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失神之後，我趕忙開口對向我提出疑惑的武副總，說道：“裝修這塊確實是有彈性，但是如果我們最後賣的是裝修房，肯定會在合同裏注明裝修標準，如果實際裝修低於這個標準，買方可以隨時通過法律途徑來維權……如果您還是覺得不能信任的話，那就建議您買毛坯房，然後委托一個能信任的裝修公司來裝修；其實這對我們來說，反而省事，我們當然更希望一次性交易，而裝修這東西是最容易出糾紛的，一旦有了糾紛，對我們來說，也會浪費很多人力資源，況且相對於賣毛坯房，錢並沒有多賺……我們之所以願意替客戶裝修，還是考慮到國內客戶有很多不方便，所以想通過一站式服務，來給國內客戶最好的購房體驗……”

  武副總一陣沉吟之後，又問道：“那你們是怎麽個裝修標準呢？”

  “2000塊錢一個平方，泰國的人力成本和材料成本都比國內要低一點，所以這個標準放在這邊來說，已經夠得上是豪華裝修了；另外，這套別墅，我們是肯定要建遊泳池和私人健身房的，這些造價可都不低。”

  “呃……”

  武副總欲言又止。

  我笑著說道：“您還有什麽不滿意的，盡管說……我看得出來，您是誠心想買房，我也是誠心想賣……基於這一點，我覺得沒有問題是咱們不能溝通的。”

  “老弟，我也不是說這套房子不好，但毛坯房實在是看不出效果……我就是想問問，你讓我們住的那套別墅，想不想賣？……那個裝修風格還不錯，地理位置也更好，就算以後不想住了，轉手賣出去，我們也不會吃虧……”

  稍稍停了停，武副總又帶著一臉誠懇，對我說道：“我跟你說實話，這套我很喜歡，但我更喜歡那一套！”

  我有點懵，瓶哥看上去更懵，雖然我預料到他會在我們這裏買房，但是沒有預料到，他真正喜歡的，卻是已經賣給楊思思的那一套；這絕對是在給我出難題，如果我把楊思思的那套賣給他，等於是在坑瓶哥，因為當初瓶哥是低於入手價賣給楊思思的，一旦武副總買的是這套房，瓶哥等於一分錢賺不到，還倒賠兩百來萬，但楊思思卻能狠狠賺一筆！

  出於這種矛盾的心情，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向武副總回道：“武總，我也跟您說實話，那套房可不便宜！”

  “我知道，那套房屬於稀缺資源，我願意在市場價的基礎上，再給你們加一百萬……我是真心喜歡那套別墅，這套別墅總感覺差了一點兒意思！”

  我看著瓶哥，終於理解了他當初為什麽願意加價買那套別墅；實際上，我讓他把這套別墅低價賣給楊思思，就已經是把他給坑了，他之所以沒說，還是因為要顧全大局，顧全這個團隊的利益。

  在我不說話的時候，武副總又說道：“你說個價格吧，我直接在這個價格的基礎上給你加一百萬，你也別賣給別人了！”

  “武總，那套房真的不能賣……我也不建議您買二手房，因為之前有人住過，總歸沒有毛坯房來得放心。”

  “那套別墅，我看你們維護的不錯，裝修也很新，我是覺得沒什麽問題……這樣吧，好房不等人，我也給你個誠意價，隻要你想賣的話，我給你一千三百萬，並且承擔所有的過戶費用……”

  我強顏笑了笑，然後回道：“您還沒有了解這邊的市場，就直接向賣方開價格，您就不怕吃虧嗎？”

  “我更想知道，這個價格有沒有讓你心動？……其實，我們在普吉已經待了有幾天，也被中介領著去看了不少房，所以心裏多少都有點數，你這套毛坯房的報價不算高，但我們真心更喜歡你們在芭東的那一套……對我們一家人來說，在國外買房就是為了享受，那幹嘛不在自己的預算範圍內，多花幾百萬買更好的享受呢？”

  我啞口無言……至此，我才算是對暴發戶的心態有了一點點了解。

  是的，一個剛剛成功套現了幾個億的人，怎麽會在乎那區區幾百萬呢，更何況，芭東這套，確實比卡倫這套要好了很多……可是，如果把芭東這套賣給他，我和瓶哥一分錢都不會賺到，而且還白白砸進去好幾萬，最後得利的，隻是楊思思，她隻要一轉手，就能淨賺400萬人民幣！

  這時，武副總又拍了拍我的肩，說道：“我們準備在普吉再待三天，你好好考慮一下吧，如果你確定不想賣的話，那我們就去馬來西亞買，我們在那邊也看中了一套別墅；這一路上，一共就隻看中了這兩套……我們當然更喜歡你這套！”

  ……

  將武副總一家人送回到別墅後，我又讓瓶哥把我送到了島上的免稅店，我就在“江詩丹頓”專櫃的門口坐著，我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坐在這裏了。

  此刻，我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我以為成功近在咫尺，卻又突生變故……就我的內心來說，我願意把芭東那套別墅賣給武副總，但又覺得太對不起瓶哥……

  一陣沉默之後，身邊的瓶哥終於開口對我說道：“米高，我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我強顏笑了笑，在瓶哥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便打斷道：“我也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人性真的是一種非常難以捉摸的東西，我把他們帶到那套別墅住，是為了讓他們感受到在普吉島上生活的樂趣……可是沒想到，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最好的東西，怎麽能拿出來和別人分享呢？”

  “思思不缺錢，缺錢的是咱倆。”

  “我知道……可人家說的很清楚，如果我們不賣芭東的這套別墅給他，他就去馬來西亞買……與其讓別人賺錢，為什麽不讓思思賺？”

  “那你不是在坑我嗎？……是你說，我們要創業資金，讓我九百萬賣給思思……轉手，你又一千三百萬賣給那個武副總……換做是你，你心裏能過得去嗎？”

  我抬頭看著瓶哥，他正滿臉失望地看著我。

  我輕輕“籲”出一口氣，然後回道：“我盡量勸他買那套毛坯……如果最後實在勸不動，你也不要生氣，我讓思思把之前的差價補給你，你沒有損失，讓思思也賺一筆。”

  “那你呢，你能落點啥？”

  我失神地望著“江詩丹頓”的櫃台，心裏忽然變得極其迷茫……

  很久之後，我才開口對瓶哥說道：“先不說這事兒了，你去機場接一下思思和她爸吧，我再坐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