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善水觀
作者:海風兒      更新:2022-05-30 11:21      字數:3176
  武當山的傳說和景觀怡人,韋扶風卻是沒有心情久留觀摩,他聽船家說過,武當山盤踞了很多匪人。

  均州刺史也是個行事殘暴的武夫,所以他隻想找到林清雪,花好月圓的速離均州。

  根據小雪所言,林清雪曾經說過善水觀,向導知道善水觀,那是位於天柱峰南麓的一座坤道觀,坤道就是女道士。

  韋扶風抵達善水觀,眼中所見不過是一片土牆草房,就是大門也是木幹排成,門框上有一陳舊木匾,隱約可見善水觀三字。

  韋扶風沒有心生輕視,亂世生計艱難,就是大城內的佛寺也免不了殘破,何況山野默默無聞的道觀,說是道觀,實際上是避世生存的一種精神寄托。

  向導在門外呼喊,一個身穿補丁道衣的女道士出現在門裏,年齡應該有五十。

  向導喊道:“敬香的善人來了,開門吧。”

  門裏女道士輕哦,打開了虛掩的木門,然後合十彎腰,低聲道:“施主請進。”

  韋扶風走前,尊敬道:“打擾仙師。”

  女道士轉身裏行,引韋扶風去入正殿,事實上還是一間草房,裏麵簡陋的有供桌,桌後供奉的泥塑,似乎不是老子,而是一個女像。

  “這是?”韋扶風扭頭看了向導,輕語。

  “善水觀供奉的是女媧娘娘,女媧娘娘是上古大道正神。”向導恭敬解釋。

  韋扶風點頭,他沒覺得不妥,女媧娘娘是上古大神,也可以說是道教之源,他恭敬的合十禮拜。

  小雪和屬下跟著禮拜,一個個腰帶軍刀拜神,很是不合規矩。

  禮拜後,韋扶風讓屬下放下米袋出去。

  此次出來,韋扶風沒讓琥珀父親跟隨,而是讓琥珀父親升職都尉,統領了新來軍力,負責安置新來的三千軍力。

  都尉軍職介於指揮使和兵馬使之間,川南軍隻有虎賁衛存在都尉軍職,虎賁衛就是節度使的近衛。

  韋扶風看了女道士,指著米袋溫和道:“這些米糧,是在下的一點心意,請仙師收下。”

  女道士看了米袋一眼,合十禮道:“多謝施主。”

  韋扶風溫和道:“不謝,在下此來一是敬神,二是來接娘子回家。”

  女道士微怔,道:“施主來接娘子?”

  “是,在下娘子是林清雪,因為我做錯了事情,她氣惱的回了均州。”韋扶風溫和道。

  女道士神情有了嚴肅,看著韋扶風,淡然道:“你的娘子是清雪?”

  韋扶風點頭,溫和道:“我與清雪姐姐在商州相識,在一起的。”

  女道士微皺眉,繼而淡然道:“施主隨貧道來。”

  韋扶風點頭,與小雪跟隨女道士出了主殿,轉去主殿右側的過道後行,殿後有十數女人在勞作,好像是在處置藥材。

  “淑清,清雪的郎君來尋她,你與他說話。”女道士淡然說道。

  一個發絲灰白的女人抬頭站起,眼神愕然的看向了韋扶風。

  女道士微扭頭,輕語:“這是清雪的母親,你們說話吧。”

  女道士說完轉身走了,韋扶風忙走前恭敬禮拜,道:“韋扶風拜見嶽母大人,大人安好。”

  “你?清雪的郎君?”女人明顯失措的質疑。

  “嶽母大人,我們去別處說話可好。”韋扶風恭敬道,內心裏喜悅湧生,先見到了林姐姐的母親,那此行的心願基本有望。

  “哦,來吧。”林母輕語,轉身走去一間草房。

  入內後,林母搬了一隻簡陋木凳讓韋扶風坐。

  韋扶風坐下前,先給林母行了跪叩大禮,之後起身坐下,與林母說話。

  在了解韋扶風與林清雪的遭遇,林母輕語道:“你們既然情意相合的共處一屋多日,也算夫妻。”

  韋扶風忙點頭,道:“扶風非常喜歡林姐姐,若非重要事情難以脫身,早已來了均州,請求姐姐的諒解。”

  “你做了什麽事情?讓清雪氣惱離開。”林母問道。

  韋扶風回答道:“是因為爭奪權勢,我職任川南節度使,上任後為了掌控地方勢力,出兵襲殺了當地的最強豪族,姐姐知道後,怪我不該那麽做,我當時非常疲憊,也沒有多做解釋就去睡了,結果姐姐生氣走了。”

  林母默然,過了一會兒,輕語:“你如今認為,襲殺豪族做錯了嗎?”

