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說的也並非全是廢話。

  溫瑾昀是個聰明人。

  這一點，慕辭早就知道了。

  女子是否對他有意，他定然也能察覺到。

  婢女的雙手流血不止，卻還在繼續刺激著慕辭。

  “公主，你鬥不過大人的。

  “你知道大人手下有多少眼線嗎。

  “他想要掌控一個人，絕非難事。

  “公主，你除了大人，幾乎一無所有了！哈哈……

  “景小侯爺與你關係交好，如今卻一輩子都回不了皇城。

  “皇上多次邀你入宮，大人都代為拒絕了。

  “尊貴的公主殿下，其實也不過是一隻被豢養在後院的金絲鳥……”

  婢女一針見血。

  她所說的“豢養”，正是慕辭最厭惡的生活。

  說了這麽多，這句才算真正觸了她的一塊逆鱗。

  不過，哪怕心裏再不痛快，別人也看不出來。

  這世上，恐怕隻有溫瑾昀才能辨明她的情緒。

  慕辭笑容輕鬆，一點也不在意似的，單純地炫耀道。

  “你明明都無法近駙馬的身，怎麽能擺出一副很懂他的樣子？

  “我們夫妻朝夕相處，難道我不比你更了解他嗎？

  “駙馬都是為了保護我。

  “別忘了，你的手筋還是他挑斷的呢。

  “你說這麽多，無非是想挑撥我們。

  “可現在的你，就像一隻被丟棄的狗，隻知道胡亂叫喚，真是可悲。”

  說話間，慕辭將剁骨刀移至婢女胸前。

  她的聲音透著點點寒意。

  “說起挑撥。今日之事，是你一個人的報複，還是有人在背後挑

  撥教唆呢？”

  婢女忍著痛，汗毛直立。

  “公主多慮了，是我一個人，隻有我不甘心！

  “是大人先背叛我的！

  “大人以前親口說過，此生不會娶妻。

  “可他轉眼就娶了你！

  “我愛慕大人多年，可以為他舍命，公主你呢？出了事，你隻會讓大人擋在前麵吧！你拿什麽愛他！”

  慕辭的裙子蹭到了一點血。

  看到這點血，她就想要更多。

  婢女自知沒了退路，便在那兒不知死活地說道。

  “公主，你怎麽不想想，即便大人救過我的命，可我為他做事多年，天大的恩情也該還清了。

  “若隻是多年單方麵的愛慕，我怎麽就願意多次冒險，連命都不顧。

  “其實這都是因為，我的身子……早就給了大人了！”

  慕辭眼神驟變。

  “你在說什麽夢話。”

  她不會相信這婢女所說的。

  言之才不是那麽隨便的人。

  “我沒有騙人！

  “公主的身子這樣柔弱，大人每次都不得盡興。

  “可我就能讓大人暢快淋漓。

  “大人會用布條蒙上我的眼睛，會誇我的叫聲很好聽，喜歡讓人喚他‘先生’。

  “大人喜歡身段軟的。

  “公主，你與大人行過的姿、勢，我早就一一試過了！

  “大人動情時，就喚我‘瑤瑤’，公主，大人又喚你什麽呢？”

  婢女說了一大堆，無一不是在求死的邊緣試探。

  她就是想要一個痛快。

  而此時，慕辭握著刀柄的手在發抖。

  明知道婢女在撒謊，她卻還是控

  製不住得怒了。

  ……

  密室外。

  隻等了兩刻鍾，溫瑾昀便已按捺不住，人已經走到了密室門邊。

  柳嬤嬤就更加了。

  之前聽說那婢女對公主使暗器，她這心都快跳出來了。

  現在公主又和她單獨待在密室裏，怎麽能叫人不擔心呢。

  “大人，還是把門打開吧。”

  汪嬤嬤也跟著露出擔憂的表情，見溫瑾昀站在門外不動，還以為他不知道機關在哪兒。

  “大人，奴婢知道怎麽開門。”

  然而，溫瑾昀並未理會她。

  他已經抬手，卻還是在一番糾結中，將手放了下來。

  隻因他謹記公主的叮囑，擔怕這麽闖進去，公主會以為他對那婢女心軟，反而令她情緒更加躁怒。

  是以，他薄唇輕啟，“再等等。”

