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省城生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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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葉 更新:2023-07-11 08:57 字數:7197
第七百三十章 省城生活(五)
田寧避開了田芳的手,目光看向齊香蘭:“齊女士,幾年前我們就已經說清楚,該給的贍養費我一分都不會少,你們想要求別的,我這也沒用。如果你想利用學校給我施壓,盡管去好了。”
齊香蘭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田寧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看了眼手表道:“我該去接我的孩子了,我生養了他們,不會把他們當工具。”
說罷,招呼上東東就打算離開。
“你爸快死了,你也不去看他嗎?”齊香蘭厲聲質問。
田寧動作一頓,回身看向那對母女的神色,田芳立刻道:“這次是真的,沒騙你。”
田寧問道:“父親如今在哪個醫院,哪個病房?”
“爸不肯待在醫院。”田芳回道。
“住處換了嗎?”
“沒有,還是原來棉紡廠的房子。”
田寧點了頭:“我先把我的孩子送回家,晚點會過去。”
田芳不滿:“你就不能把孩子們一塊帶過去嗎?爸爸一直惦記著你的孩子,想見見。”
“合適的時候我會帶孩子們去,但不是今天。”
田寧神情淡漠,說完這句話,就帶著東東徑自走了。
“媽媽,要不我陪你去吧?”東東拉了下她的袖子,仰頭說道,他擔心那些人會欺負媽媽。
田寧揉了一下他的小腦袋:“東東有更重要的任務,留在家裏照顧好弟弟妹妹,不然媽媽會不放心。”
東東隻好答應。
接上幾個孩子送到家,就在家屬院附近一家私人飯館給訂好了飯,付了跑腿費,這才搭乘公交前往棉紡廠家屬院。
時隔數年,再次來到這裏,家屬院依舊是熱鬧的,人也更多了,但她隱約看到了一絲暮氣。
不過她不覺意外,因為改革開放以來,蓬勃發展的私營企業已經開始衝擊效率低下的國營廠,再有十來年,大批端著鐵飯碗的工人會迎來下崗潮。
“二妹,你終於來了。”
田芳等到院門口,一見她就過來拉扯。
田寧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但田芳依舊興致很高,一路上每每遇到熟人,都會跟對方炫耀她讀了大學的二妹回來了。
田寧依舊神色淡淡,隻與這些“熟人”簡單的打過招呼,便徑自越過田芳,抬腳上樓,穿過雜亂的過道,來到301門前。
虛掩的房門內,傳出田鵬義不耐煩的聲音:“媽,這天都快黑了,田寧還不過來,她這是又耍著咱們玩呢!”
“把你的脾氣收一收,記得喊她二姐。”齊香蘭訓道。
“她都不管我死活,憑什麽要我喊她姐?”田鵬義不服氣道。
“你不喊也行,給我出去!”齊香蘭冷聲道。
“媽,你壓壓火,四弟,快跟媽道歉。”身為長子的田鵬山趕忙勸說。
“二妹你怎麽跑這麽快,我都差點追不上。”
田芳追趕上來,有意提高的嗓門驚動了屋裏,那些爭吵聲隨之消失了。
緊接著,房門從裏拉開,田鵬山熱情地招呼:“二妹回來了,快進屋。”又衝裏吩咐,“蘭子,快給你姑倒茶,還有水果,老四你去洗一下……”
田寧冷淡打斷:“父親在哪間屋子?”
第七百三十一章 省城生活(六)
田寧在裏屋隔斷中,見到了瘦骨如柴的田父。
田父這會已經很難張口說話了,但還能認出田寧,枯瘦的手努力握住她的手,渾濁的雙眼帶著濕潤。
田寧見他這樣,心中不免傷感,開口說道:“爸,我送你去醫院吧。”
田父搖了幾下頭,就大聲喘息,但漸漸的,喘息聲也弱了,他闔上了眼,抓著她的手也鬆了。
田寧心中一緊,又喊了一聲“爸”,但田父沒有睜眼。
“爸,爸,你醒醒!”
“爸,你睜眼啊,你惦記的二妹剛回來,你怎麽就能閉眼啊?”
“爺爺,爺爺!”
