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清歌一片      更新:2022-05-09 15:58      字數:2634
  善水說著,已是坐回了喜榻之上,彎腰除下腳上後換的那雙大紅繡並蒂蓮金鉤鞋,爬上榻把堆疊在裏側做裝飾的多餘被衾抱了,趿鞋到了架雕紅漆描牡丹花開的箱籠前,待放進去,箱蓋閉著,她兩手空不出來,便回頭朝還僵立著的霍世鈞道:“過來,幫我把箱蓋打開。”

  霍世鈞置若罔聞,隻冷眼看著。

  善水差遣不動他,隻好自己回來,把懷中一堆被衾放回床榻上,過去開了箱籠,再抱了過去放好,這才又上榻,也不理睬他了,和衣朝裏側臥下去。

  她說累,確實是真話。空腹被折騰了一天,忐忑等待了半夜,最後又與刺蝟丈夫舌戰一場。現在躺在柔軟的床榻之上,頓時覺得放鬆了許多。但卻不敢徹底放鬆,因為身後還站著個虎視眈眈的人。

  她微微闔眼假寐,片刻後隻覺床榻一沉,睜眼回頭,見他竟已蹬上榻前足踏,正俯身過來惡狠狠地盯著自己,氣勢猶如泰山壓頂。

  和丈夫新婚之夜就徹底鬧翻,確實不是善水原本的想法。剛才隻是忍不下他汙蔑自己父親,這才反駁了回去。現在見他還這樣,頗有點不依不饒的架勢,正想著接下來該怎樣順下他的毛好讓這個新婚夜正常度過,忽然聽他冷笑著開口道:“聽你剛才話裏的意思,你嫁我也非本意?既這樣,紫珍對你又有心思,你當初何必還假意推脫,弄得最後這樣勉強入了我的門,叫我兄弟之間橫生尷尬?”

  善水暗歎口氣。

  這男人鑽起牛角尖來,怎麽比女人還要執著可怕?

  善水想了下,慢慢坐了起來,迎上他僵硬的一張臉,露出微笑,細聲細語道:“世子,你既然這樣問了,咱們便把話說開,省得往後心裏還有疙瘩。不論是你還是安陽王殿下,本都是我薛善水高不可攀的大人物。隻是世事往往難料,人更身不由己。我能入你王府大門,是我薛善水的榮幸才對。往後自當盡我職責,與你生兒育女衍嗣子息。你娶妻,自然也不是出於情愛。要的不就是像我這樣一個女人嗎?咱們往後相敬如賓,各盡其責。要是命好,說不定還就白頭偕老了。這樣不是挺好嗎?這樣說,你覺得滿意嗎?”

  善水看得出來,他應該是相當不滿意。盯著她一語不發,眉頭越皺越緊。

  “我真的累了,我歇了。”

  善水不想再與他對眼,打了個嗬欠,又躺了下去。片刻後忽然聽見他在身後冷冷道:“你不是說要給我衍嗣子息嗎?新婚夜你就是這樣侍奉你的丈夫?”

  善水回頭,見他已經盤膝坐上了喜榻外側,正臭著張臉。猶豫了下,隻好再次起身,跪坐到他麵前,朝他腰間束著的蟒帶伸過了手去。

  蟒帶鬆了,男人身上猩紅蟒緙金絲的厚重喜服被脫了去,中衣也被脫了去,露出一副緊匝的赤銅色身板,寬肩勁腰,紅燭映照之下,上身微賁肌理之上猶如微抹過一層鬆油。

  善水的指尖擦過他肌膚之時,微涼的指尖頓時感到灼人的熱意。自然,他是剛才喝多了,又被氣了才會這樣,而不是別的什麽緣由。

  他被脫得隻剩身下一條黑色裏褲了,卻還盤膝坐著紋絲不動,隻用一雙寒涼深黑的眼眸盯著她,仿似在欣賞她越來越掩飾不住的那種窘迫和緊張,臉上甚至漸漸浮上了一絲他自掀開她蓋頭後第一次露出的鬆快。

