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一直以來，我都辨不清馬指導讓我去雞足山和他一起悟佛，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但這一刻，我很確定，他沒有開玩笑，因為他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渴望，在他眼中，似乎隻有向佛，才是我米高人生中唯一的活路；而他如果能把我給渡了，就會在他慈悲為懷的修佛生涯中，增加一個功德，這一件件功德，是他輪回路上的一個個台階，最終會助他登上極樂的高峰。

  這麽看來，他也是有欲望的，但比我們的更有前瞻性，也更高級，因為我們悟的是生死，他悟的卻是超越了生死之外的道。

  我終於開口對馬指導說道：“別他媽扯了，我情願在這個花花世界裏麵活成一個惡棍，也不想去雞足山做一個聖僧。”

  馬指導還想勸我，我一揮手，製止了他說下去，然後又正色對他說道：“不說這些糊弄人的話了，我把你約出來，有正兒八經的事情說……昨天晚上，我和桃子見麵了……你沒聽錯，我說的就是桃子，和鐵男愛到死去活來的那個桃子！”

  馬指導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們聊什麽了？”

  “她給了我一張裏麵存了一百萬資金的銀行卡，目的是為了鐵男出來後，能夠給鐵男保障生活……你知道我和鐵男之間的矛盾，這個事情要是讓我去辦，肯定會辦砸了；你和鐵男的關係不一樣，所以這事兒還是你來辦，最穩妥……你記住兩個原則，首先不能讓鐵男知道這錢是桃子給他的；其次，得讓他有尊嚴的接受這筆錢……你好好琢磨，琢磨。”

  馬指導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回道：“這事兒不難辦……我把這筆錢捐到我們寺廟做香火錢，然後等鐵男出來了，給他留個上山的名額；從此以後，寺廟就是他的後盾，保證他一輩子吃喝不愁，真正做到老有所依、老有所養。”

  “放你的狗屁……這可是桃子賠了自己一輩子，換來的錢……你他媽是魔鬼嗎？”

  馬指導不為所動，他很冷靜的回道：“桃子賠了自己一輩子，換來了這筆錢；鐵男想要拿到這筆錢，同樣也得付出一輩子……你不覺得這很公平嗎？”

  我啞口無言，半晌才回道：“佛都是這麽辦事兒的嗎？”

  “這裏麵的智慧，你慢慢去悟……先把卡給我吧。”

  我從錢包裏拿出了銀行卡，可是在遞給馬指導的那一瞬間，又覺得非常不妥，而馬指導已經把手伸了出來，他從我手上抽過去的時候，我也用力往回拽，瞬間便形成了一個博弈的局麵，以至於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一點猙獰。

  馬指導到底是吃素的，所以沒搞得過我這個吃肉的，他費了半天勁兒，最後，卡還在我手上。

  馬指導有點尷尬，他在我之前縮回了手，但還是擺出一副坐懷不亂的樣子，然後對我說道：“你這是信不過我？”

  “我沒和你開玩笑，這一百萬也不是拿來開玩笑的；你要真拿去給你們寺廟添香火，我這一輩子都沒臉見桃子！”

  馬指導想了想，又問道：“這卡你知道密碼吧？”

  “知道。”

  “那這樣吧，卡先放在我這邊，密碼你保管……後麵的路到底怎麽走，咱們看鐵男出來以後的狀態……他要是願意來雞足山了，這錢留著也沒用，還不如給寺廟添香火；要他還是喜歡這花花世界，那這錢，我想辦法給他，他愛怎麽花，怎麽花。”

  我盯著馬指導看了半天，隻感覺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我一直以為，他勸我向佛，有開玩笑和調侃的成分，可此刻看來，他百分百是認真的，因為他已經在勸人向佛這件事情上，用上了手段……不僅僅是我，連鐵男也是他的目標人物。

  鐵男的意誌力不如我，再加上遭受了這麽沉重的打擊，搞不好，真的會被馬指導給弄上雞足山，那我可不就等於幫了桃子一個倒忙嗎？

  趁我恍惚著的時候，馬指導趕忙從我手上抽走了銀行卡，然後放進了自己的布袋裏，他是心滿意足了，可是我卻越來越惶恐。

  ……

  這件事情，我辦的一點也不稱心，以至於沒什麽胃口吃東西；見馬指導已經吃完了，便喊來服務員準備結賬，馬指導卻和我客氣上了，非說要AA製。

  我又對他說道：“請你吃一碗麵，不至於！”

