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家三口到了沒多久，宋春華的大姐宋春芳便帶著兒子武千秋、兒媳白寧來了。宋春芳寡居多年，有一子一女，兒子就是武千秋，女兒叫武丹丹，今年23歲，初中畢業後不讀書了，現在鎮上一家商店裏打工。

  大家再次集體出迎，宋春華向後望望，沒看到外甥女武丹丹的身影，隨口便問了一句，“丹丹怎麽沒來？”

  宋春芳麵帶愁容，正想說話，武千秋搶先回答，“二姨，丹丹交了個男朋友，今天跟男朋友回家了。”

  宋春華便沒再細問。

  大姐一到，宋家的四女二子便齊了。

  大姐宋春芳，老二宋春華，三妹宋春馥，四妹宋春鬱，長子宋春陽，次子宋春剛。

  宋老爺子沒退休時是教師，肚子裏有點墨水，給孩子取名按照芳華馥鬱陽剛排的字。

  宋家老宅人氣興旺，東屋，宋春陽宋春剛陪著三個姐夫打麻將，堂屋廚房裏，芳華馥鬱四姐妹跟兩個兒媳婦做飯，西屋則是下一輩人的天下。

  武千秋，白寧，談小天，三姨宋春馥的兒子韓其，老姨宋春鬱的女兒周楓，大舅宋春陽的兒子宋小雨，老舅宋春剛的女兒宋月，還有老舅媽的侄女苗逗逗，八個小輩也有模有樣的打起了麻將。

  東北農村，冬閑時麻將撲克就是最普遍的消遣方式。

  麻將隻能四個人玩，現在桌上的是武千秋、談小天，韓其和宋小雨，其他幾個人除了白寧坐在武千秋身後外，周楓宋月還有苗逗逗全簇擁在談小天身後。像周楓宋月都是談小天的表妹還好說，苗逗逗可是特意從家過來的，隻為了見談小天一麵。

  大家邊玩邊聊，氣氛倒也融洽。

  韓其打了一張一筒，“小天，大學好不好？”

  “我覺得挺好的，怎麽？表哥你想考大學了？”

  韓其歎了口氣，“我都不念了還考什麽，哎，跟著我爸媽種了半年菜，這才知道種菜有多辛苦，還是上學好，可惜晚了。小楓，小月你們兩個可要向小天學習，將來考個好大學，畢業後坐辦公室，別像我似的，這輩子隻能當個農民。”

  “隻要你想學了，什麽時候都不晚，就說這大棚種菜吧，裏麵門道可多了，你要是弄明白了掙錢可比坐辦公室多多了。”

  在談小天說話期間，苗逗逗眼睛眨都不眨盯著他的側臉。

  苗逗逗今年十六歲，在山城衛校讀護理專業，將來畢業了是護士。

  這個小姑娘從十四歲起就喜歡上了談小天，每年初二，她都不在自家過年，跟著她姑姑來宋家，隻為了能看談小天一眼，即便被周楓宋月取笑，她也不為所動，年紀雖小，但卻癡情的很。

  苗逗逗扒了一個橘子，用手托著，把橘子瓣送到談小天跟前，輕聲道：“小天哥，你渴了吧，吃瓣橘子潤潤嗓子。”

  “謝謝！”談小天衝她一笑，苗逗逗隻覺得全身都酥了。

  宋月不高興了，“表姐，你還真想當我嫂子啊？這一桌人呢你就扒一個橘子，有點過分了啊！”

  苗逗逗臉色微紅，連聲道：“我再扒好了。”

  談小天懷中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指了指麻將牌，示意身後的周楓替他玩，隨後起身離坐，捧著手機去了裏麵的小屋。

  電話是楚庭打的，她同樣是跟著爸爸媽媽去姥姥家，因為無聊，跑到樓下給談小天打了電話。

  “你幹什麽呢？”

  “在我姥家陪弟弟妹妹打麻將呢！”

  “那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事，我把牌給別人玩了，是不是想我了？”

  “臭美！誰想你了，我也在我姥家呢！我爸打麻將，我媽做飯，剩下一堆小屁孩在看動畫片，我實在無聊就下樓溜達了。”

  ……

  整個東北好像都是這樣，大年初二是女兒回娘家的日子，一家人齊聚，吃吃喝喝，麻將撲克。那時候也沒有別的娛樂，電影院過年的時候都不開，歌廳不太適合老年人，戶外活動……東北的冬天還是免了，剩下的無聊時光就隻能用酒精和廉價娛樂來填充了。

  這個電話打了足足有十多分鍾，兩人甜言蜜語說了一籮筐，最後還是楚庭怕林晚紅生疑這才依依不舍掛了電話回家。

  在談小天打電話期間，苗逗逗一直站在小屋門口，豎著耳朵偷聽。

  農村的木門比較單薄，而且年頭久了，門上裂了幾個口子，苗逗逗很輕鬆的就聽到了談小天的說話聲。

  她心裏有些酸楚，很明顯，小天哥這是和女朋友打電話呢！聽內容，他們兩個的感情應該很好。

  再次見到小天哥的喜悅被這個電話衝刷的幹幹淨淨。

  苗逗逗撅起了嘴，眼裏閃動著淚花。

  農村的孩子早熟，苗逗逗打小就喜歡帥氣高大的談小天，覺得要是能和小天哥結婚這輩子就圓滿了。去年她考上了衛校，三年畢業後會分配到山城的醫院做護士，跨出農門的苗逗逗覺得自己離談小天近了一步。

  可是今年談小天考上了重點大學，苗逗逗又覺得談小天離他遠了。

  就在這忽遠忽近的感覺中，苗逗逗度過了忐忑的一年。

  今天一大早，她就來到姑姑家，想當麵問問小天哥到底是怎麽想的？

  可一直沒等到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卻聽到了這段讓她肝腸寸斷的對話。

  小天哥有女朋友了，這對苗逗逗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就在苗逗逗悲痛欲絕時，談小天的電話又響了，這次是溫晨。

  溫主席的聲音明顯比楚庭強硬了許多，“幹嘛呢？”

  “在我姥家，咦，你是用家裏電話，你沒去你姥家？”

  “我媽是南方人，我外婆外公在滬市呢！”

  “那溫校長呢？”

  “我爸和我媽去慰問過年仍堅守崗位的校工去了，你是不是還要問我怎麽沒去？因為我是學生，天又冷，我就躲在被窩裏睡懶覺，一覺醒了覺得無聊，就給你打了個電話，你還想問什麽？”溫主席的話挺衝。

  談小天尷尬的笑著。

  那邊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溫晨小聲說道：“初十你能不能回盛天一趟？”

  “有事？”

  又是一陣沉默後，“那天我生日。”

  談小天都能感覺到溫晨死死攥住聽筒的緊張，良久，他回了一聲，“好，我回去。”

  “說好了，不許賴皮。”溫晨的心情一下子好了，突然又覺得羞澀起來，啪的掛了電話，嬌柔的身子鑽進被子裏，紅紅的臉直發燒。

  躲在門外偷聽的苗逗逗有點蒙，雖然這個電話時間有點短，但談小天的語氣很特別，難道小天哥腳踏兩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