  善水看他一眼,手收了回來,改伸向自己的衣領,很快便褪去了綢緞軟衫,再解去繡了寶相牡丹的肚兜,把最後的褻褲也脫了,任一身錦繡全無遮掩,平躺下去閉上了眼睛。

  她做這些的時候,心因了緊張在微微打顫,手卻十分流暢,毫無停頓。

  她看了出來,對麵這個男人大約之前吃了癟,一肚子火沒地撒,現在正無恥地想用這方式來尋回他習慣的高高在上優越感。

  她自然是要和他睡覺的。就算他不願和她睡,她遲早也一定是要睡了他。嫁作王府的世子妃,往後就算她死,也隻能死在這扇大門裏麵了。就像母親文氏說的那樣,隻有生下三兩個自己的兒子了,她才有站住腳跟的資本。她知道這挺悲哀的,但沒辦法。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保護自己的方式。

  她能無視他在外的亂七八糟和他生兒子,但這並不表示她肯接受他對自己這樣的戲弄。夫妻之間,不就那種事情嗎?他有他的底線,她也一樣。所以幹脆先把自己脫光躺下。

  她不信他還會那樣無動於衷。

  剛才發生的一切,實在出乎霍世鈞的意料之外。事實上,在他挾了被酒意點燃的怒意闖入新房之前,做夢也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自己被她的牙尖嘴利給咬得毫無招架之力,甚至一度失語,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接口。

  他非常不喜歡她。

  尤其是片刻之前,她竟然當著自己的麵,幾下便除去了蔽體的衣物,就這樣大大方方地躺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是他不喜歡看女人脫衣服,而是這種方式,他實在不習慣,幾乎有點難以置信了。

  但再怎麽不喜歡,看她再怎麽不順眼,現在見到這樣一幅玉體橫陳於朱丹錦榻的錦繡畫麵,還是有些挪不開眼睛。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段日子沒碰女人了,何況現在是他的洞房夜,他理所當然地可以享用。

  他的眸色略微轉暗,一隻手已經探了過去,搭在她的腰腹之上。觸手之處,柔軟而綿滑,仿佛他隻要用力一掐,就可以掐斷她的腰肢。

  這隻大手繼續慢慢遊移向上,直到她胸前隆起的乳丘之處,這才停了下來。

  善水覺到他帶了炙熱溫度的手掌搭上自己身體的一刻起,盡管一再告訴自己要放鬆,身體卻還是不聽指令地繃了起來,強壓下甩開他手的衝動忍著,等感覺到他略粗糙的指仿似帶了惡意般地在戲弄她的敏感之處時,終於耐不住渾身毛骨悚然的滋味,猛地睜開眼,正要拂開他的手,忽然身上一重,他已經如山般地撲壓了上來,善水沒防備,被他沉重的身體壓得嬌哼了一聲。

  他的臉就在自己上方,相距不過半肘,能清楚地聞到他散出的濃烈酒氣。看見他目光暗濁布滿情欲地望著自己,對著這樣一張好看的男人臉龐,善水發現自己竟也止不住地生出一絲厭惡。

  完全的情場老手模樣。

  忍住,忍住,就當這是借種,借他的種……

  善水還在心裏告誡自己之時,見他低頭仿似要親自己的嘴,幾乎是下意識地,飛快側過了頭去。

  他的唇擦過她的耳垂,落了個空。

  他一怔,臉色一沉,忽然用手掰過她的臉龐,迫使她正對著自己,低頭再要去捕那張鮮紅瑩潤的小嘴。善水用力再次躲開,頭頸卻被他一雙手左右禁錮,動彈不了,眼見他滿是酒氣地就要壓下來了,情急之下竟脫口而出:“您行行好快點吧。我不愛跟人親嘴!”

  這話一出口,善水馬上就後悔了。

  其實避開和他親嘴,方法還有別的,不一定非要這樣打他的臉。隻是剛才他那蠻橫舉動實在招人厭煩,一個情急,她的忍功竟就這樣一下破掉。

  她看到他立刻抬高了頭,臉色發紅,鼻息咻咻地盯著自己,明顯是惱羞成怒了,更要命的是,他的手還停在她的脖頸之上,力道驟然加大,她甚至覺到了被掐的不適。

  “我……”善水試圖補救,趕緊望著他小聲解釋道,“我其實也不是那意思。隻是你這麽重,本來就壓得我有點透不過氣,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