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陳進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我也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我沒有想到會來得如此之快，在我的潛意識中，至少應該等我走出現在這個困境，否則對我的生活來說，就是雪上加霜。

  作為一個男人，再也沒有一個遭遇，會比在事業低穀期失去心愛的女人更痛；我已經在陸佳身上嚐到過這個滋味，現在又是葉芷；我能清醒的感覺到，這次更痛，因為我知道陸佳離開我，是為了追尋更好的生活；可葉芷不是，她是從一個火坑裏跳進了另一個更大的火坑

  我在床上呆坐了半天，才給陳進回複了信息，我將葉芷之前發給我的那條信息，轉發給了他看。

  沒過多久，陳進便回了信息：“她這是什麽意思？把你推倒思思身邊，然後放棄你？”

  “我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你別答非所問，你現在到底是怎麽想的？”

  “就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我還能做些什麽？”

  “我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也很被動……但你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話，你會後悔一輩子……米高，你是個男人嗎？你明明知道葉芷那麽愛你……”

  “成年人的愛情不就是這個樣子嗎……如果你是我，或者你站在她的角度，我們之間難道還有更好的選擇？”

  “有……我覺得是你不敢麵對，你自己好好想想，這麽些年，葉芷有沒有和你表達過，讓你到她身邊幫忙的想法……是你一直排斥上海這個地方，如果你早早就在她身邊，說不定已經幫她走出這個困境了……你現在讓我去弄清楚濱江集團這錯綜複雜的局麵，難不成是覺得我的能力比你更強？……米高，是你一直在逃避，你是有能力幫到她的，別的不說，就你在大理的這幾年，跟曹金波鬥了那麽多次，最後不都全身而退了，商業鬥爭就算再險惡，它能惡的過曹金波這個黑社會分子嗎？……你在逃避，你一直在逃避，我真不知道你在逃避什麽……是，上海這個地方，於你於我而言，都是一段慘痛的回憶……但它還遠沒有到吃人的地步，你表弟不就在那兒混得很好嗎？……所以，你到底在怕什麽？”

  “我沒有怕，怕的人是葉芷。”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在我們客棧被拆遷掉的時候，她確實表達過，讓我到她身邊幫忙的想法；但那是在我們談戀愛之前；後來，她就再也沒有提過這個事情，我更沒有想到，她身世顯赫的背後竟然暗藏了這麽多危機，如果早知道，我不會有什麽顧慮的……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因為木已成舟！”

  “是她不願意讓你卷入到濱江集團的利益鬥爭中？”

  “她一直都是這麽做的，情願讓我誤會她，恨她……她比我更了解，有些人為了利益紅眼之後，真的敢草菅人命！……所以，在沒有結果之前，你我都不能亂下定論，說她做錯了……至少，現在我和她都還好好的活著！”

  這一次，陳進過了很久才回了信息，他問道：“你真的準備放棄了嗎？”

  我感覺自己的心在顫，但還是咬著牙回道：“我沒有時間了，我就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你能指望我做什麽？……真的有心無力！”

  “那你之前讓我做的事兒，還算不算？”

  “算……就算這輩子不能在一起，至少還有友情，親情……如果幫她解決了所有的麻煩，她就能幸福，我也算值得了。”

  “聽著都覺得痛心！”

  ……

  我沒有再回複陳進的信息，葉芷的那條也沒有回複……我坐回到輪椅上，將窗戶全部打開，然後感受著從大海遠端吹來的海風……我是為了讓自己平靜一點；我太恨自己了，心情不好的時候，竟然連一直像朋友似的煙酒都不能再沾……我失去了一切能發泄情緒的方式，就像一塊石頭一樣，等著被鹹濕的海風風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又被敲響，我不想被打擾，便對門外的瓶哥說道：“我已經睡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開門，我想和你聊聊。”

  我下意識回過了頭，因為這不是瓶哥的聲音，且似曾相識，但又不那麽深刻。

  “你誰啊？”

  “你開門不就知道了。”

  我轉動輪椅，來到房門口，在我打開門的一刹那，便怔住了……此刻，站在我眼前的，竟然是許久未曾聯係過的魚頭……

  恍惚中，我便明白了：楊思思不是一個人來泰國的，她在即墨待了那麽長時間，又一直有魚頭的聯係方式，所以這些日子，應該是魚頭在陪著她。

  我就說她不會孤獨，因為愛慕她的男人實在是太多了，魚頭不過是其中之一。

  ……

  沙灘上，魚頭給我遞了一支煙，然後向我問道：“意外嗎？”

  “說實話，一點也不意外……我知道她之前去了即墨，既然她在即墨，怎麽能少了你？”

  “可她不是為了我去即墨的。”

  魚頭一邊說，一邊將打火機湊了過來，他想替我把煙點上，我推開了他，盡管我很懷念煙草的味道，但這個時候，隻要是影響神經恢複的東西，我都可以無條件的拋棄……我已經因為這條殘廢的腿，失去了太多、太多東西，我不想再失去了。

  我對魚頭說道：“戒了。”

  “你多少年煙齡了？”

  “高一時候開始吸，已經十三年了。”

  “這麽長的煙齡，說戒就能戒，是個狠人！”

  我苦笑：“我現在這個樣子，有的選擇嗎？”

  魚頭先是將夾在手上的煙點燃，然後又狠狠吸了一口，他在一陣沉默之後對我說道：“時間過得真快，我到現在還記得，你騎著一破踏板摩托車，跟在車隊後麵濫竽充數的場景……那時候，我是真的看不上你……明明窮的一塌糊塗，卻比誰都會裝大尾巴狼……我一直以為，你跟在我們後麵是為了泡妞……咱車隊裏麵可是有幾個長得不錯的小姑娘，我老覺得你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她們……她們也不喜歡你。”

  “是麽？……在即墨的時候，我真的不窮，那應該是我人生中最有錢的一段時光了……其實，我也想買一輛好點的摩托，不過我真的不太懂車，所以不想糟蹋你們騎士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