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作者:墨鈺      更新:2022-05-15 14:42      字數:3092
  柏梓琬傾身過去緊緊地抱住他,聽他的聲音似有些哽咽,“母後臨走前,笑望著我說,不要恨父皇,不要為她報仇,好好照顧六弟,好好活著……”說著身子竟有些輕顫。此刻的他竟是這般脆弱,脆弱的仿佛一個孩童。

  柏梓琬柔聲道,“你無法忘記皇後娘娘所遭受的一切,所以你先裝作毫不知情,後故意借生病將自己徹底改變,一邊跟皇上作對一邊暗中和老六籌謀一切。”十一年前,他不過隻有十歲的孩童,他是如何眼睜睜看著自己母後受苦的?又是如何隱忍,才能撐到現在?

  元弘毅靠在柏梓琬懷中,聲音低啞道,“是。我答應過母後不恨父皇,不替她報仇,好好照顧六弟,好好活下去。可是我做不到,這些年我時常夢見母後,夢見她所受的一切。夢見母後去世後,羅氏柳氏二人怕我和六弟報複不惜造謠說我和六弟是妖孽轉世,若繼續將我們留在世上,大周將會不保。因著皇祖母,我們二人才活了下來。可是那妖妃卻不肯放過母後,暗中派人將母後屍骨挖出,挫骨揚灰。”

  柏梓琬心一顫。元弘毅直起身,將木盒打開,“這裏麵是母後生前最喜歡的首飾,母後說,將來我和六弟遇到心儀的女子,便將這些東西送給她。阿琬,你會回收下嗎?”

  若說她對他心中有恨,得知他經曆的一切,那些恨也煙消雲散。不論是誰,在經曆至親被至親所害,都不可能再相信任何人。何況她的身份,他有所懷疑,猜忌也是情理之中。

  隻是……

  元弘毅看到柏梓琬不語,久久看著自己,他道,“我答應娶柏鶯鶯最初目的確實如你說的一樣,在聽到你與潘氏的對話,還有後來的相處,我便打消了念頭,可是……”

  “可是在你發現我另一個身份,發現我另一個身份和朝廷是對立的,發現與濮陽輕羽有來往時,你便懷疑我答應你留下是另有所圖。你之所以沒有拆穿我的身份,也是想借此來達到你的目的是不是?”柏梓琬替他說完他未說完的話。

  元弘毅點頭,覆上她的手,“母後死後,除六弟以外,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可是我是真的愛你的,所以才無法接受你另一個身份,無法接受你和別的男子來往。他是天旭國的太子,是未來君主。他為了你不顧自己身份以身犯險,其中情義我自然懂得。而我,隻是一被廢黜流放的落魄王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跟濮陽輕羽認識的,但是我知道你對他也是有感情的,如果……”他突然頓住。

  有春蘭梅竹四人,他會不知道她是如何跟濮陽輕羽認識的?忽而想起,凝蘭重情重義,有對對濮陽輕羽有情,即便知道他真實身份,她也是不會出賣他的。

  柏梓琬道,“如果什麽?如果我承認對濮陽輕羽有情,你是不是會答應讓我離開?”

  “阿琬,我……”覆著她的手一收,而後慢慢收回。十一弟說的沒錯,既然無法保全她的安全,為何還要硬逼她留在自己身邊?阿琬為他所遭受的危險難道還不夠多嗎?

  征戰四個月,他對她的思念便猶如潮水。他知道,自己一旦答應讓她離開,就將意味永遠失去她。他愛她,又如何能放她離開?可是,他又有什麽資格將她留下。

  過了許久,元弘毅起身緊緊擁住柏梓琬,仿佛是溺水之人緊緊抓住的一根浮木。將頭埋在她頸項,吸取著她微薄的溫暖。低聲道:“阿琬,我錯了。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諒,但是我求你,求你不要走,求你留下。”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不想再失去心愛之人、

  柏梓琬心神俱震,他,竟跟她說自己錯了?!他要她不要走,要她留下,可是她……能留下嗎?

  房門突然敲響,元弘毅皺眉,轉過頭,道,“不是說了沒有本王的吩咐,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嗎?”

  來人不語,推開屋門直徑走到床邊,將端在手裏的飯菜放到一旁,道,“主子,該用膳了。”由始至終沒看元弘毅一眼,對他視若無物。

  元弘毅聞言如夢初醒,歉疚地看了柏梓琬一眼,“現在什麽時辰了?”他看向芸香。

  芸香看到柏梓琬遞過來的眼神,自顧癟癟嘴,不甘不願地回答道,“亥時一刻。”

  這麽晚了!元弘毅端過飯菜,柔聲道,“阿琬,你身子虛,不宜下床,我喂你。”

  芸香翻了一記白眼,奪過飯碗,淡淡道,“不敢勞王爺大駕,奴婢喂主子就行了。”

  聽到芸香話語中的嘲諷,元弘毅微微皺眉,聽到屋門打開的聲音,轉頭,看到元弘晉進來,不由道,“什麽事?”