田家老少紛紛叫喊著撲到病床前,試圖喚醒田父,也或者隻是盡著最後的儀式,彰顯孝順。
田寧被擠了出來,她有些茫然,也有傷感,傷感自己沒法照料另一個時空的母親。
鄰居聽到動靜,很快趕來安慰,但田寧流不出淚水,也說不出那些客套話,她最後留了一些錢就離開了田家。
第二日治喪的時候,她也來了,但是不參與親戚間的客套寒暄,隻守著燒紙。
第三日下葬的時候,她帶著孩子們過來,親戚間隱有微詞,但當看到嚴柏這個女婿在最後時刻開著車趕來了,那些微詞也就散了大半。
田寧是有些詫異的,她並沒有通知嚴柏。
等到一起儀式結束,離開墓地,嚴柏告訴她:“是局裏的同誌告訴我嶽父去世了,我就抽了空過來。”
“你工作忙,其實不用……”
“寧寧,我不想你受那些閑言碎語,雖然你不在乎。”嚴柏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
田寧的眼眶忽然濕潤,她想說聲謝謝,卻又覺得說出來就生分了,最終隻是用力回握了他的手,掌心相握,如同貼在一起的兩顆心。
“姐夫,你這車真寬敞啊,順路帶上我們吧。”
田鵬義雙眼放光地打量嚴柏開來的吉普車,一點不見外地去拉車門,田家其他人則在邊上瞅著。
田寧眉頭蹙了下,嚴柏就上前隨手擋開田鵬義,語氣淡漠:“抱歉不順路,我得先送妻子孩子去學校,然後趕去工地。”
這話一出,氣氛僵住了,四周親戚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打量過來。
夫妻倆並不在意那些目光,招呼孩子們上了車,便關上車門,發動車子開走了。
尾氣噴了一臉,田鵬義氣得罵道:“開個車了不起啊,狗眼看人低……”
“閉嘴,回家!”齊香蘭黑著臉嗬斥一聲,就抬腳往外走。
田鵬義不服氣:“媽,你總罵我,你怎麽不罵二姐……”
齊香蘭冷聲:“你哪來的二姐?你記住咯,你爸死了,那邊你想靠也靠不上,以後你工作、結婚、養孩子都的靠你自己,沒人能幫你!”
“憑什麽啊?我是家裏最小的,上頭大的必須幫我!”
田鵬義的叫嚷並沒有得來回應,田鵬山與田芳都冷漠地從他身邊走過。
後來,田鵬義去找過田寧,也去找過嚴柏,但不管是要工作還是要錢,夫妻倆都沒搭理過。
鬧騰了幾次,田鵬義似乎意識到田寧的心硬,後來就安靜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 省城生活(七)
時間如流水,田寧在省城待了四年,除了教師主業贏得師生一片讚譽,工廠副業也進展得如火如荼。
服裝和紡織老廠沒有搬遷,但在省城建了新廠,規模超過了老廠,成立了集團,她借著改革開放的東風,又注重吸收和培養人才,數年時間集團就在這個行業坐到了國內第二第三的位置。
至於第一,那是國營大廠,占據各種國家資源的傾斜,規模自然是最大的。
不過,集團借助外貿將產品銷售到世界各地,銷售額增長迅猛,悄無聲息地占據第一,隻是工廠規模略差些,但田寧並不急於擴張,她喜歡穩紮穩打,將下麵一些不重要的環節交給代工廠,她的人隻負責嚴格把控質量,這會促進整個行業的發展,又不那麽引人注意。
畢竟商業浪潮曆來驚險,除了國內競爭對手,還要麵對海外資本可能的狙擊。
這般平穩的發展了數年,集團站穩了腳跟,田寧悄悄隱去了自己的身影,但國內出現了一個金手指神話。
那位金手指先生很神秘,極少出現在人前,但經過他(她)資助和指點的工廠企業,都會迅速崛起。
但如果某個受資助的廠子,金手指先生突然撤出自己的股份,那其他投資商都會驚慌撤資,而事後證明金手指先生撤資是有道理的。
有人說這位眼光獨到的先生是港商,也有說是海外華人,卻少有人知曉這位先生是一位中學老師。
雖然,她的教學很出眾,隻用數年時間引領一所普通中學成為省重點,也會在課外實踐中教導學生們數據分析和數據建模,由此培養出數位日後在金融和數學上都做出傑出貢獻的學生,但那是日後了,眼下無人將兩者的身份聯係在一起,畢竟差別太大。
