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3350
  對於裴郅這種極不人道的翻舊賬, 寧茴忿忿不平, 將請柬放在一邊, 生氣道:“你在罵我?!”

  怎麽能罵人呢!

  裴郅淡定地將手裏的杯盞擱在桌麵兒上, 蓋子也落了回去, 他眼瞥著紅臉瞪眼的人, 回道:“我這不是在順著你的話說嗎?怎麽就罵你了?”

  寧茴被噎了一下, 掩在裙擺下的腳跺了兩下,一轉脖子便扭過了頭去不瞧他,叫青丹給她拿件鬥篷過來。

  屋裏燒著炭火並不覺冷, 也犯不著再多添一件禦風擋寒的鬥篷,裴郅抬了抬手,食指勾住青丹拎過來的大紅色鬥篷一角, 問道:“要出去?”

  寧茴衝著他哼了一聲, 手指飛快地係好帶子,看也不看他舉步就要往外頭走。

  這是真生氣了, 裴郅一嘖, 牽著她的手反扣著將人拉坐到了懷裏。

  寧茴受到了驚嚇, 愣了會兒, 反應過來氣得攥著手捶了捶自己的腿, “裴郅你個豬!”嚇死人了知不知道!

  裴郅上手揉了揉她的臉, 捏著兩頰輕揪了揪,冷笑一聲,“再說一遍, 誰是豬?”

  他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某些人起得比豬晚,睡得比豬早,也好意思。

  寧茴瞪了瞪他,無奈臉皮子受製於人很不方便,“你,就是你!”

  裴郅挑眉,“嗯?”

  叫他這樣一瞧,寧茴瞬間垮下肩膀,心虛道:“我,是我。”氣人!你說她怎麽就是個豬呢??連說裴郅是豬的立場都沒有!

  裴郅輕笑了笑,鬆開手轉而捧著她的臉親了親。

  青丹候在旁邊無奈地低看著腳下的羊毛地毯,暗暗想著這可真是一心一意地要跟豬過不去了。

  寧茴最後還是出門去了,裴郅一個人在屋子裏坐了會兒便到了隔間兒的書案前處理公文,時不時和齊商說著朝中事宜。

  外頭的風雪已經停了,隻是天上暗雲翻湧,仍是一副風雪欲來之景。

  寧茴在屋裏待了大半天,悶得慌,站在覆蓋了厚厚一層雪的花園裏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整個身子都沁涼了大半。

  她頭上扣著鬥篷的兜帽,白雪般的絨邊蓋住了大半的臉,伸手出來捂著臉哈出熱氣,像是從雙唇間逸出了一口白霧。

  青苗凍得手都快僵了,再瞧見她鼻尖發紅,勸道:“少夫人,咱們還是回院子去吧,這外頭也太冷了。”

  寧茴卻道:“青苗你先回去吧,我再待會兒。”回了院子她又該要躺榻上了。

  花園子裏大半的草木都掩映在白茫茫的雪花下,寧茴蹲在一棵光禿禿掉光了葉子的小樹苗旁邊,手指撥了撥它細細的枝椏。

  冰涼涼的雪落在她手背上,轉瞬消融遺留下淡淡的水漬。

  裴都剛從應天書院回來,手中收攏著淡青色的油紙傘,平和地往前看了一眼,半垂著眼瞼沒有出聲兒。

  還是青苗餘光瞄見了那豐神如玉的人,忙轉身請安問好,“二公子。”

  他微微含笑點頭,手中的傘撣開外罩著禦寒的披風,立在離寧茴不遠的地方,“大嫂。”

  寧茴剛在地上抓了一把雪,聞聲兒見這裴都先是一怔,下一刻又平複了下來,衝著他笑了笑以作回應,很快便又轉過頭瞧著眼前的樹去了。

  裴都也不多留,徑直往東邊兒院的書房去。

  走至小路盡頭他微微頓足,笑著搖了搖頭,眸子裏的平靜無波。

  這姑娘到底命好,沒嫁給他才是幸事呢。

  回去的路上裴都碰見了裴昕,她身上還是素麵兒青裙,隻是發髻上簪了朵粉白色的絨絹花,步履匆匆地像是要出門去。

  裴昕不期然和裴都撞上,看見本應該在應天書院的兄長不禁驚了一下,她忙在臉上牽出笑來,“哥,這個時候你怎麽回來了?”她記得今日在應天書院不是有課嗎?

  裴都言語溫和,“風雪逼人,書院學子都暫時各回府去了,我也沒什麽事便回來了。”他的視線在她發間的絨絹花上掃過,緩聲問道:“怎麽,這是要出門去?一會兒怕是有一場大雪的。”

  裴昕扯了扯嘴角,“出去走走,不耽誤什麽,很快就回來。”

  裴都點頭沒有說什麽,目送著她遠去了方才與小廝道:“你說昕兒這是去哪兒?”

  小廝猶豫著要不要回聲兒,下一刻裴都便踏在雪上,自己接了自己的話,“我猜她肯定是去見某個人了。”

  這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歎一句不愧是母親的女兒,情情愛愛的可真教人惱火。

  他抬眸望了望遠處的天際,輕笑一聲,也是蠢的。

  “待小姐回來,叫她到書房裏來,我有事與她說。”

  小廝應了是,一路上主仆倆便再沒人說話了。

  裴昕越過裴都又撞見了寧茴,明明這幾日也沒見著花園裏有什麽人,今兒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她心下煩躁,擰著兩處細眉,又想起剛才的裴都,雖然理智上覺得這倆人應該不會有什麽聯係,但看著寧茴的時候視線中還是不自主地帶了些猶疑。

  寧茴有些鬱悶,“你這是什麽眼神兒?”

