒的,因為她使了心眼小計,提前喝了解酒藥,所以並沒有飲極而醉。

  “殿下,我看還是就此擺手,這初夏已是驕陽容易犯困之時,先回房休憩。”

  “王將軍,我看我撫殿下上樓吧!你等會跟著這幾個丫鬟去其他房間,把裴楷帶過去。”

  “這……”

  王濟疑惑不解,怎麽司馬炎要分開睡,這安全如何保障。

  這一問,讓楊豔頓覺不好意思,在嗑咽之間,鳳眼羞怯。

  她捋了捋垂在腮旁的鬢發,然後看了看王濟道:“殿下不是帶了校尉,一起去服侍保衛殿下不就是了。”

  這句話裏含沙射影著楊豔的掩飾,不過也帶有疏忽的味道:“竟然沒把王濟給灌醉,這家夥怎麽有這麽大的酒量!”

  被幾個丫鬟撫到自己的閨房後,司馬炎和衣而睡,幾個校尉都站在了門外撫刀佇立。

  楊豔則獨自下了樓,去了段夫人的後房。

  “你這裴楷,真的是無可救藥,爛醉如泥,把你扔了都不知道!”

  王濟在客房間裏抱怨四起,現在自己一個人沒人可以說話,又睡不著,所以憋屈的很。

  這幾年他隨軍出征,在邊疆之地,練就了鋼鐵之軀,拓跋鮮卑部時常以夜襲營寨,驃騎將軍王濟重任在肩,堅守砦營,並設伏將拓跋鮮卑擊敗,受到晉王司馬昭的賞識和重用,並把常山公主許配給了王濟。

  傍晚時分,司馬炎終於在困倦中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竟然睡在女子的房間裏。

  他立刻掀開小被,發現自己衣服未脫,才總算放心了下來,但又迅速揪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自言自語道:“這楊豔,竟然把我給灌醉了,還好是和衣而睡,不然必有蹊蹺!”

  “哈哈……,不過既然到了這一地步,也無所謂了,這楊豔冰清玉潔、天生麗質,我司馬炎得之也算是金玉之合,相得益彰。這鸞翔鳳翥……”

  窗櫺外已經是晚風姍遲,夕陽在橫山遮掩裏漸漸彌失光亮,樹梢上的殘光霞暈,如熒熒之火在鑊甑輕爇。

  一時再無法入睡,司馬炎輕撣著衣袂,從床榻上起身走到軒窗邊,邈望那遙遠的天際。

  “這次來過,總算可以安靜下心來,這楊豔也正合我心,彼此也心照不宣,上下默契,看來這母後是囚龍有方,終於給我找了個合適的,我也不會再府院深深,一個人闃靜孤獨了。”

  司馬炎思想開始轉變了,以前他想的是不能再過無拘無束的日子了,現在反倒是有了羈絆和桎梏覺的是一種溫婉和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