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3185
  原配嫡妻蕭如雙早逝, 裴朱氏和顯國公裴敬也算是少年夫妻, 隻是雖相伴至今多年, 但夫妻感情不佳, 裴朱氏也算不得有多了解他, 但有一點兒是肯定的, 這個男人若非有事商談絕不會出現在她的院子裏。

  平日裏他更樂意去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周姨娘那兒或是可人心的張姨娘處。

  顯國公放下茶盞, “來你這兒確實有事。”

  裴朱氏心道果然,尋了個位置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顯國公也不耐行那拐彎兒抹角的做派, 直接道出了來意,“我準備迎蓮桑入府。”

  裴朱氏驚的瞪大了眼,兀地拍案立身, “不行!”

  顯國公皺了皺眉, “朱氏,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隻是知會你一聲, 行或不行由不得你。”

  “你是以為我不知道那蓮桑是誰?玉春樓叫萬人枕的貨色你也敢迎進府來, 是要叫外頭的人瞧著我國公府的門麵兒笑掉大牙?!”裴朱氏常年禮佛, 練就了一聲沉穩不驚的本事, 但還是叫顯國公這突來的一手氣出了按壓多年的脾氣。

  裴朱氏動靜頗大, 顯國公卻是眼皮子都沒掀一下,“你和蓮桑都是女人,說話何苦這麽難聽, 她是歌姬, 雖在玉春樓汙了名,卻也是清清白白的身。”

  裴朱氏冷笑一聲,“老爺你倒是個貼心人,會是憐香惜玉,可外頭人誰管她清白汙糟?你一心為著紅顏不為自己著想,怎的也不想想咱們這闔府上下?”

  饒是被裴朱氏明嘲暗諷,顯國公也不大放在心上,他站起身,“你犯不著掏話來挖苦我,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裴朱氏一把將手中的佛珠串子甩在桌子上,“就這麽定了?怎麽就這麽定了?裴敬,我告訴你,母親那裏你別想著要我去說道!”

  顯國公拂袖就走,“三日後是個好日子,你叫人把院子收拾出來,其他的,我也犯不著叫你去。”

  屋內的杯盞瓷器碎了一地,裴朱氏日日休養生息,每每顯國公過來一趟都能叫她心肺上火,桐葉忙不迭地地輕撫著脊背給她順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國公爺的性子,何苦來哉。”

  裴朱氏跌坐在漆紅木椅上,一遍一遍地撥著佛珠以望靜心,她咬著牙,“都兒剛入翰林,他就搞出這樣的事,禦史一折子還不叫我兒跟著他一起吃掛落!”

  桐葉溫聲安慰道:“萬事前頭不還有世子頂著呢?陛下就是看在世子的麵子上,也不會過多苛責的,無非就是些風流韻事,你這些年還見得少了嗎?”

  “不行,不行……”裴朱氏搖頭,這樣叫人笑話的事如何使得,“桐葉,隨我去福安院。”

  桐葉歎了一口氣,她就不明白了,一向冷靜自持的夫人,為什麽每當碰上國公爺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拉著裴朱氏,勸慰道:“國公爺鐵了心的事情老夫人隻會順著他的心,你這一去不是找不自在嗎?”依老夫人的性子,準是又要逮著她反過來大罵一頓不作為,把國公爺帶起來的氣盡數撒在她的頭上,那老人家盡喜歡撿些難聽的話說,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裴朱氏撐著頭,眉頭苦皺,聽到桐葉的話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你說的對。”

  她麵上表情緩慢地趨向於平靜,隻是握著佛珠串的指尖卻被緊摁的發白,嘴裏來來往往地念叨著清心咒。

  裴昕從外頭進來就看見這一地狼藉,她緊抿著唇,不難想象方才這處發生了什麽事,“父親他又要做什麽?”

  裴朱氏冷靜道:“這事兒你別管,回自己房裏去,桐枝,盯著小姐務必叫她看完今日的賬本。”

  桐枝領命請裴昕出去,裴昕跺了跺腳,到底沒多說什麽給她娘添堵,乖乖地瞧賬本去了。

  “夫人?”桐葉端了茶來,“你順順氣,別把身子憋壞了。”

  裴朱氏喝了半盞茶,“叫小廚房熬些益氣養神的補湯,晚些時候跟我去一趟西邊兒院子。”

  桐葉瞪大了眼,“你這是要……”

  ……………………

  寧茴從千葉山回來沐浴後就在榻上躺了一下午,直到日落黃昏的時候起身,腰酸背痛的,叫她整張臉都快皺到一起去了。

  青丹青苗因為累得慌又受了驚,也歇著去了,如今在屋裏守著的是一個叫|春桃的丫頭,見她起身手腳麻利地將人扶了起來,退下道:“奴婢去叫青丹姐姐。”

  寧茴焉耷耷地靠在軟枕上,點開屏幕看著青青草原在空間裏勤奮勞動的身影甚感欣慰,“青青草原,你真是隻勤勞的熊貓,完全繼承了我們水藍星人的優良傳統。”