  “飯菜已經送到我屋子去了,所以過來叫五哥過去。”元弘晉給元弘毅使了一個眼眼神,道,“嫂子這邊有芸香侍候著,我們先過去,一會兒再過來。”說罷,不由分說地拽著他往外麵去。

  待兄弟二人離開,柏梓琬抬手戳了芸香腦門一下,無奈道,“你啊,都是成親的人了,還是學不會藏拙。不管如何,他都是寧清王,你怎麽能如此對他說話?”

  “寧清王又如何?即便是皇上,若是對主子不好,奴婢一樣不會給他好臉色。”芸香不以為然。

  “胡說!”柏梓琬嗬道,“芸香,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你若因為丟掉自己性命,你覺得我能心安嗎?還有蕭何。如今的你已經不是一個人,做什麽說什麽都好好琢磨琢磨,不要什麽都隨心所欲。還有,剛才的話以後不許再說了,隔牆有耳。”

  芸香看到柏梓琬眼睛裏警告,想著自己方才的話,也是心有餘悸。若剛才那番話被有心人聽到傳到皇上耳朵裏,不止自己性命不保,主子和蕭何也會受她連累。

  她點點頭,“是,奴婢記下了,以後再也不說了。咦,主子,這是什麽?”她指著紅漆木盒。

  柏梓琬順著她手指一看,淡淡道,“是皇後娘娘留給毅,她生前最喜歡的東西。”

  毅?芸香眼睛一閃,隨後暗自歎息一口,寧清王如此對待主子,主子還是深愛著他。

  連日的陰雨竟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雨後放晴的天空異常清新明澈,風帶著冬日冷寒的氣息拂過耳畔,心,卻豁然間開朗。

  柏梓琬兀自在窗子前站了一會兒,回身走到櫃子前,打開櫃子,取出裝飾盒打開,定定地看著那一隻腳環。拇指輕輕拂過環身,許久不再想起的從前,再次從眼前掠過,心,卻不似從前那般疼痛。

  看到掛在一旁的翠玉耳環,柏梓琬有瞬間的恍惚,而後取下,放在掌心中,耳墜送給她到現在已有半年之久,她一次還未戴過。陽光投射進來,墜子上似乎刻著字。

  她拿著玉墜走到窗前,借著陽光細細一看,果真看到兩隻耳環玉墜上都刻著一個琬字。

  “阿琬……”

  柏梓琬一個激靈,倏然轉頭,看到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人,不由道,“不是去軍營了嗎?”

  “臉色怎麽這麽不好?是不是剛剛嚇到你了?”元弘毅不答反問,手已然貼著她的臉。

  “沒有。”柏梓琬搖頭。

  元弘毅看到她背在身後的手,抿唇一笑,道,“手裏藏了什麽?能給我看看嘛?”

  柏梓琬抬起手,攤開手掌。

  “這不是我上回送你的耳墜嗎?”

  柏梓琬點頭,道,“方才找東西,看到了就……”

  未等她說完,元弘毅笑道,“我記得這而追你還沒有戴過,今日我親自給你戴上可好?”

  “好。”看到元弘毅突然愣住,柏梓琬道,“怎麽,後悔了?如此,我還是將耳墜收起來吧。”

  元弘毅本能地將合上手,一縮,推著柏梓琬在梳妝台前坐下,細細將耳墜給她戴上。

  “阿琬,你真美!”元弘毅望著鏡中未施粉黛的女子,輕聲道,“阿琬,不要將耳墜取下,一直戴著可好。”

  柏梓琬透過銅鏡望著身後人,良久,她頷首,輕聲答了聲好。而後轉回身,道,“今日都不用去軍營了嗎?今日天氣不錯,陪我出城走走可好?就我們兩人。”

  雖然擔心她的身子吃不消,卻無法拒絕。元弘毅點頭,“你現在屋裏等等,我叫人將馬車備好。”

  “等下,”柏梓琬拉住他,道,“我不想坐馬車,我們同乘一騎。不用擔心,我受得住。”

  元弘毅皺眉,似是在思索,良久,他點點頭,輕拂過她發鬢,道,“我出去備馬,你再添一件厚些的衣裳。今日陽光雖好,風吹著還是極冷,免得一會兒騎馬受了涼就不好了。”

  看到他回轉身大步朝屋子外麵去,柏梓琬一愣,隨即追過去,他的身影卻極快地消失在月洞門,她抿唇笑著,她能感覺到他此時歡愉和快樂。淚自眼角溢出,無聲滑落臉頰,模糊她的雙眼。心,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她悶哼一聲,捂著心口,倏然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