但田寧喜歡這樣的生活,很充實,又帶著煙火氣。
直到四年後,孩子們陸續長大,大丫從下麵考上了省城的大學,東東更是考上了國防科大,學校有意推舉田寧升任副校長,但她婉拒了升職,申請調任京城的學校。
因為嚴柏在基層磨礪十幾年,一路成長,成績有目共睹,上麵決意將他調去京城總部任職,連升兩級,主管一方項目。
嚴柏年不過四十,就升任如此要職,這並非嚴老爺子動用關係,而是上麵有意提拔年輕才幹,進行領導班子的換血,而嚴柏用自己的成績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田寧得知了他的調令後,沒有半點猶豫,向教育局提交了調任申請。
一如六年前她與他所說,他在哪,自己就在哪,夫妻不相離。
那一夜,被浪翻滾,雨聲不歇。
等到結束,極盡倦怠之時,男人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聲承諾:“寧寧,等我退休,我的時間就是你的。”
田寧困得睜不開眼,安撫地摸了下他的臉,隨口說道:“你現在也是我的。”
“對,我是你的。”男人笑了,眼底無盡溫柔,親吻了一下她的指尖,就給她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讓她睡得香甜。
翌日是個晴朗的好天氣,一家大小活動起來。
要去京城了,孩子們激動又不舍,紛紛去找自己的小夥伴們告別。
唯有十六歲的嚴衛東情緒平靜,有條不紊地幫著父母準備搬遷工作。
田寧很為這個兒子驕傲,又有些擔心,開口問道:“東東不去找同學告別嗎?”
嚴衛東搖頭:“高考結束那天就道別過了,關係好的同學也留了聯係方式。”
“那有沒有關係好的女同學?”田寧笑問。
身高腿長如同大人的嚴衛東,被母親調侃得臉都紅了,用力搖頭:“沒有,我沒有要好的女同學。”
“大哥騙人,我看見有漂亮姐姐給哥哥塞情書。”已經長成小少年的南南跳出來爆了個大料,又跟雙胞妹妹求證,“西西你也看到了對吧?”
西西衝雙胞哥哥翻了個白眼:“大哥又沒收,怎麽算是騙人?”
紮著兩個揪揪的蓓蓓噠噠跑到大哥身前,仰頭問道:“大哥,你喜歡什麽樣的姐姐啊?”
嚴衛東臉上早已爆紅,下手揉了一下小妹妹軟乎乎的臉蛋:“大哥不喜歡姐姐,就喜歡你這個可愛的小妹妹。”
小蓓蓓眨著大眼睛哦了一聲,用她聰明的大腦得出一個結局:“大哥不喜歡姐姐,喜歡妹妹,哥哥要找個比他年紀小的妹妹給蓓蓓當嫂子。”
噗嗤!
現場笑成一團,唯有嚴衛東臉上的爆紅半天都沒消失。
第七百三十三章 回京和喜宴
回到京城,接人的車來了兩輛,一輛吉普是嚴老爺子派來的,一輛紅旗是嚴柏單位派來的,還配了個司機。
田寧調侃道:“托你的福,我現在是幹部家屬,也能坐上汽車了。”
嚴柏握住她的手,無奈道:“你要是想坐汽車,進口的都可以隨意買。”
田寧搖頭:“我不喜歡進口車,我就喜歡咱們國產的紅旗車。”
嚴柏捏了下她的手指,眼底露出笑意和溫柔。
“媽媽,我要跟你坐一輛車。”蓓蓓脫離了哥哥姐姐,湊到了紅旗車旁。
田寧失笑,拉開門將小女兒抱了上來,放到夫妻倆中間。
隔壁吉普車上的南南,衝著蓓蓓做了個鬼臉:“你就仗著自己現在還小,再過兩年也得被爸爸趕下來。”
這話裏是帶著酸味的,因為以前他也是能擠在爸爸媽媽中間的孩子。
蓓蓓聞言,伸手抱住媽媽:“那我就不要長大,可以一直抱著媽媽。”
車裏車外一片笑聲,田寧笑著拍著小女兒:“咱們蓓蓓要快快長大,長大了媽媽也一直抱你。”
“真噠?”
“真的。”
“媽媽,我好愛你!我宣布,媽媽是蓓蓓最愛的人!”
一路歡聲笑語,車子駛入了部隊大院,遠遠的就能看見嚴家小院前有許多人。
“爺爺奶奶,我們回來了!”
