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眼還在與敵糾纏，不停倒下的國軍戰士，陳衛戍大致一看，就知道，自己這邊倒下了不下200條漢子。

  當然，對麵的日軍也倒下了不少，此時此刻，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倒下去的人數不斷增多，士兵們也愈發的疲憊，這一點無分敵我。

  陳衛戍及他身邊的士兵們都是抓緊一切可以喘氣的機會，喘著粗氣，肺部好像要炸裂一般，這是累的太厲害了。

  雙方依舊在糾纏著，隻是相比剛開始，這樣的糾纏顯得有些軟綿無力，陳衛戍明顯可以看到，日軍刺出的每一刀都比上一刀的速度的力量要小，要慢得多。

  中國軍人這邊也是如此，雙方依舊在賣力的廝殺，並沒有哪一方想要撤退。

  戰況呈現著罕見的膠著，敵我雙方都在奮戰，卻都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戰果，徒勞無謂的廝殺著，誰撐到最後，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陳衛戍還在不停的砍殺，手槍隊早就丟了手槍，混戰當中，距離太近，小鬼子的刺刀就頂在他們眼前，手槍根本就起不到作用了。

  手中沒有刀，即使你打死對麵的鬼子，但他的刺刀還是照樣會捅到你的身體裏。

  昨天，在512團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有其他部隊的援兵趕到，但是今天，援兵是不可能有了。

  陳衛戍能夠清晰的感應到自己周邊的部隊陣地上隆隆的槍炮聲與喊殺聲，他們的情況不會比自己好到哪裏去。

  現在隻能硬扛，一直扛到小鬼子，主動放棄進攻撤回去。

  廝殺還在繼續著，陳衛戍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揮出了多少刀，砍死了多少鬼子，多少次就差那麽一丁點兒就死在了戰場上，多少次力竭，然後又旋即大喊一聲再複殺了上去。

  整整一個半小時。

  512團的陣地上鏗鏘聲，刺刀入肉聲，手榴彈爆炸聲，喊殺聲，嘶吼聲，慘叫聲，響個不停。

  沒有一刻停止，幾乎是所有的士兵都已經精疲力盡，隻要再有一根稻草壓上，他們就會徹底成為被壓垮的駱駝。

  但好在，對麵的日軍也差不多如此。

  同中國軍隊一樣，他們也已經差不多達到了極限了，隻是人數的優勢讓他們略顯輕鬆罷了。

  不過，他們的人數優勢也就是那一點了，小鬼子的兵力也很吃緊，雙方的兵力是1:1，而第九師團負責進攻的正麵也並不狹窄。

  光華門陣地隻是其中的一部分。

  而在這一部分，他們已經損失了三五千的兵馬，而小鬼子的一個師團所的兵力也不過三五萬人左右，那麽，第九師團的兵力捉襟見肘，所以，此番進攻的512團的日軍除了這一個大隊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後備力量。

  或許是久戰不克帶來的沮喪，或許是疲憊了，日軍漸漸的開始了不支，當然，中國軍隊也大多都是如此。

  誰能堅持到最後一刻，誰就將贏得勝利，這個道理敵我雙方都十分清楚。

  就在這時，小鬼子的後麵卻傳來了鳴金收兵的命令，日軍開始了有序的撤退。

  混戰當中，日軍的士兵開始了撤退。

  相比國軍的撤退往往會演變成潰敗，日軍的撤退卻顯得頗有章法，一點一點的，部隊從與512團的交戰中一點一點的脫離。

  然後剩下的拖住敵人，得到大多數已經撤退之後，他們才開始撤退，而已經撤退的日軍，則為他們提供火力掩護。

  這麽一來，他們大多數都能完整的撤出去，看著逐漸遠去的日軍，陳衛戍毫不猶豫，便命人扛著機槍衝了上去，第1道戰壕，頃刻之間，火舌不斷的從上麵冒出。

  衝鋒槍，捷克輕機槍，步兵打的排槍，幾挺剛剛扛上來的重機槍，全都被推了上來，

  火舌從上麵竄出，舔食著撤退的日軍的生命，不過，在日軍剛剛撤退不到一分鍾的時候，對麵的日軍屁股還清晰可見的情況下。

  陳衛戍果斷的下令停止射擊，全團後撤，撤到了城牆後麵。

  果然，小鬼子的突然撤退是有埋伏的，就在512團的士兵們還在往城牆後麵撤的時候。

  嗖嗖嗖嗖嗖。

  天空當中，炮彈的軌跡幾乎鋪滿了整天天空，一顆顆炮彈密集而又精準的落在了512團的陣地上。

  騰起一片片的煙霧。

  城牆後麵，城牆底部堅實的基礎後麵，條石壘成的城牆基層後麵躺滿了士兵。

  留守在後方的醫官連忙上前，給這些廝殺的勇士們處理傷口，陳衛戍簡單的往嘴裏填了一塊牛肉幹之後，拿著個水壺，邊走邊喝，頭盔上，叮叮當當的作響。

  炮彈打下來的碎石屑不停的落在頭盔上，落在手背上，落在他的身體上，不過，相比戰場上的槍林彈雨，這些都是撓癢癢的。

  陳衛戍從這些士兵身邊走過，走了一圈之後，看著自己那稀稀疏疏的兵。

  陳衛戍大喊一聲：“從左至右，依次報數。”他得先明白自己還剩多少兵。

  “一，二，三……二百六十五，二百六十七。”聲音噶然而止。

  陳衛戍扭過頭去，隻見二百六十七是一個已經沒了雙腿的住傷員，以這時代的醫療技術，看樣子用不了多久就會到閻王爺那裏報到。

  陳衛戍的眼眶中淚水翻滾著，昨天才剛剛湊齊的一團之人，今天就隻剩下了這麽幾個。

  多半還是傷員，囫圇個兒的一個找不到，包括自己，所有人都是渾身都是傷。

  悲傷的情緒很快就過去了，殘存的五六個軍官們靠了上來，趙成棟胳膊上綁著繃帶，走了過來，對著自己的團座說道：“團座，南京城，隻怕是要守不住了。”

  所有的軍官，所有的士兵，突然之間，提起了精神，眼光中有一種叫做怒火的東西在燃燒，死死地盯著麵前的這個趙成棟。

  “我團殘留兵員不到300之數，南京城陣地上跟我團類似者比比皆是，援兵遲遲未至，再這麽打下去，隻怕是用不了兩天，南京城就將被日寇攻破……。”趙成棟眼睛通紅，說著自己所不願看到但又的的確確是事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