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錯愕地看著妮可，我覺得她的這番話，是對我很嚴厲的指控，因為我在和曹學聊這件事情之前，確實沒有往這方麵去想，我隻是太想啟動“一鍵遊”這個項目了。

  一陣沉吟之後，我終於開口對妮可說道：“你這話是不是有點說的太重了？……我拿陳進當兄弟，拿曹學當自己人，我怎麽會有坑他們的心。”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要是陳進有單獨做好酒吧的能力，這酒吧還有你什麽事情！”

  “妮可，這麽多年了，我對身邊的哪一個朋友，不是掏心掏肺？……陳進他不是小孩子，我米高不可能扶著他走一輩子；曹學他也不可能把當初在九隆居賺到的錢，當成老本吃一輩子，那我給他找一個靠譜的投資項目，又何錯之有？……”

  稍稍停了停，我又低沉著聲音說道：“這麽些年了，我不是活在別人的世界裏，就是在自己的世界裏，拚命地拽著別人跑……我真的太累了……所以，我想完完全全的為自己活一次；可是我不懂，為什麽在你眼裏，這就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決定？……是不是我米高一輩子都在為別人著想，偶爾為了自己一次，你就覺得我是混蛋；那些一直自私的人，忽然做一件好事，你反而覺得是浪子回頭，是立地成佛……嗬嗬，這他媽真的就是做善人的代價和成本嗎？……如果你說是，那我真的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米高……我隻是覺得，隻要你把心都放在這個酒吧上，酒吧的前景絕對不會差，你也不會少賺錢，為什麽還要冒這麽大風險，去做其他項目呢？”

  我摔掉了拐杖，衝妮可吼道：“我沒誤會，是你們一個個都把我看得太強了……所以，一有什麽事情，我米高永遠都是衝在最前麵的那一個，我的身後就跟著一群巨嬰，隻會搖旗呐喊，如果我不能替他們擋子彈，就會蹦出來，說我自私，說我不顧他們的死活……可是妮可，你真的看不到嗎？我身上已經沒有能流血的地方了……我要是再不為自己續上一口氣，我隻能去死……我不騙你，我現在真的特別窒息，特別壓抑，我必須要給自己找一條出路……我想體麵的活著！”

  妮可沉默。

  我就用雙手抱著自己的頭，我覺得隻有閉上眼睛，這個世界才會有安全感。

  我本可以不這樣的，可我的房子就這麽被陸佳給霸占了，而身邊的朋友，不僅幫不了忙，還成了我走在路上的障礙，我怎能不心累？

  不知道過了多久，妮可終於開口對我說道：“米高，我能理解你的難處……但是轉讓酒吧股份的事情，你還是再慎重考慮一下吧，至少，不能把這股份轉讓給曹學……因為他和陳進是絕對相處不好的……你說，連兩個最大的股東都相處不好，酒吧又怎麽可能會有長遠的發展？”

  稍稍停了停，妮可又說道：“曹學從小就沒有母親，他爸給曹金波頂罪，到現在還沒出來……他自己也是看曹金波臉色吃飯的，賺這麽一點錢，真的不容易……你就當可憐他吧，別把他往這個坑裏送……陳進更是一個沒有家庭背景的人，如果這個酒吧再做失敗了，他這一輩子可能都爬不起來了……就算我求你了，先安心把這個酒吧經營好，再去想著做其他事情吧。”

  我抬頭看著妮可，心一下子又軟了，我吸了吸鼻子，終於開口向她回道：“我隻是想發泄、發泄……這事兒以後都別再提了，就這麽著吧！”

  “嗯……如果你真的想做這個項目，可以試著去找葉芷聊聊；不管最後項目能不能成，這麽點錢，對她來說，都不會傷筋動骨的。”

  “我情願不做這個項目，也不會去找她的……別說了，我想去酒吧一趟，各忙各的吧。”

  ……

  拄著拐杖，我沿著古城的街道往高處走著，迷離的燈火下，我似乎有點兒失去了方向……我恍惚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正處在人民路的上段，已經過了那個要去酒吧的路口。

  我走不動了，便坐在街邊的椅子上，然後點上了一支煙。

  麵對著擁擠的人潮，我將自己徹底放空……

  我也不想這樣，可我真的不能主動想起那些煩心的事情，因為沒有人理解我，也沒有人能助我一臂之力，我特別無助，似乎怎麽做，都不對。

  漸漸，我就有了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感，我的心態有點崩，然後在盛怒之下，給陸佳發了一條信息：“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現在已經到了無路可走的絕境……但凡你還有一點良心，就請你把大理的房子還給我。”

  我苦苦等待著，我甚至不需要她懺悔，我隻希望她能說一聲“好的”，然後把房子的產權歸還給我。

  可是，我卻沒有能等到想要的結果，陸佳似乎很享受我絕望的樣子，所以她遲遲都沒有回複我的信息。

  ……

  我重重對著自己的額頭拍了一下，然後又低頭看著腳上那雙已經開了膠的運動鞋……我希望，自己的腿能立刻痊愈，可這也是一種辦不到的奢望。

  終於，手機在我手中一陣震動。

  我趕忙打開了微信，卻不是陸佳回複的，而是楊思思給我發來的一條圖片信息。

  圖片裏的那幅畫，大概是她畫的，畫上是一家三口，正趴在護欄上看外灘的夜景。

  “我又想你了……所以畫了這幅畫……那個胖子是你，短發的美女是我，中間站著的，是我給你生的孩子，他夠不著你……你可真自私啊，都不知道抱著他……他那麽小一點兒，你不抱著他，他能看到什麽？……”

  這條文字信息之後，楊思思又發來了一張圖片，延續了剛剛那幅畫的內容。

  畫中，她抱起了那個小不點兒，全身散發著母愛的光輝，而我則變成了一個豬蹄子。

  沒等她再發文字內容，我便被這個惡作劇給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