  青青草原努力地睜大自己的眼睛,不叫它消失在永遠也消散不了的黑眼圈裏,“身為水藍星人民的小寶貝,我當然得努力奮鬥,有一句話說的好,勤勞致富。”

  寧茴點頭,“你說得對。”

  一人一熊就‘勤勞’和‘富有’進行了深刻的交談,青丹打了簾子進來,將手裏的食盒放下,攙著她在圓凳上坐下。

  “少夫人躺了一個下午,還是出去走走的好。”青丹一邊將食盒裏的糕點取了出來,一邊建議道,“睡得久了,骨頭都懶了,晚間可是難受的。”

  寧茴也覺得自己該出去走走,點頭道:“一會兒用了晚飯去院子裏逛逛。”

  青丹抿著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隻道:“說來今日多虧得有世子在,小廚房裏正熬著魚頭湯,少夫人不若親自送些過去?”

  青丹青苗兩人一直牢記著寧夫人的吩咐,但又礙於寧茴的性子,行事說話也不敢太過直白,隻婉轉地提些建議,估測一下她心中思量。

  寧茴聽到魚頭湯三個字愣了愣,道了聲好,“可行。”

  青丹高興地轉去了小廚房,寧茴眨了眨眼睛,“怎麽又是魚頭湯呢??”

  …………

  國公府內燈火通明,裴郅在宮裏用了飯,回來之後徑直去了書房,他和齊商進門,楚笏已經在裏頭等著了。

  楚笏身高體瘦,穿著黑色勁裝,手握長劍,她冷肅著臉立在書案右下側,眉尾鋒利似劍,道了一聲,“世子。”

  裴郅取了披風坐下,頷首劍將案上的東西一一翻閱,半晌後將其往案上一丟,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挑眉道:“就這些?”

  楚笏答道:“屬下親自走了一趟城郊莊子,查出來的隻有這些。府中莊子和江都郡王的莊子毗鄰,那莊子裏全是茉莉花,聽聞安陵郡主很是中意,所居期間時常親自侍弄,少夫人臥病之時安陵郡主曾親自上門送了好些過來。”

  裴郅看了她一眼,“繼續往下說。”

  “這安陵郡主本居江都,非聖上萬壽皇後千秋不歸,此次回京是代其父向聖上祝壽的。她與少夫人並不相識,也沒見過麵,無甚交集,屬下暗中探了幾日,平日裏她不是侍弄花草就是看書習字,兩耳不聞窗外事。那些花的經手之人屬下也一一排查過,無甚不妥,細究之下,雖然無實據,但屬下認為還是源頭的安陵郡主最為可疑。”

  楚笏皺了皺眉,接著道:“依方隨所言花枝上的藥是江湖手段,隻是安陵郡主回京多日,沒有和什麽奇怪的人接觸過,這藥從何處而來實在是不得而知,且她和少夫人並無齟齬嫌隙,屬下如今也有些糊塗。”

  楚笏說了一大堆,齊商哎了一聲,“說了半天,就是你這一趟收獲寥寥嘛。”

  楚笏斜看著他,“閉嘴吧你。”

  齊商聳了聳肩,攤手道:“哎,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行了。”這兩人湊到一起一言不合就要開打,裴郅啟聲打斷二人道:“楚笏此行也不是全無所獲,至少叫咱們知道那安陵郡主確實是個有趣的人。”他笑著,叫穿門而過的風吹的明明滅滅的燭光落在眼裏竟是格外的詭異森寒。

  楚笏和齊商二人對視一眼,“世子的意思是?”

  裴郅取了毛筆蘸墨將紙上‘安陵郡主’四字圈了出來,這個人可真是奇怪啊,自他從盛州回來似乎哪兒哪兒都能聽到這個名字,裴郅輕嗬一聲,垂目,“楚笏,從明日開始你到少夫人跟前當值。”

  楚笏驚了一下,卻也很快拱手應是,“屬下知道了。”

  “既然是個有趣的人,那就讓我看看她究竟能做出多少有趣的事來。”

  商談了正事,楚笏和齊商二人從書房退了出來守在門外,夜涼如水,繁星簇簇,庭院裏安寂無聲,隻三兩下的蟲鳴,非但不叫人煩躁反多添了幾分情致。

  “世子為什麽要我去少夫人那兒當值?”楚笏蹙著眉,說實在的,她並不喜歡府中的那位少夫人,先不說其他,就隻惦念著裴都這一條就有夠叫一向忠心耿耿的她心裏不痛快了。

  雖說世子不在意這些事情,更是樂得把府中大小事連帶著自己的婚事也當作戲瞧,可她想著這月來一連串的事兒還是覺著不大舒服。

  齊商抱著劍回道:“當然是叫你去保護少夫人的安全,許久不見,楚笏你這腦子啊倒是越發不好使了。”

  楚笏一腳踹在他膝蓋窩,齊商一個踉蹌轉眼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皮癢了是吧你?”

  楚笏冷嗬一聲,手按在劍柄上,“如此出言不遜,拔劍吧,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