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這群混蛋在幹嘛！”

  怒不可遏的蘇月兒隔著溪流大聲的指責著對岸的那群小孩，能讓蘇月兒這樣的人罵一聲混蛋可見小姑娘心裏的怒火已經到了一種什麽地步。

  那群稚童笑聲一滯，回頭看向喝罵自己的隻是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丫頭，雖說後麵還跟著個大姐姐，但是那又怎麽樣，她們又過不來。

  幾個帶頭的頑童站前嘻嘻而笑，撿起溪邊的鵝卵石就朝蘇月兒狠狠擲去，一邊笑一邊譏諷的對著蘇月兒做著鬼臉大喊道：“野丫頭不樂意咯！瘋婆子是野丫頭的野娘！野丫頭要為野媽媽出頭咯！”

  蘇月兒連忙跳著躲開飛過來的石頭，聽到鄉間熊孩子極其刺耳的嘲笑諷刺瞬間氣的小臉煞白，喪父喪母的蘇月兒哪裏聽得半分辱及自己爸爸媽媽的話語。麵對後續拋飛而落的石子她沒有再去閃避，小姑娘握住了掛在自己嫩白脖頸上的小小古書，無形無質的奇特氣場從蘇月兒身邊陡然升起，地麵的沙粒石塊瑟瑟而動，溪流河水被壓的下沉三寸有餘，連帶蘇月兒烏黑順滑的頭發也無風自動緩緩飄起，冰冷森寒的話語從她齒間一絲絲擠了出來：

  “又西二百六十裏，曰邽山。其上有獸焉，其狀如牛，蝟毛，名曰......”

  “月兒住手！”

  飛落而下的石子在蘇月兒身邊被無形的氣場碾壓紛紛碎成齏粉，瀟湘再也顧不得分神搜尋壇子下落，甚至顧不得被普通人看出異常，身形連閃出現在蘇月兒身邊死死按住蘇月兒握著山海經的手，強行中斷了蘇月兒的呼喚。

  飄起的秀發緩緩回落，對岸的稚童被眼前的怪異景象驚的啞巴了一般張大嘴呐呐無言。不知道是其中的誰終於回過神來大喊了一聲妖怪啊！其餘稚童紛紛轉身而跑作鳥獸散。蘇月兒眼睜睜看著那群熊孩子就這麽全部被放跑了，她憤怒的抬頭看向瀟湘質問道：“瀟湘姐姐為什麽要攔著我，那群混蛋你沒聽到他們嘴裏說的是什麽嗎？你沒看到他們欺負可憐的乞丐嗎？為什麽不讓我教訓教訓他們！”

  “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在做什麽？我再來晚零點幾秒整個竹林村的人都要為那幾個孩子陪葬！”

  瀟湘能理解蘇月兒的憤怒，但是她接受不了有人氣到蘇月兒她反手就扔個核彈過去這種舉措，那麽無辜枉死的生命帶來的罪孽遠遠要比幾個熊孩子橫行霸道要重的多。

  “好了別說了，月兒她不是有意的。”不知何時站在瀟湘和蘇月兒身後的青源歎了口氣緩緩出聲。山海經的氣息也讓他沒顧得上許多趕緊奔赴現場，從理智上來說青源覺得瀟湘是對的，要是放任蘇月兒剛才把窮奇叫出來了確實竹林村甚至陽城都要死不少人才能滿足那頭凶獸的大胃口，哪怕是青源能把它關回去交手的餘波也足以讓竹林村全部覆滅。但從感情上來講，青源不怪蘇月兒，沒有哪個孩子能忍受別人侮辱自己的雙親，如果是青源

  在場要不了蘇月兒動手那幾個熊孩子一個都別想活。

  “我為什麽不說？我之前就一直憋著沒問，為什麽你會把山海經這種危險的東西送給月兒當禮物？你這是害她還是關心她？月兒不知道把那些怪物放出來的後果你也不知道？”瀟湘看著青源偏袒蘇月兒柳眉倒豎，一時也是脾氣上頭，這裏還好是竹林村，要是哪天青源不在，蘇月兒在陽城或者其他大型城市真把窮奇、饕餮這些凶獸叫出來那是鬧著玩的？她不怕蘇月兒做錯事，但是就怕沒人告訴她衝動的後果，現在不教育放著以後闖禍了再教育就晚了。

  “別吵了，對不起，源哥哥瀟湘姐姐，我自己沒本事隻能靠著源哥哥給的東西替自己出氣，沒有考慮到後果，月兒知錯了。源哥哥山海經還給你吧，我不要了。”

  蘇月兒打斷了瀟湘和青源的爭論，她也不想源哥哥因為自己和瀟湘吵起來。小姑娘摘下掛在脖頸的微縮版山海經，親手還給了青源。隨後從瀟湘隨身的小包裏拿了瓶礦泉水，沒有再管瀟湘和青源作何反應，她自顧自的直接下水深一腳淺一腳淌過了淺淺的小溪來到對岸。

  青源張嘴欲攔，卻被瀟湘打斷，蘇月兒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瀟湘也等著青源給她一個解釋，哪怕說她無理取鬧小題大做也好，正因為瀟湘喜歡蘇月兒，所以她才不能放任青源就這麽無腦慣著蘇月兒，給小孩子拿核彈當禮物這像話嗎？這樣對蘇月兒的成長有半點好處嗎？

