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給我訂好從麗江飛上海的機票以後，我便回住處收拾起了東西；我沒帶多少行李，隻有一個經常隨身帶著的背包，裏麵裝了些衣物和洗漱用品。

  我將拐杖扔在了屋子裏，我不相信自己是個瘸子，就算是裝，我也得裝出個樣子來。

  ……

  在我出來的時候，陳進已經抽了兩支煙，他對我說道：“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說你臨時要出去談點事情，等你回來了再請他們吃飯……大家都知道你事業心重，所以都挺理解的。”

  “嗯。”

  “我還是建議你，留在上海做手術……我回頭讓Tina給你轉十萬塊錢，你先用著。”

  “不用轉，你們上次給我的錢，我這邊都沒動。”

  “這和你有沒有錢，一點都不衝突……我們也不能到上海照顧你，隻能在這邊等你回來，多少讓我們盡一點心意……”

  “別說等，我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個字！”

  說著，我便在陳進之前往門外走去，盡管裝作不在意，可是我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因為後腳跟一點都用不上力，隻要稍微走快一點，就會一瘸一拐，我能在反光的玻璃裏看到自己的樣子，我就是一個瘸子！

  ……

  麗江的機場離大理不算遠，一路走高速的話，也就一個小時左右，所以等陳進把我送到時，也就不過才中午時分。

  我沒有一點說話的欲望，下了車就準備往航站樓去；陳進又追上了我，他將一個袋子遞到了我的手上，然後對我說道：“這是你的病曆，還有肌電圖，你都帶著吧，到那邊醫院用得上。”

  “我不一定會在上海治療。”

  “沒有比上海更合適的地方了，你在那邊住院，怎麽說都有思思照顧著，你到其他醫療條件好的城市，誰又能顧得上你？”

  “回成都也行。”

  “你要去成都，那你可真得把你爸媽的心都操碎了……你爸的身體也不好，別讓他跟著受這份罪了！”

  我失神地望著從自己麵前交匯而過的車流，心中忍不住湧起一陣酸楚的感覺，我覺得這個世界對我不公平；這些年，大的小的痛苦，我都承受的太多了……

  我知道堅強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出路，但是某一個瞬間，還是會控製不住自己，生出這些悲傷消極的情緒。

  “有煙嗎？”

  陳進趕忙從自己兜裏掏出了一盒煙，剛從裏麵將煙抽出來，卻又突然放了回去，然後很是嚴肅的對我說道：“好好做康複治療，煙酒都給戒了吧。”

  “酒可以戒，煙戒了，不知道後麵要怎麽熬……少抽點就行了。”

  陳進拗不過我，他替我點上了煙，但卻憂心忡忡地看著我……大概是覺得我不夠自律，也可能是為我的精神狀態感到擔憂。

  我深吸了一口煙，然後拍著他的肩，笑道：“我沒事兒，也就剛出醫院的那會兒有點緩不過來……其實想想，命運對我也沒那麽不公平……當年，我爸那麽危險，現在已經恢複的這麽好；說不定，我當時就和上帝有這樣的交換呢：我今天受點苦，換我爸平安無事……沒什麽比這個更劃算的交易了，我是賺到了……嗬嗬！”

  “也就你能這麽想……能這麽想也挺好的，最起碼聽著舒服多了！”

  “……走了，你路上開車慢點。”

  我已經走了很遠，陳進又在背後喊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必須得把心放寬點……哥們兒就在大理等你，你把思思也一起帶回來……你相信我……隻要你自己不放棄，不管感情還是事業，你都會是我們這群人裏麵，最大的贏家……實力不允許你放棄……你他媽千萬別選擇做個混蛋……聽見沒？！”

  我下意識停下了腳步，想回頭說點什麽……

  我終究沒有回頭，隻是扔掉手上吸了一半的煙，然後便往航站樓走去。

  ……

  這一次，我沒有故弄玄虛，我在上飛機前，就給楊思思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我會在傍晚的時候到上海。

  我沒有刻意去感受她的心情，所以在這條信息發出去之後，我便將手機給關掉了……也許，她在第一時間就收到了；也許，直到我下了飛機，她也沒有留意到這條信息。

  但對我來說，收到與否都不重要，如果我沒能在機場看到她，我就去她爸的公司找她……這一次，我就是為了她來上海的。

  ……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飛行，我再次來到了上海；不同於以往，這次竟然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平靜，大概是因為目的特別明確的緣故，反正我沒有亂七八糟的去想很多。

  我隻是猜了猜，如果楊思思來機場接我，她會穿什麽衣服？

  應該會穿羽絨服，因為上海現在已經很冷了，她又是那麽怕冷。

  說到冷，還真是有點冷！我沒做準備，隻穿了一件衛衣和一件不是很厚的夾克，所以一走出機場，便有點忍受不了那種寒意；上海的冷，是濕冷，是會冷到骨頭裏的。

  我下意識將衣服掖了掖，然後便打開了手機……

  我有點失落，因為楊思思並沒有回複，也就更談不上會來機場接我……她確實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忙起來也會顧不上看手機；但我還是有點不死心，就這麽站在人潮中，往遠處的停車場看著……

  楊思思開的是一輛大眾尚酷，算是比較冷門的小眾車，所以非常好認，隻要她的車在，她人就一定在。

  盡管已經是傍晚，但斜著射過來的陽光還是有點刺眼，我下意識眯起了眼睛，也就這一瞬間的恍惚，我被人從側麵狠狠抱住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很清爽的甜味……

  除了楊思思，也不會有別人了。

  我的心跳有點快，讓自己平息了一點後，便笑著對她說道：“你別老把頭埋在我懷裏，讓我看看……是胖了，還是醜了！”

  楊思思卻不理會我的玩笑，她哽咽著說道：“不許動，讓我再抱一會兒。”

  “那麽多人看著呢！”

  我雖然這麽說，但還是在眾人的目光中，將楊思思擁緊了一些……

  也就這一刻，整個世界都仿佛不存在了，隻有我和楊思思的呼吸聲，在交融……瞬間，便又多了一絲親近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忘記了很多煩惱，仿佛我就是一個四肢健全的人，屹立在楊思思的麵前。

  楊思思終於鬆開了我，然後在夕陽的餘暉下與我對視著，她眨了眨眼，就在我之前笑了出來，她向我問道：“你腿好了？”

  “嗯，好了。”

  “不信，你走幾步給我看看。”

  我盡量穩住重心，然後用很慢的速度在她身邊走了一圈……微信搜索關注坦克的書攤兒，查看坦克送給大家的新年歌曲。

  楊思思滿臉驚喜地看著我，她又笑道：“你這人不光臉皮厚，自愈能力也比別人強……我就知道你沒問題的……剛去大理的時候，咱們在古城裏麵賣衣服，城管一來，那麽高的牆，你都能爬上去……你就是比別人強！”

  楊思思是真的為我感到高興，以至於有點語無倫次……

  我沒有回應，隻是隨著她笑了笑。

  她又對我說道：“走吧。”

  “去哪兒？”

  “你穿這麽點兒，先去給你買衣服……然後和我爸媽一起吃飯……你剛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就都已經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