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喝完杯中的酒，我又緊閉眼睛，把那種極其辛辣的餘味，往肚子裏吞咽著……我已經習慣了，用肉體上的痛苦，來逃避心裏的矛盾，我更不願意在心裏去設想那樣一幅畫麵。

  在這個過程中，安安一直看著我，她似乎很想從我這裏得到答案。

  我的雙手重重從自己的臉上抹過，這才開口對她說道：“她們一個是早晨，一個是黃昏，如果是你，你會選擇誰？”

  安安想了一會兒之後，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

  “我覺得，你兩個都想要……因為早晨代表著朝氣蓬勃；黃昏，是一天當中最美好的時刻，就像一杯陳酒，越喝越有味道。”

  我差點沒能拿住手上的打火機，盯著她看了好半天之後，才回道：“沒想到你也能說出這麽不靠譜的話！”

  “左擁右抱，難道不是你們男人最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不管是不是夢寐以求，隻要咱們活在法治社會，就得依法聊事兒。”

  “隻有童話世界裏，才有這麽多一男一女的浪漫幻想……成人世界，太多的欲望和選擇了……很多時候，這些欲望和選擇，你都能看到的……我就是一個最鮮活的例子……他不想和他老婆離婚，因為怕損害他自己的形象；他也不願意離開我，所以隻能用錢和物質留住我，然後在我和他老婆之間，維係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反正他是做到了，盡管方式不同，可他確實是把兩個女人都留在了自己身邊。”

  我看著安安，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總是這樣，說著說著，就會帶著立場，去剖析自己或者一種社會現象。

  這對我來說，是沒有參考價值的，因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成為控製別人的那個男人，我有自己的底線和忠誠，這與社會地位和金錢都無關。

  安安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帶著歉意對我說道：“對不起，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像我這樣，也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他那樣……我們是這個社會的反麵教材……不可能長久的！”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問道：“你從來都沒有想過擺脫現在這種生活嗎？”

  “想過，每天都在想……可我就是籠子裏的一隻金絲雀，就算有一天衝破牢籠，我也已經與這個社會徹底脫節了，我不知道該怎麽生存……你要讓我再回娛樂圈，隻會比現在過得更屈辱……那個行業，你懂的！”

  “你想不想做點投資什麽的？”

  安安苦笑著答道：“沒有信任的人，也沒有靠譜的投資渠道。”

  “你覺得這個酒吧怎麽樣？”

  安安麵帶疑惑之色看著我，她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她。

  我趕忙解釋道：“是這樣的，我手上有一個項目，急等著啟動資金，所以想把這個酒吧的股份給變現，但是我開的價不算低，聊了幾個人，他們都沒能力接下來。”

  “你有多少股份，想轉讓多少錢？”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轉讓價，200萬。”

  安安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半晌回道：“他確實是放了一張銀行卡在我這邊，如果隻是二三十萬的話，他可能不會注意……雖然二百萬也不是說多少錢，但肯定會引起他的注意，他要問我這筆錢的去向，我不太好交待。”

  我有點驚訝：“你自己做點投資，他都不讓？”

  “他是一個特別多疑的人，我要想著做投資，他一定會懷疑我有二心……他也很明白，一旦我自己能夠做到經濟獨立，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會變得脆弱……所以，他老是對我說，他可以養我一輩子，我什麽都不用做，也不許我動賺錢的心思……在他看來，他給我的，已經足夠多了！”

  我心裏知道這種關係非常畸形，可是也不便說太多，因為不管安安怎麽選擇，我都沒有辦法對她的未來負責，如果她因為聽了我的話，而做出了一個讓自己後悔的選擇，她會恨我的。

  一陣沉吟之後，我終於開口說道：“我能理解你的難處，這事兒就當我沒說過。”

  安安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忍了回去……我看得出來，她有心從我手上接過這部分股份，可又實在不敢讓那個男人不高興，所以權衡之後，也隻能選擇這樣了。

  ……

  離開酒吧，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已經是夜裏的11點半；我簡單洗漱之後，便在床上躺了下來。思前想後，我還是在微信上聯係了簡子涵，我問她睡沒睡。

  大概是因為有些日子沒有聯係過了，簡子涵一連回了幾個驚訝的表情，然後問道：“有事兒嗎？”

  我二話不說，便用微信給她轉了十萬塊錢。

  “你這是瘋了嗎？……就算彩票中了一個億，也不是你這玩法啊……你幹嘛給我轉十萬塊錢？咱倆也沒什麽交情！”

  “別裝蒜了……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麽啊？……莫名其妙！”

  “話說透了沒意思，你把這錢給收了吧。”

  簡子涵當即便將電話打了過來，我歎了一息後才接通，沒等我開口，簡子涵便用一種特別感到好笑的語氣對我說道：“米高，你莫名其妙給我轉了十萬塊錢，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這才察覺有些不對勁，以至於沉吟了片刻，才回道：“我們酒吧開業，葉芷不是借用你們公司的資源，給我們做了一條廣告嘛……我打聽過了，這條廣告的市場價在10萬到15萬之間，考慮到，我是被動接受了這個資源，所以隻能給你十萬塊錢作為補償，多了我也拿不出來，因為酒吧不是我一個人的，我沒辦法讓其他股東也跟在後麵背這麽大一個人情！”

  “我聽明白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已經有半個月沒和葉子聯係過了……她一定是自己替你做了這件事情，怕你多想，所以才推到了我身上……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女人？……什麽都站在你的角度著想，所有的痛苦就自己一個人承受……她真當自己是鐵做的啊！”

  我心裏百感交集。

  簡子涵又向我問道：“你最近是不是過得挺不好的？”

  我反問：“你哪兒就看出來我過得不好了？”

  “葉芷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和我說過，如果你過得好，就算了……如果你過得不好，她一輩子都會覺得對不起你……她現在做這樣的事情，隻能證明你過得不好！”

  我盯著天花板失神了很久，然後才回道：“她這也是怕虧欠了我嗎？……如果是，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因為過去的一年多，我是心甘情願等她的，我全部的想法，就是她能回來，我沒有想過要從她那裏得到什麽回報。”

  “如果人與人的想法都能高度統一，那也就不會有矛盾產生了……”

  “你說的對，我們之間最大的矛盾，就是都堅持著自己所認為對的事情，卻從來沒有靜下來去考慮，對方到底需要什麽！”

  簡子涵歎息：“所以我也不想在你們之間瞎摻和了……我是覺得，有些事情在你們自己都沒有完全搞明白的情況下，別人參與進來，隻會越來越亂……但我還是希望你們在一起，理由很簡單，因為你們心裏都有對方，而且是很深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