  先前的老乞丐終於得空喘息一會兒，葫蘆瓢隨著幾個孩子的逃離也被魚線拖著消失不見，老乞丐就這麽趴在小溪邊用髒兮兮的手一下又一下顫顫巍巍的捧起溪水，然而她的手抖的太厲害了，以至於每次到她嘴邊的溪水都隻剩下舌尖的一點點濕意。

  蘇月兒走到乞丐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蹲下身把擰開的礦泉水輕輕遞過去柔聲道：“老人家，溪水喝了會肚子疼的，我這裏有礦泉水，喝這個好嗎？”

  老乞丐的身體因為蘇月兒的接觸微微一顫，肮髒散亂的花白頭發間兩道混亂的目光注視著麵帶微笑的漂亮女孩兒，突然乞丐癡癡傻傻的笑道：“阿毛，你看到我的阿毛了沒，我的阿毛不見了......阿毛...阿毛......”

  “阿毛？抱歉我不認識呢，不過我回去的時候會幫您問問的，請問他是您的？”蘇月兒歪頭思索了一下，確認了自己記憶裏沒有一個人和阿毛這兩個字有關的，她再次遞上礦泉水十分歉然的和乞丐溝通著。

  老乞丐哆嗦著手小心翼翼的接過蘇月兒手裏的礦泉水，沒有理會蘇月兒的疑問，死死的盯著手掌間這瓶幹淨清澈又不敢觸碰的水源，她再次抬頭看了看蘇月兒，映入眼簾的是蘇月兒甜美鼓勵的笑顏，終於，她慢慢抬頭喝了一口。

  甘冽，清涼的水分順著仿佛冒煙的喉嚨流淌而下，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好喝的東西。她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喉嚨一口一口的去奢侈

  的吞咽，咕嘟咕嘟的飲水聲讓蘇月兒連忙輕輕撫著老乞丐的背，生怕她嗆著。

  “別急別急，慢慢喝，喝完了還渴的話我再給您買。”

  老乞丐終於心滿意足的停止了胡飲，愜意的放下空空蕩蕩的水瓶之後，僵硬遲鈍的身體再度湧上疲憊疼痛的感覺，她幾次三番試圖站起來都因為流血的膝蓋手肘宣告失敗，她太虛弱了。

  蘇月兒見狀暗暗責怪自己怎麽就隻顧著看，她扶著老乞丐到一旁靠著樹坐下，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下各處的傷口，破損的皮膚粘著滿地的沙粒塵土，混雜著暗紅的血液，還好隻是皮外傷，但不清理幹淨好好包紮的話也是會感染的。

  蘇月兒開口叮囑道：“老人家麻煩您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溪邊打點水給您清理一下傷口。”

  老乞丐傻嗬嗬的笑著，把空了的礦泉水瓶遞給了蘇月兒說：“阿毛，奶奶的好阿毛。阿毛替奶奶打水。”

  直到這個時候蘇月兒才知道阿毛是她的孫子，也許是孫女也不一定。聽著老人家傻笑的念叨，蘇月兒忍不住鼻頭一酸，曾經她也是奶奶的好月兒，現在卻不是了。

  蘇月兒勉強對老乞丐笑了笑，沒有否認阿毛的稱呼。她小跑到溪邊用礦泉水瓶慢慢的打著水，抬頭看過去源哥哥還在瀟湘姐姐爭吵著什麽，源哥哥攤著手在解釋什麽，瀟湘姐姐搖頭好像不同意他的觀點。

  不管是怎樣都不重要了，蘇月兒覺得自己大概是參與不了他們的討論，他們是高來高去的世外之人，自己隻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小丫頭，源哥哥願意照顧她她已經很滿足了。可是她不知道會不會哪天突然她闖禍了讓青源不高興了，青源就不要她了，也不知道和青源認識更久的瀟湘會不會因為她剛才的行為不喜歡她。她隻是有些難過，為什麽別人肆無忌憚的侮辱自己過世的父母，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明明滿腔委屈還要強裝笑臉哄著別人。

  蘇月兒手指輕輕摸著自己額頭上淺淺的水滴印記，溫馨平和的感覺溫柔的安撫著小姑娘。如果爸爸媽媽還在的話，現在自己應該撲到他們懷裏大哭一場了吧。

  小丫頭笑了笑，低頭鞠起一捧水洗了把臉，盡量讓自己的眼圈看起來不要那麽紅紅的，隨後起身快步走去為老乞丐仔仔細細的清理著傷口，竭盡所能的輕柔一些免得讓老人家太過痛苦。老乞丐就這麽看著蘇月兒低頭認真包紮的小臉，混亂的眼神慢慢安靜下來，她悄悄抬起手想摸摸蘇月兒的腦袋，卻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老乞丐看了一眼自己肮髒粗糙的手掌，又悄無聲息的把它收了回來。

  想了想之後，老乞丐開口哼唱著一首山野童謠，這也是她能想到唯一的曲子了，

  “乖寶寶快回家，天黑莫進林，小鬼專吃嫩娃娃”

  “乖寶寶快回家，皮做人麵鼓，前拍後拍找娃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