四個孩子跳下車,一齊撲向嚴老爺子和惠玉,兩老人被撞得差點閃了腰,卻開心地笑著合不攏嘴:“好好,回來就好。”
“大哥大嫂,你們一路辛苦了,行李給我,我搬進去。”嚴誌剛一邊問候,一邊搶著搬運行李。
丁媛媛也湊了過去,抱著田寧的胳膊笑問:“寧寧,要不我也改口喊你大嫂吧?”
田寧嗔了她一眼:“你們談對象這麽多年還沒有辦喜酒,現在是終於鬆口了?”
“我這不是要等你嘛,你不回來我就不辦。”丁媛媛笑嘻嘻道。
田寧搖頭失笑,不領這個情,因為兩人一直沒結婚根結不在嚴家,而是丁家父母不肯讓辛苦培養出來的大學生女兒,嫁給一個二婚的,以後還不能生養自己的孩子。
因為這件事,兩人中間還出現了一些波折,後來丁媛媛給父母放下話,說她除了嚴誌剛,誰也不嫁,他們要真不答應,就讓她當一輩子的老姑娘吧。
丁家父母一開始還不以為然,但五六年過去,女兒都熬到三十還是單身,丁家父母隻好鬆口。
“日子定了,就在下月初六,是個黃道吉日。”嚴文靜也湊了過來,開心說道。
“那行,咱們就在下月初六好好辦一場喜宴,錢我來出。”田寧笑道。
“嫂子不用,錢我已經準備好了。”嚴誌剛趕忙說道。
田寧搖頭道:“我不光是你的嫂子,也是媛媛的同學加好友,以後還會是她的娘家人,所以這個錢我來出,辦一場盛大的喜宴,讓外麵那些嚼舌根說媛媛嫁不出去的人好好眼紅一次。”
丁媛媛聽到眼眶都紅了,投進她懷裏哽咽道:“寧寧你對我太好了,以後你就是我親姐。”
“我還是喜歡你喊我大嫂。”
丁媛媛破涕而笑:“好,大嫂。”
第七百三十四章 人都放出來了
七月初六,嚴家在國賓酒店舉辦喜宴,許多在新聞中出現的人物都前來道賀。
丁家人第一次見到這個場麵,緊張得幾乎說不出話,心底原本的那一絲不願徹底消散,再看嚴誌剛這個女婿怎麽看怎麽滿意,連帶著對他前妻的兩個女兒也疼愛起來,當作真正的外孫女來疼愛。當然,這是後話了。
眼下的喜宴一片歡慶,孩子們開心地給新嬸嬸當花童。
但是已經長到一米八的嚴衛東沒法當花童,又被許多長輩看重,親切地叫到桌前詢問他的學業和生活,還有熱情的拉著他的手,要給他介紹自家女兒或者孫女的。
原本應對自如的嚴衛東,這下有些不知所措,還是田寧過去把兒子解救出來,卻也笑得不行。
“媽,下周軍校就要開學了,我想提前幾天過去。”嚴衛東紅著臉說道。
田寧沒有為難兒子,點頭應下:“你定好日子,媽媽陪你過去。”
“媽,您不用送,我自己去就行。”
“媽不是為了送你,媽是想看看我兒子即將生活學習的地方。”
嚴衛東抿著唇,但眼底的高興卻沒有繃住,他用力地點了下頭:“媽,行程我為您安排。”
“真好,兒子長大了,媽媽可以享福了。”田寧欣慰又驕傲。
“媽媽,我們也能讓您享福。”打扮成花童的三個漂亮孩子,跑了過來齊聲說道,惹來賓客一陣誇讚和羨慕。
酒店外麵,路過的行人也是一片豔羨,能在裏頭舉辦喜宴的不光要有錢,還得有一定地位。
有一對姐妹路過,姐姐隻看一眼就要離開,但妹妹卻不肯挪腳,雙眼發直地看著門口,看著作為儐相迎接各方賓客的高大男人。
相比數年前,他更加沉穩,也更有魅力。
“別看了,我們早已跟他們不搭邊,你今天剛從裏頭出來,姐姐帶你去買新衣服。”姐姐歎一口氣,強行把妹妹拉走了。
嚴柏似有所覺,往路口瞧了一眼,隱約覺得那對姐妹有些眼熟,但也僅此而已,他平靜地收回了視線,迎接下一位來客。
但並非所有來客都是事先邀請的,就如眼前的孔啟明。
孔啟明帶著賀禮,滿臉堆笑與他寒暄:“嚴同誌,我冒昧過來賀喜,還望不要見怪。”
嚴柏臉上掛上疏淡的笑容,握住對方伸過來的手道:“你來賀喜,我嚴家自然歡迎,請往裏麵走。”
孔啟明卻沒有立刻離開,他遲疑了一下,湊到嚴柏身邊低聲說道:“今天上午,我那妹妹和前妹婿從牢裏放出來了,但我沒讓他們進門。”
