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雅間裏的死寂，女子藥浴池那邊非常熱鬧。

  這裏和慕辭想象中的共浴池不同。

  它並非一個大池子，而是一個個距離很近的小池子。

  每個池子最多進兩人。

  一來，這是藥浴，要根據各人的身體情況來添加草藥。

  二來，能來這兒泡藥浴的，都是非富即貴的，這類人都很講究，喜潔，不喜歡與人共浴。

  楊素素身懷有孕，不能泡藥浴。

  因此就她一人泡在一旁的清水池內。

  其他人則褪去衣衫，自行入藥池。

  慕辭本不習慣在別人麵前脫衣。

  但大家都是這樣，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沒了那點不適感。

  而且，藥浴房內彌漫著嫋嫋的煙霧，也看不清什麽。

  但，當她褪下所有衣衫，露出婀娜的酮體後，還是有人看了過來。

  而且那人還毫不知羞地發出了驚歎聲。

  “公主，同樣是女人，您可真讓我等自慚形穢啊！”

  慕辭一抬眼，就看到了其他女人的身體。

  各種各樣的，白花花的。

  她當即就有點不自在，趕緊匆匆下水。

  但她旁邊那池子的人又湊過來，說了更過分的話。

  “公主，溫太傅隻是看著無欲無求吧？”

  慕辭一個眼神過去，那人就趕緊悻悻然地賠罪。

  “公主恕罪，我一時無狀了，還請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秦諾在慕辭另一邊，從未經曆人事的她，因為讀過一些野史，所以對床笫之事並非一無所知。

  因

  而方才不經意地看到公主的玉體，腦海中一下子就冒出書中描寫的妖妃。

  那些文字和眼下的畫麵完全符合。

  公主身姿綽約，別說男人，就連她這個女人看了都恍惚。

  慕辭幾乎沒什麽閨中好友。

  所以像這樣一群女人待在一塊兒聊天，是她從未有過的經曆。

  本以為自己會討厭人多嘈雜的環境。

  但聽她們聊著日常瑣事，她反而覺得很放鬆。

  在這樣的場合下，才算暫時放下了尊卑貴賤。

  沒有華麗的衣物和首飾，大家都是一樣的女人。

  有人說到了尖酸刻薄的婆母，引來不少人的附和。

  除此之外，還談起各自夫君的妾室。

  她們這些人，本都是出身尊貴的，所以嫁了人都是正妻。

  沒嫁人之前，也都多多少少見過後院宅鬥，骨子裏都有對妾室和庶子的厭惡。

  因而一說起小妾，幾乎都有同感。

  然後話題就從小妾變成了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秦諾對那些取悅男人的手段不感興趣，也沒有身在夫家的各種煩惱，所以一直插不上話。

  她靠在池子邊，目光略顯呆愣地望著水霧。

  其他人都在嘰嘰喳喳時，顏霜鹿冷不防地問了慕辭一句。

  “公主，您知道您的皇姐被發配到了北境軍營了嗎？”

  這話一出，方才還火熱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坐在另一邊的楊素素也看了過來，想聽慕辭怎麽回答。

  慕辭淡然不迫地說道。

  “我不止知道這事，還知道

  她謀殺親夫、苛待婆母。

  “不過你和皇姐感情那麽好，現在一定很想她吧。

  “你若是想去北境軍營看望她，我倒是能為你安排呢。”

  顏霜鹿雖擔心慕卿卿，卻並沒有能隨意去北境的自由。

  她的夫家一直把她管得很嚴。

  之前慕卿卿被關進縣衙大牢時，他們都不許她去看望。

  更別說去千裏迢迢的北境軍營看望了。

  如此一來，顏霜鹿也就不好意思再提慕卿卿。

  楊素素不嫌事大，在一旁感慨道。

  “被充入軍營，隻怕這輩子都回不來了。

  “曾經的昭陽公主何等尊貴。

  “她也算是所嫁非人了。

  “若是能像安陽公主，嫁給溫太傅這樣的好夫婿，也能被捧在手心寵著吧。”