  “孩兒不認為做錯,如今是亂世,瀘州豪族占據瀘州大半田地,擁有家兵過萬,還有數萬農奴依附,而孩兒隻有數百屬下,若是不能先發製人,後果隻能成為傀儡或者被殺。”韋扶風回答。

  林母搖頭,道:“林家曾經是均州的大族,祖上曾任職均州刺史,卻是被亂賊無辜的屠殺。”

  韋扶風點頭,低聲道:“孩兒理解姐姐的心情,但是孩兒麵對你死我活的境地,做不到佛家的舍身慈悲。”

  林母默然,過了一會兒才道:“清雪不在善水觀,過幾日能夠來見,你等候幾日,帶她走吧。”

  韋扶風遲疑一下,道:“嶽母大人,孩兒隻怕不能等候幾日,因為此來的行跡落入均州兵的眼中,聽說均州刺史殘暴,若是久留,隻怕會為善水觀惹來禍患。”

  林母微愕,輕語:“你想現在就走?”

  “孩兒隻能留到明早,若是清雪姐姐沒有歸來,請嶽母大人與姐姐一起去往金州,孩兒的祖父已然是金州刺史,如果嶽母大人不願在金州久留,可以去往渝州江城定居,江城自古就是宜居之地,全由孩兒做主。”韋扶風誠懇道。

  林母搖頭,道:“出家之人,習慣了山野清靜,老身不願離開均州,若是清雪歸來,老身會讓她去見你。”

  韋扶風遲疑一下,點點頭,林母又輕語:“清雪很苦,好生待她。”

  韋扶風點頭,溫和道:“我與姐姐是患難夫妻,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但求相伴一生。”

  林母點頭,與韋扶風離開草房,自去繼續勞作。

  韋扶風途中聽向導說過,山裏的道士常常為山下人施藥治病,而山下人則回報米糧和鹽貨,互相尊重。

  韋扶風走去正殿前,看見女道士,恭敬禮道:“多謝仙師成全,日後在下必定回報恩德。”

  “你能夠回報什麽?”女道士竟然淡然反問。

  韋扶風微怔,隨即平和道:“若有一日能夠在均州自如行事,必定在此修建宜居道觀,昌盛武當山道教。”

  女道士扭頭望向天柱峰,繼而回首點點頭,輕語:“山中的傳說很多,或許你能夠夢到什麽,而貧道能夠看到什麽。”

  女道士說完一禮,轉身去了正殿。

  韋扶風微愕的望送,繼而扭頭看向天柱峰,看後有了明白,不由心裏有些苦笑,如今的他可不需要神跡造勢,那會是適得其反的後果。

  傳說中的劉邦斬白蛇,那是成就大勢之後,用出的錦上添花手段。

  韋扶風若是弄一個真龍天子神跡,那會成為大逆不道的典範,天下共討之。

  韋扶風讓小雪留下過夜,他獨自走離善水觀,與屬下去了附近山林休息,小雪留在善水觀,主動去與林母在一起。

  ......

  入夜,一更天,武當山的天柱峰北麓一帶。

  善水觀的女道士,佇立在一片陡峭山地,她的身姿挺拔,山風吹拂了她的袍衣獵獵激蕩,她的足下仿佛與山地一體,毫無搖擺。

  一個矯健的身影在夜色下山行,片刻後抵達了女道士那裏,一個急切的女音問道:“師傅,有事嗎?”

  “你的郎君來尋你。”女道士淡然回應。

  “啊?”來人意外失聲,一身的黑色勁裝,身段窈窕,頭戴竹笠。

  “韋扶風,他來善水觀,說找他的娘子林清雪。”女道士淡然說道。

  “是他來了。”來人語氣失措輕語,明顯有著惶亂。

  “你嫁人的事情,沒有告訴你的母親。”女道士淡然道。

  “師傅,清雪與他是孽緣,比他長了七歲。”林清雪苦澀解釋。

  “女長十歲也不稀奇,你的母親希望你能夠有個好的歸宿,已然認可了韋扶風是女婿。”女道士淡然道。

  “他無賴,清雪未曾有過應親。”林清雪語氣委屈的細語。

  “能夠冒危的親自來尋你,是個值得托身的好男兒,他是何官職?”女道士淡然道。

  “他是川南節度使。”林清雪回答。

  “他年少,怎麽成為的節度使?”女道士問道。

  林清雪敘說一番,最後道:“他行事甚為陰毒,無冤無仇的屠殺瀘州豪族,讓徒兒寒心。”

  “所謂成王敗寇,爭權奪勢,本質是你死我活,他不果斷狠毒,後果是死亡。謀國之人的大局觀,與你的家仇相比,完全不同的事情。”女道士淡然道。

  “師傅,您一向是救苦救難,怎麽還認可了他的所為。”林清雪抵觸道。

  “為師的救苦施藥,隻是一人之小善,能夠讓一方萬民得享太平,那才是大善。”女道士淡然道。

  林清雪默然,女道士又道:“他明早就走,你隨他去吧。”

  “師傅,林虎那裏,需要清雪的幫助。”林清雪忙道。

  “幾夥山匪互相爭鬥,鬧得武當山不得安寧,勝敗能有什麽意義?你去勸林虎離開武當山,去你郎君的麾下做事,謀個正途出路。”女道士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