嚴柏眉梢微挑了下,孔啟明見此繼續道:“你們今天的喜宴場麵很大,我怕他倆得了消息要過來攪局,所以提前過來告知一聲,也請你見諒,我會盡力攔住他們。”
嚴柏笑了,笑得風輕雲淡:“這等小事就不勞孔同誌操心了,你既送了賀禮,就進去喝杯喜酒,不然傳揚出去,外人不知內情的要說我嚴家招待不周。”
第七百三十五章 順利又盛大
快要開宴的時候,酒店門外來了一個男人,剃著寸頭,臉頰瘦削,透著滄桑,瞧著像四十多歲,身上廉價西裝不大合身,明顯有些晃蕩。
這男人徑自往酒店裏走,直到門前出現了一排氣質明顯不一樣的青年,他們是穿著便衣的軍人,當中一人輕喝:“同誌止步。”
男人抬起頭,卻是衝著嚴柏笑道:“嚴同誌好久不見,聽說你家今日辦婚宴,我是來賀喜的。”
他竟真的掏出一個紅包,雙手遞過去。
嚴柏卻沒有接,目光銳利:“方同誌,你的心意我領了,今日人多就不請你喝酒了,改日我專程請你喝。”
來人正是方言,在牢裏待了十來年,剛剛放出來,就拾掇一番趕來了。
聽到嚴柏的拒絕,方言挑了下眉,聲音嘶啞:“這大好的日子,從來沒見過把客人往外趕的,難道是嚴同誌怕我進去搗亂?那你們可以上手將我檢查一番,讓我脫衣服也行。”
他說完,徑自開始解衣服,路人都被驚住了,紛紛駐足看熱鬧,酒店裏頭也有人被驚動,要出來查看。
但在方言剛將西裝外衣脫下,兩名便衣軍人在嚴柏的示意下,上前就反擰住方言的胳膊。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嗚嗚……”方言掙紮大喊,但很快被堵住了嘴。
嚴柏走過去,居高臨下道:“當眾脫衣,你的精神怕是出了問題,今日我二弟結婚,我也日行一善,讓人把你送去安定醫院診治,醫藥費我出了。”
路人和賓客一聽,紛紛稱讚嚴柏大氣有肚量。
方言被壓著往外走,他驚恐掙紮,卻是沒人理會,直到另一側也傳來動靜。
卻是兩名便衣軍人,連同幾名廚房人員拉著一個瘦削的女人過來。
原本隻是在看戲的孔啟明,看清女人的模樣,頓時臉就綠了,他下意識要過去,但最後又縮回了腳。
他丟不起這臉。
“你們抓我幹什麽?我什麽都沒幹!”女人掙紮叫嚷。
一名女幫廚從女人身上摸出一包藥粉,直接砸到她臉上:“什麽都沒幹,這是什麽?”
“這是我給自己配的藥,咋的了,還不讓我身上帶藥?”女人叫嚷,眼睛瞥見了孔啟明的背影,立刻喊道,“大哥,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欺負你妹妹?”
女人就是孔亦珊,但孔啟明根本不認:“我不認識你,我也沒妹妹,你犯了什麽事自己擔著。”
“哥,我是孔亦珊啊,我是你妹妹,你不能不管我!”孔亦珊大叫,立刻勾起了賓客們幾年前的記憶,再看向孔啟明的目光就有些變了。
孔啟明又氣又惱,卻發作不對,堆起笑壓著聲音對嚴柏道:“嚴同誌,你看這人鬧得不太像話,還是及早將她送去公安局為好。”
“孔同誌你說送公安局?行,那就按你說的做。”嚴柏點頭,聲音不高不低,但讓在場賓客連同路人都聽清了。
孔啟明的臉色頓時綠了,但也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原本掙紮的方言,看到孔亦珊也被抓住,知道一切計劃破滅,臉色灰暗起來,不再掙紮。
這兩人隻是一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喜宴的氣氛。
整個喜宴都那麽順利又盛大,讓京城人津津樂道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