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3127
  後續事宜有裴郅手下的人, 自然沒有寧茴什麽事兒, 裴郅從頂上落到地麵, 冷聲吩咐齊商道:“帶回去嚴加拷問。”

  齊商拱手應是, 帶著人收拾殘局, 裴郅背靠在馬車上, 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旁邊百無聊賴低頭看著自己鞋尖兒的寧茴。

  寧茴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青青草原,他為什麽要盯著我看?”

  青青草原懶洋洋道:“因為你美啊。”

  寧茴:“……”我嗬嗬你一熊貓臉信不信?

  “走吧,還愣著幹什麽?”

  寧茴的馬車壞了, 沒辦法繼續趕路,既然裴郅都開口了,她也就勉為其難地跟著他走了。青丹青苗倆人是真的被嚇壞了, 臉白的跟宣紙無甚差別, 寧茴看的頗為心疼,“沒事吧?”

  青丹搖了搖頭, “奴婢沒事, 倒是少夫人你在外頭可有傷著哪裏?”

  寧茴張開手叫她好瞧個仔細, “沒有的, 你看, 我好著呢。”

  她身上除了沾染了些髒泥外不見血汙, 青丹青苗提吊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暗暗舒了一口氣,她們做奴婢的, 沒能護主不說, 反倒是叫主子在前頭擋著,已是大不該,若還叫主子傷著了哪裏,那就真是得以死謝罪了。

  陽光照在身上暖乎乎的,驅散了身上因為驚懼產生的寒涼,她二人互相攙著也上了馬車。

  裴郅慣是個好享受的,他費心費力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為的不就是讓自己過得好些?衣食住行自然是怎麽好怎麽來,上好的紫檀木製成的小幾上擺放著兩碟子翠玉豆糕和雙色馬蹄糕,青玉瓷杯盞被半掀著蓋子斜放著,鎏金的獸形香爐裏散著淡香,入鼻隻覺神清氣爽。

  他居了左側,寧茴便落座了小幾右側,她自覺的不行,裴郅都多看了她兩眼。

  寧茴莫名其妙地摸了摸散亂的頭發,“青青草原,他為什麽又盯著我看?”

  青青草原嗬了一聲,“因為你美啊。”

  寧茴:“……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青丹已經稍稍鎮靜了下來,見她一直捋著頭發,連忙道:“奴婢給你重新綰上。”

  夫人小姐們出門在外東西總是置備周全的,青丹將她頭上發簪宮花取了下來,拿了玉梳將毛躁的長發一順而下,因為方才驚懼,現下力氣也提不大上來,她動作極是輕緩,弄的寧茴有點兒癢,她笑了兩下,拿著手中的堆紗宮花掃了掃青丹的手腕兒青丹也是一笑,心頭的後怕也散了不少。

  裴郅原是閉目養神的,綰發梳妝什麽的他沒興致也沒心思瞧,隻他習慣了一個人,馬車裏突然多出了幾個人來頗是有些不習慣。

  他百無聊賴地掀開青玉茶盞的蓋子,劃過杯沿發出清脆的響聲。

  女兒家以擁有一頭烏黑順亮的長發為傲,霧鬢雲鬟最是喜人,裴郅瞧她長發柔順,在青丹的指縫間穿梭滑落,像是比上等絹綢還要來的順滑些,他指尖動了動,又把茶蓋兒放了回去,疲懶地靠在車壁上。

  青丹被他看的壓力十足,手肘都在發顫,動作間更是小心翼翼。

  寧茴眉頭直跳,“青青草原,他又在盯著我。”

  青青草原打了個嗬欠,“因為你……”

  “因為我美嘛,我知道,你也不用時時刻刻都惦記著誇我呀。”寧茴理著紗花,截下了青青草原出口的話。

  青青草原撐著大肥臉,一臉的冷漠無情,“不,我是想說因為你臉上有土。”

  寧茴睜大了眼,“啊??”有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熊貓可真讓人難受。

  寧茴抽出帕子擦了擦臉,果然不知道從哪裏沾了泥土,她咬了咬牙,啊,這人生的曲折可真是讓人發愁的很呢。

  就在寧茴苦著一張臉的時候,青丹已經將頭發重新綰好了,堆紗宮花已經髒了,再帶上也不合適,青丹遂給她簪了一朵淺藍色的小絨花,瞧著倒也俏麗。

  花花草草的寧茴最喜歡,麵上很快又帶了笑,青丹瞧她高興自己也高興,“還有些時辰才能到,少夫人要不要再睡會兒?”

  寧茴搖了搖頭,“我現在是睡不著了。”剛才那一場叫她到現在都還有些振奮,再加上方才又夢見自己被青青草原一屁股坐死了,心有戚戚然,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青丹聞言也不多勸,和青苗並排坐著,噤了聲低眉垂目。

  馬車廂裏又安靜了下來,裴郅握著白色的細絹撚了一塊翠玉豆糕丟進青玉杯盞裏,又慢條斯理的取了托盤裏的木勺浸在茶水裏攪拌,他目光虛放在沿角上,一手撐抵著額角,不往那杯子裏瞧的話,還真是一幅美人休憩圖,可是……

  寧茴震驚地看著杯子裏的‘漿糊’,“你在幹什麽??”翠玉豆糕是這麽吃的嗎?