  再等公主發泄會兒。

  就這樣，又過了一刻鍾左右。

  這時，哪怕溫瑾昀再冷靜，也等不了。

  他臉色沉靜，毫不猶豫地打開了密室門。

  汪嬤嬤比柳嬤嬤年輕，仗著反應快，愣是擠走柳嬤嬤，跑在了前頭。

  “公主！”汪嬤嬤一副格外忠心的樣子，關切地探著頭。

  然而，她旋即就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密室的木床上，那婢女渾身血淋淋的，嘴巴被塞了東西，還被擺出非常詭異的姿勢。

  細看才知，她的四肢關節都掰過。

  胳膊肘向外翻，如同一對雞翅。

  並且，十根手指，隻剩下左右兩根大拇指。

  她的膝蓋被打碎，兩腿向外翻。

  經曆了這些折磨，她人還好好活著。

  汪

  嬤嬤兩腿發軟，扶著牆，才能勉強站穩。

  她看向另一邊的柳嬤嬤，後者就好像見怪不怪似的，麵上隻有擔心，而無懼怕。

  看到溫瑾昀，那婢女就像見到了救命稻草。

  她喉嚨裏嗚咽著，向他投去求助的眼神。

  現在，她隻求一死。

  然而，溫瑾昀沒有多看她一眼。

  他疾步走向角落裏，那蹲縮成一團的公主，衣擺帶風。

  密室不大，不需要一下子進這麽多人。

  柳嬤嬤也不想讓其他人看到公主發病的樣子，立馬讓汪嬤嬤等人出去。

  “夭夭……”溫瑾昀蹲下身，要去抱慕辭。

  然而，她驀地抬起頭來，眸中還有未散盡的戾氣。

  “誰讓你進來的，你出去。”

  溫瑾昀非常耐心地開口，“我們一起出去，好麽。”

  說著，又要試圖去抱她。

  慕辭卻揮手甩開他。

  而後，她貼著牆起身，看起來很是疲累。

  溫瑾昀伸手扶住她。

  她卻斜睨了他一眼，語氣不悅。

  “太傅哥哥又不聽話了嗎。

  “不是說好了，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溫瑾昀心中一緊。

  他不顧她反對，強行拽住她的胳膊。

  “先出去，你不能在這兒待太久。”

  “公主，聽大人的吧，這婢女已經這樣了……”

  柳嬤嬤還想替溫瑾昀說幾句，慕辭就發話了。

  但這次，她的態度明顯軟下來。

  “言之哥哥，你先回太傅府吧，我要在這兒多待幾天。”

  說著，她抬手指向木床上的婢女，笑容純真甜美

  。

  然而接下來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她方才說，她會好多姿勢呢，我要每天都給她換不一樣的……”

  溫瑾昀沒有說她的不是。

  他能夠想到，公主剛才一定受了極大的刺激。

  單是見她蹲在角落裏，他就已經很心疼了。

  他又怎麽忍心放任她一個人在這兒，隨時都有病發的可能。

  溫瑾昀摟著她的肩膀，將她擁入懷中。

  “夭夭，不管你想在哪兒，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他語調低沉卻溫柔，就好似怕打擾了她。

  慕辭沒有推開他，而是任由他抱著。

  他又勸導著問。

  “為什麽縮在牆角，是不是累了？”

  慕辭點點頭。

  “嗯，好累。錘子很重，而且她的骨頭太硬了，我敲了好幾下呢，所以我就想休息會兒。

  “我還想縫上她的嘴巴，可是我怕髒。

  “言之哥哥，你把阮英傑找來吧，我想讓他幫我。”

  說著，她抬頭看他，滿眼央求。

  溫瑾昀單手捧著她的臉，眼神滿是疼惜。

  “餘下的讓阮英傑來做，你繼續休息，好麽。”

  慕辭搖搖頭。

  “不好。我不累。”

  她隻會讓阮英傑幫忙縫嘴。

  因為她知道，溫瑾昀不會做這種殘忍的事。

  柳嬤嬤麵帶愁容。

  木床上的婢女則是體會到了恐懼，一直在哼哼。

  為了讓公主的情緒安定下來，溫瑾昀立刻讓人將阮英傑弄來。

  阮英傑已經在官府大牢裏待了大半個月。

  得知公主找他，他精神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