  楊素素這些話，已經在暗示慕辭搶了慕卿卿的“夫婿”。

  慕辭向來懶得和人解釋這些事，尤其是像楊素素這種故意找茬的。

  不過，楊素素卻非要找事兒。

  見慕辭不接話，她又故作好奇地問。

  “公主，我們可都很好奇呢，您和溫太傅是何時在一起的呢？

  “當年溫太傅親自去向皇上求賜婚，若說在那之前沒有感情，有點說不通啊。”

  慕辭唇角微揚。

  “這有什麽說不通的。

  “言之哥哥和我的事，怎麽說都成。

  “就算真有什麽不妥，你有膽子去外麵論是非麽。”

  楊素素麵色僵硬，卻還強行扯出一抹微笑。

  “公主，我隻是好奇一問，您息怒

  。”

  其他人都感覺到楊素素對安陽公主的敵意。

  一麵覺得奇怪，一麵又覺得楊素素愚笨。

  畢竟，這胳膊怎麽擰得過大腿？

  慕辭美眸含笑，嫵媚生情。

  她以一種輕鬆的口吻調笑道。

  “原來隻是好奇麽，我還當是楊氏你求而不得，對本公主心懷嫉恨呢。”

  眾人聞言，都露出幾分不解來。

  當年傾慕溫太傅的人不少，但楊素素從未表現出這樣的心思，甚至還很瞧不起她們。

  沒成想，她還是隻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做派啊。

  楊素素臉色微白。

  慕辭則繼續說道。

  “當初你以為言之哥哥和我皇姐有婚約，自己沒辦法接近他，就想通過我來牽線。

  “對了，聽皇姐說，你還給言之哥哥送了不少情信呢。

  “信上怎麽寫的，我記得……”

  慕辭記性很好，許多年前的信，她還能背出幾段。

  其他人聽得目瞪口呆。

  原來，明知當時溫太傅和慕卿卿有“婚約”，楊素素還眼巴巴往上湊啊。

  他們都覺得這不像楊素素幹出來的事。

  但楊素素又確實沒有反駁。

  “楊氏，在女學時，你也經常試圖接近言之哥哥吧？

  “不僅如此，你還有意無意地挑撥我和皇姐。

  “那個時候你就瞧不上我那位皇姐了。”

  “公主，你這是血口噴人！”楊素素矢口否認。

  慕辭不以為意。

  “後來嘛，你既知道言之哥哥不可能喜歡你，

  於是你就退而求其次，去勾引阮英傑。

  “但阮英傑知道你心裏還有溫太傅，他也不要你了。

  “你父親嫌你丟人，這才草草地將你嫁給了現在夫君。

  “可結果呢，你夫君也嫌棄你。

  “聽說他現在娶了個平妻，時常和那女人出雙入對的。

  “楊氏，你好可憐啊……”

  慕辭說著同情她的話，眼中卻有落井下石的殘忍。

  楊素素曾經也有美名。

  可在慕辭口中，隻是一個深陷情愛、到最後一無所有的蠢女人。

  被這樣羞辱，楊素素哪裏還待得下去。

  她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匆匆擦了擦身子，穿衣徑直離開。

  顏霜鹿還以為楊素素多有膽量，結果也是個欺軟怕硬的，打從心底鄙視她。

  楊素素走後，氣氛很快又變好了。

  南宮見楊素素這樣不安分，就暗中寫了張字條，將這邊發生的事如實稟告給大人。

  雅間那邊。

  溫瑾昀看過字條，手指輕輕一敲矮幾，楚安就彎下腰來，聽候吩咐。

  溫瑾昀沒說什麽，直接讓楚安看字條。

  楚安會意，請示道。

  “大人，望江樓的烤鴨不錯，您是喜歡全鴨，還是讓廚房剁開幾段？”

  溫瑾昀的語調沒有多少起伏，聽著很涼薄。

  “整隻太占盤子，把腿卸了。”

  “是，大人！”

  楚安領命離開，而其他人都以為溫太傅真的隻是想要吃烤鴨。

  而後，街道上一聲淒厲的慘叫，令人汗毛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