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車子開到我身邊，開車小哥又下車替我打開了後麵的車門，我沒有老板思維，跟服務員表達了一下歉意之後，還是選擇坐在了視線更為開闊一點的副駕駛位上。

  開車小哥是個不太善於言辭的人，問了我要去哪兒之後，便沒有再開口說話；聽著車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聲，我先是靜了一會兒，忽然又感覺有點無聊，因為車窗外漆黑一片，根本也沒有什麽風景可以供我打發時間。

  我終於開口向開車的小哥問道：“這個季節，你們酒店的入住率高嗎？”

  小哥禮貌地笑了笑，然後回道：“不好意思，這個不歸我們部門管，我不清楚。”

  “你在酒店工作，生意好不好，多少都能感覺出來吧。”

  “……這個涉及到酒店的運營機密，我真的不好亂說。”

  到底是大酒店培養出來的員工，雖然我也沒按什麽壞心，但他還是對我保持了足夠的警惕性；這讓我有點尷尬，我“咳”了一聲之後，才又對小哥說道：“有點無聊，你把音樂打開吧。”

  小哥打開了車載播放器，我真的不敢相信，一個女人對事業的執著竟然能到如此地步，播放器裏，沒有一首歌，全部都是關於企業管理的商業講座，大部分還是我聽不懂的英文。

  開車的小哥先是愣了一下，又趕忙向我建議：“呃……這車能連藍牙，要不您連自己的手機聽歌吧。”

  “不用了，就這麽聽著吧，沒一會兒就到了。”

  我嘴上這麽說著，但還是有點不死心，我翻動著播放菜單，就不信找不到一首能聽的歌。

  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在菜單的深處找到了一首歌，歌名《忘不了》，點開之後，才發現是一首純音樂，所以也不知道是出自誰的手。

  音樂很輕柔，就像是一個人坐在山泉旁，對著流水，將自己的過往娓娓道來。

  很快，我便沉浸在了這段旋律中，沒有痛感，但卻有些感悟……我似乎從來都沒有愛過誰，也沒有恨過誰，一切都是在和自己作對；就在我以為能夠釋然一些事情的時候，又莫名想起了在三亞的那一段經曆：我和葉芷為了躲避村民們的追捕，被迫遊到了海裏的礁石上。

  也就是在那生死共患的一刻，我們說，這一輩子，要一起走下去。

  我至今都沒有忘記那一刻的感覺，我抱著她，就好像是擁有了全世界……那是一種義無反顧和無怨無悔的衝動；我深知，像我這樣的人，這輩子能擁有她做生命中的伴侶，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是我忘不掉的，她呢？

  車裏單單留了這首歌，於她而言，肯定也是一種很重要的心境，那她忘不了的，又到底是什麽？

  我心中隻有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其實，拋卻毫無頭緒的愛情，我更希望她能健康一些……那天，在觀景台偶遇她，驚豔的不僅僅是我，還有整個世界；現在的她，不說容顏，在氣質上也差了很多，她太消瘦了……而那些沉重的心事，最終會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最不希望的，便是她把現在的生活方式，當成是一種自我懲罰；時間久了，別說是人，就算是塊鐵，也會被腐蝕。

  ……

  古城裏麵，車是開不進去的，所以司機小哥隻把我送到了南門，在我下車的時候，他又從後備箱裏給我拿了一把雨傘；雨傘的樣式很女性化，可能它已經陪著葉芷渡過了很多個下雨天。

  雨中，我就這麽撐著雨傘，從南門走到了人民路，又從人民路走到了洋人街，再從洋人街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收掉雨傘，我坐在了被遮陽傘保護的很嚴實的石桌旁，我在想了一些事情之後，便給白露打了電話，之所以這麽急切，是因為桃子交待的事情，我真的一點都不敢怠慢。

  ……

  等了大概二十分鍾，白露便來到了我的住處，她收掉雨傘後，便開口向我問道：“米高，你沒和我開玩笑吧，桃子真的來大理了？”

  “嗯，就在龍龕那邊的水上酒店住著呢，你要不要過去和她聊聊？”

  “先聊你找我的事情，我待會兒就過去。”

  這話剛說出口，白露便反悔了，她又低著聲音對我說道：“算了，跟她見麵，肯定又會想起那些不開心的過去；她沒找我，肯定也是因為有這樣的想法……兩年多了，小馬和鐵男，一個進了監獄，一個去了雞足山，這樣的局麵，我們想起來，怎麽可能會不傷感！”

  我歎息，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回道：“不管世事怎麽變，但是該有的情義都還在……我這次找你，就是受桃子所托；她給了我一張銀行卡，裏麵有整整一百萬……這卡先放在你那兒保存，等鐵男出獄後，你看看有沒有機會幫他做一點什麽生意；鐵男要是過得好，桃子以後也能安心一些！”

  白露冷著臉回道：“都這樣了，還怎麽往好的那一麵兒去過？”

  “能幫一點是一點。”

  “你根本就沒有領會我的意思……”

  稍稍停了停，白露又向我問道：“桃子哪兒弄來了這麽多錢？”

  “她結婚了。”

  白露歎息，在一陣沉默之後，她才向我回道：“這個忙，我也幫不上……你去找小馬吧……能讓鐵男收下這筆錢的，隻有小馬……他們兩個才是真正兩肋插刀的兄弟……他不會對小馬有疑心的。”

  我一陣傷感，然後向白露問出了一個已經在自己心裏藏了很久的問題，我說道：“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搞明白……我對鐵男也是掏心掏肺，為什麽最後，他不但不認我這個兄弟，反而還把我當成了最大的仇人？”

  白露注視著我回道：“因為你這個人，永遠都不知道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麵呈現給別人看……雖然你也是個好人，但你卻沒有小馬那麽真……尤其在感情上……這些年，你一直都處理不好自己的感情，就是因為這個毛病……你說你，明明不喜歡陸佳，為什麽還要和她訂一個婚約呢？……如果當年，你選擇的是思思……恐怕我們當初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會比你過得美滿……是你親手把自己給毀成了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