  相比於她的大驚小怪,裴郅隻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無聊罷了。”

  寧茴:“……”有錢人的消遣真‘有意思’。

  “青青草原,他現在像不像玩泥巴的小朋友?”

  青青草原嘖嘖兩聲,“一抬手就可以幹掉你的小朋友?”

  寧茴覺得青青草原最近脾氣大了,“一點兒幽默細胞都沒有。”

  青青草原對著她展示自己的黑眼圈,強調自己很幽默,寧茴不理它,側身趴在窗口瞅著沿途風景。

  因為路上那一場刺殺,一個時辰的路程生生又多耗費了大半個時辰,馬車穩穩停落在國公府的大門口,寧茴起身便要下去,臨到車口想了想還是轉頭給他道了謝。

  裴郅看著她,嗤笑一聲又撇過眼去,便再沒別的理會了。寧茴無語地踩著下馬凳落了地,真是叫她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裴郅頭一次聽見人對著他道謝,既覺得新奇又覺得諷刺,微瞌著眼,從袖中瓷瓶裏取了一粒藥丸子含在嘴裏,也不就水直接咽了下去。

  裴郅沒有回府,而是驅車前往皇城官署,馬車內沒了女眷齊商便鑽了進來,“世子,咱們是先往官署還是宮城?”

  “先去見陛下。”

  “是。”齊商撩開簾子與外頭車夫說了一聲又轉了回來,裴郅叫他坐下,“今日之事你怎麽看?”

  “不大好說,一種可能是衝著咱們來的叫少夫人擋了,另一種嘛,極有可能本就是衝著少夫人來的。”齊商斟酌了一下,“屬下還是比較偏向後麵的情況。”他們是昨日晚間去的千葉山,因為事關鎮國長公主,行事都比較隱秘,甚少有人知道行蹤。

  裴郅眼中堆斂著陰冷,“上次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齊商稟道:“那事是由楚笏負責,她應該已經將東西呈放在書房了。”

  裴郅頷首,“今日逮住的那個好好審問。”

  齊商道是,兩人又說了些有關鎮國長公主和南羅來使的公事,馬車也漸漸駛進皇城。

  ……………………

  裴昕回來的比寧茴要早得多,她被裴朱氏強製性地拘在了正院,吃了午飯在偏室的榻上睡了一覺,醒來橘杏就和她說起那頭的事兒。

  裴昕捂了捂睡的有些昏沉的頭,“你說寧茴和裴郅一起回來的?”

  橘杏點頭,“奴婢親眼看見少夫人從世子的馬車上下來的。”裴郅的東西是裴府裏的獨一份兒,就是顯國公的一應用度都比不上,她是絕跡不會瞧錯的。

  裴昕接過濕帕子擦了擦臉,“這麽說裴郅還真去了千葉山清水庵?我今早上沒瞧錯啊。”

  “什麽裴郅?”裴朱氏打外頭走進來,不悅道:“昕兒,我與你說過多少遍了,那是你長兄。說話言語真是沒大沒小……”

  裴昕心中不以為然麵上卻也不好惹她娘生氣,拉著她的手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這話你都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

  裴朱氏點了點她額頭,嗔怪道:“說了這麽多,也沒見你記在心上。”

  裴昕知道她娘又要開始說教了,乖乖地不再反駁,多說多錯這道理她還是懂得的。她乖順的很,裴朱氏饒是存了好好教導她的心思一顆心也是軟了又軟,“收拾好了?隨我一道看采買的賬冊去。”

  裴昕一聽見賬冊兩個字便覺得頭疼,滿心鬱鬱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母女二人相攙著出去,還未走至正屋,裴朱氏身邊的桐枝便急急地跑了過來,屈膝道:“夫人,國公爺來了,叫你快些過去。”

  裴朱氏拍了拍女兒的手,“一道過去吧。”

  顯國公如今不過四十出頭,上唇留了短髭,下唇也蓄短糶,他本樣貌不俗,且人到中年氣質大變,和他的兩個兒子比起來,又是另一種感覺。他坐在圓桌旁,頭上戴冠,身上穿的是蜀錦裁成的暗花大氅,裴朱氏和裴昕進門來的時候,他正端著茶盞掀著茶蓋兒輕撥浮葉。

  “父親。”裴昕喚了他一聲,顯國公隨意地點點頭,直接開口道:“我和你母親有些話要說,你自去玩吧。”

  裴昕早習慣了這份冷淡,但還是憋了不小的氣,不甘不願地出去了。裴昕一走,裴朱氏勾了勾唇,捏著手裏的琉璃珠串,開口道:“老爺你可是難得到妾身的正院兒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