  裴昕收回視線叫了聲大嫂,寧茴蹙眉不應她,反倒是不大高興地開口說道:“眼睛若是不大好使,還是盡快請個大夫好生看看比較好,拖久了可就不好治了。”

  寧茴隱晦地翻了個白眼,從她身邊繞了過去。

  直到她影子都瞧不見了,橘杏方才說道:“少夫人這說話可真是不中聽。”

  裴昕並未反駁,隻看著她道:“橘杏,慎言。”

  橘杏小聲道:“奴婢又沒說錯。”

  裴昕又淡淡地看了一眼,邁開了步子,裙擺輕蕩。

  ……………………

  人畏寒冬,這樣的時節氣候,除了必須得出來討生活的,多是躲在家裏避寒,便是平日裏客似雲來的百味樓也冷冷清清的不像樣。

  小二端著煨暖的酒壺進了三樓雅間,裏頭的人一接了酒,他就自覺地退了出去,順帶掩好了門。

  下樓時候恰好和裴昕擦肩而過。

  定王在百味樓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他端著酒杯飲了兩口,發涼的身子漸漸暖和了起來。

  有人在外頭敲了敲門,候著的侍衛上前拉開,“王爺,是裴小姐。”

  定王把酒杯放下,轉看著門前的人,“進來吧。”

  侍衛知曉他們有話要說,退了出去。

  屋裏隻他們兩人,裴昕並未近前去,立在離門不遠的地方,安寂無聲。

  裴家的人就沒有生的差的,有兩個那樣的哥哥,裴昕也是相當出色的。

  額秀頤豐,玲瓏秀美,雖比不上魏成晚驚豔世人,卻也是盈盈冉冉,麗質出眾。

  陸玨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卻聽裴昕出了聲兒,聲音微啞,“定王殿下特意叫我來所謂何事?”

  “本王……”他嗓子發緊,垂下眼,人來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裴昕有些失望,後退一步,“殿下若無事,我這便走了。”

  陸玨聞言當下起身大步過去拉著她的手沉默了片刻,“昕兒,你聽我說……”

  裴昕上樓的時候把橘杏和梨蕊留在了馬車裏,並未叫她們跟著,她神思恍惚地從百味樓出來她們二人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靠在車壁上,想著從陸玨嘴裏出來的“側妃”二字便不禁心酸。

  “小姐,你沒事吧?”梨蕊擔憂地給她奉了杯熱茶,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裴昕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全然沒聽見她說了什麽,眼眶泛著紅,攥著手帕麵上沉寂。

  男人的話果真是不可信的。

  ……………………

  顯國公府的請柬是最後送過來的,明日便是丞相生辰宴,用完晚飯青丹便拾掇著須得的衣物。

  寧茴接過一條新作的裙子在身上比了比,看起來挺高興的樣子,再聽了春桃傳來的八卦,笑得更是燦爛了些。

  她很少關注裴昕和陸玨他們這些人的事情,但這並不代表著她不愛聽,相反,她特別愛聽的,窩在被窩裏聽人講故事可是舒服的。

  她把裙子遞給了青丹,飛快地鑽進了軟被裏,裹了一圈兒隻露出個腦袋,橫著身子,頭枕在榻邊裴郅的雙腿上,問他道:“定王真要和樓扇一起了?”

  裴昕不應該是定王妃的嗎?

  裴郅摸摸她的頭,回道:“百分之百,樓家小姐定王妃的位置穩穩當當。”依他對定王的了解,這樣的時間點兒,這樣的狀況下,他是絕對不可能娶裴昕的,最多婚後給個側妃位置。

  寧茴認真地搖了搖,滿頭的青絲蹭過來蹭過去,裴郅摁住她不叫人亂動,挑眉問道:“動來動去的做什麽?”

  “不對,我覺得不對。”

  “怎麽不對?”

  寧茴從裹著的被子裏抽出手來,拉著他袖子,彎眸笑道:“定王妃肯定是裴昕。”

  裴郅擁著被子一起將人抱了起來,“哦?既然夫人有不同意見,那咱們不妨來打個賭。”

  寧茴覺得挺有趣,摟著他脖子笑眯眯道:“好啊,賭什麽?”

  裴郅淡淡凝著她,雙唇微動,“賭身吧。”

  “什麽意思啊?”他這話說得實在是太過簡要了,寧茴有些茫然。

  裴郅含著笑,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贏了,我陪你生崽崽。我贏了,你陪我生崽崽。”

  寧茴聽了愈加茫然,“這有什麽區別嗎?”

  裴郅摸給她順了順一頭毛,在唇上親了親,“當然有啊,你陪我和我陪你的區別。”

  寧茴:“……是、是嗎?”這麽說其實好像、好像也對,主謂賓她還是學過的,倒了個兒,是不大一樣。

  裴郅輕輕一笑,眉眼都好似綻開了花,“難道不是嗎?”

  寧茴被閃到了眼睛,呆愣愣地點了點頭,“哦哦。”

  睡醒了剛從坑裏爬出來的青青草原小短腿兒一滑,又栽了回去,“……哎喲!”簡直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