  “佛曰：公平……各付各的就行了。”

  我不想為了一碗麵浪費時間，便從錢包裏掏出了一半的錢；下一刻，馬指導也從他的布袋裏拿出了一張五折代金券，平平整整放在了他的碗旁邊。

  我不禁感歎：“真他媽公平！”

  ……

  跟馬指導分開後，我又去了酒吧……此刻，酒吧裏隻坐了一半人，但對於白天來說，這個入座率已經算是很高的了……我習慣找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吸了一支煙，喝了一罐“風花雪月”，外麵便又下雨了，這是要入冬的強烈信號。聽天氣預報說，明天的氣溫將會降到零下一度，這在大理是極其少見的，以至於把我那些做客棧的朋友們都弄得是措手不及，紛紛忙著去給住客們買電熱毯、取暖器這樣的保暖設備。

  是的，大理四季如春，很少會有客棧會配備空調，但偶爾冷一下，也足夠把前來旅遊的外地人，凍得懷疑人生。

  ……

  又過了這麽十分鍾，遠在泰國的瓶哥，給我發來了一條視頻通話的請求，我接通，第一個畫麵便是長著許多熱帶植物的沙灘；沙灘上有裸著背，睡覺的女人；也有身材健碩的男人，三三兩兩成群，正頂著烈日，玩著沙灘排球……

  我更加覺得大理冷了，不禁哆嗦了一下，而瓶哥也在這個時候開了口，他向我問道：“怎麽樣，比你在大理舒服多了吧？”

  “肯定的，你是活著人精了，哪兒舒服，你就往哪兒趕！”

  “這你可怨不得我，你自己說，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讓你跟我來普吉。”

  “我要是有你那麽灑脫，我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個狀態……說吧，找我有什麽事情？”

  瓶哥笑了笑，回道：“你以前在九隆居炒商鋪的時候，應該積累了不少優質客源吧？……我想把我的那套海景別墅租出去，月租，年租，都可以，你幫我發個朋友圈吧。”

  “小事兒，你回頭給我發幾張別墅的照片，還有周圍的環境，我幫你宣傳一下……對了，準備租多少錢一個月？”

  “三萬人民幣一個月……很有性價比了，在大理，三萬塊錢可租不到這麽大的別墅！”

  “那是。”

  我附和了一句，隨即又在腦海裏浮現出了芭東海灘和那套別墅的影像……我有了一個想法，我想約楊思思也去普吉玩那麽幾天。我可以先去上海找她，然後直接從上海飛普吉島。

  這段時間，我因為創業的事情，著實是把自己弄得異常壓抑，我迫切需要這麽一場旅行來調整自己的心態，我和楊思思之間，也更需要。

  打定了主意之後，我趕忙又向瓶哥問道：“你這套別墅，能分租嗎？”

  “什麽意思？”

  “我想過一段時間，約一個朋友一起過去……要是能分租的話，你給我留一間房吧。”

  “喲，肯定是女朋友吧？不是女朋友，不能這麽親近。”

  我有點尷尬，趕忙改口：“說禿嚕嘴了，兩間最好……”

  “得了吧，你小子……你要真想來的話，我就給你留一個觀海位置最好的套間……別看我年紀大了，但是論助攻，我還是一把好手……哈哈！”

  我沒有立即回應瓶哥，而是轉頭往窗外那根正淋著雨的路燈看了看，隨即又想起了一些畫麵。

  第一次，我和楊思思去泰國，為的是尋找葉芷的下落，不僅我天昏地暗，也讓她跟著我天昏地暗……是時候，補償她了。

  這次，如果我們一起去泰國，那些什麽傷感的事情都統統放下，就陪她吃吃喝喝玩玩……

  我知道，除了芭東海灘，還有一個卡倫海灘，相對要安靜一些……

  我們就坐在卡倫海灘，我喝啤酒，她吃零食，海的盡頭是昏昏欲睡的夕陽，還有彩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