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蒼山一墅”，我獨自回到跟妮可合租的老院子；妮可在酒吧忙活，我一個人也清淨，就這麽半躺在椅子上，一邊抽煙，一邊想著心事。

  琢磨了一會兒之後，我給陳進打了一個電話，讓他來我這邊聊聊，我得先弄清楚，他昨天給我的兩份報價單，還有沒有議價的空間，然後確定到底需要在這個酒吧上投多少錢。

  關乎著酒吧的生死存亡，陳進也是非常上心，估摸著過了十來分鍾，他便趕了過來。

  搬了一張板凳在我對麵坐下後，他就急不可待的向我問道：“那兩份報價單你看了吧？……怎麽說？”

  “把你叫過來，就是為了談這個事情……我和你說實話，要是這兩份報價單沒有議價空間的話，我這邊拿不出這麽多現錢。”

  “這是我談過以後的報價，就算有議價的空間，也不會很大。”

  我沉吟了一會兒之後，說道：“除了這56萬……再加上酒吧運營需要的資金，我這邊最少要拿出來70萬。”

  “如果想讓酒吧改頭換麵，差不多需要這個數……”

  稍稍停了停，陳進又說道：“如果你這邊實在拿不出這麽多錢，那就隻剩下兩個辦法；要麽，咱們再找投資；要麽，裝修上就先湊合、湊合，隻換一些軟裝，其他的，還用我之前的裝修。”

  “咱們現在做的是互動交友酒吧，裝修上一定要體現出這個主題，我不喜歡把事情隻做一半兒，更不能讓酒吧瘸著一條腿走路，所以裝修上必須得到位……因為這是一炮而紅的基礎。”

  陳進點了點頭，然後回道：“那就隻剩下找投資這一條路可走了……可是咱們能找誰呢……妮可？”

  “妮可手上也沒有這麽多閑錢……因為前幾天才把我從女人花酒吧退股的錢給結算了……另外，我也不傾向於再拉投資，因為一旦有投資進來，股份必然被稀釋……咱們之間都好說，就怕別人獅子大開口，到時候要是丟掉了控股權，你會甘心嗎？”

  陳進習慣性地擰起了眉毛，這證明他在思考……片刻之後，終於低聲回道：“先救酒吧吧，酒吧要是關了，說什麽都是多餘！”

  “話是這麽說，但是酒吧要趕工期，什麽事情都急……可是找投資是有一個過程的，你得先說服別人認可並且接受咱們這個創意，人家才願意把錢給掏出來，就算最後有特別感興趣的，但是你有把握控製好這個時間嗎？”

  “你把形勢分析的這麽嚴峻，咱們這個酒吧還有活路走嗎？”

  我四處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回道：“其實，算上我手上的錢，差的也不算多……就20萬的資金缺口……而且這錢根本就不用去求別人，很容易就能弄到手……”

  陳進一頭霧水的看著我。

  我又說道：“我剛剛和蒼山一墅簽了一個廣告合同，正好20萬……但是他們那邊要走流程，必須得葉芷簽字，財務才能撥款……葉芷現在不在大理，什麽時候來，也沒個準……所以這事兒需要你出麵去辦，讓她授權下麵的負責人簽個字，我這邊很快就能拿到錢。”

  陳進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又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比起你去找投資，這事兒是不是要簡單多了……而且你放心，這筆錢投進去，哥們兒不會多要你一點股份，還按照之前說的來，你還是這個酒吧的實際控股人。”

  “臥槽……我這一腳踩下去，全是你米高的套路啊！……你幹嘛不自己打電話和她說？”

  “你看你這話說的，怎麽就叫我套路你了？……隻要是咱倆在一起合作，一直都是這麽分工的啊……我負責運營，你負責外聯。”

  陳進指著我，半晌罵道：“你大爺！”

  “這事兒你幹不幹？……你要是不幹，那咱們就把項目的進度放一放，然後去找新的投資。”

  “你別說了……你是我大爺，我和她聯係還不行嘛！”

  “你有這覺悟就對了……其實這事兒真不複雜……”

  陳進打斷了我，回道：“是不複雜，就她上嘴皮碰下嘴皮，一句話的事情……可你倒是做去啊，幹嘛把這個鍋甩給我？……我算是看出來了，拿著放大鏡全古城走一圈兒，就你米高最不要臉！”

  “你說的不對，我就是太要臉了……要不然也不會被人當成軟肋，給戳來戳去。”

  “你甭說了，這事兒我豁的出去……你把她的電話號碼給我，我這就和她聯係。”

  “給不了，我隻負責提供一個思路，絕對不會參與任何和執行有關的事情。”

  “……你是讓我用意念和她聯係嗎？……你還能不能更不靠譜點兒？”

  “妮可……懂了吧。”

  陳進點了點頭，然後又豎著大拇指頭對我說道：“我服了，能把掩耳盜鈴這事兒，做的這麽有境界的，除了你，我這一輩子肯定見不著第二個！”

  “謬讚。”

  “你牛逼！”

  陳進一邊說，一邊往院子外麵走去，看著他的背影，我沒有覺得自己幹了一件很牛逼的事情，我隻在夕陽的倒影下，看見了一隻正在拚命刨坑的鴕鳥。

  好也罷，壞也罷……就這麽著吧。

  ……

  陳進走後，我在躺椅上睡了一會兒，在天快要黑透的時候，我去了公司。這兩天一直是小胡和小阮在替我的班，尤其是小阮，還給我替了一個夜班，我得先把這個夜班還上，讓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其實，我也挺累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在外麵走一走……我特別渴望夜晚的清涼，也更渴望去見一些陌生的麵孔。

  隻要讓自己忙起來，就沒有胡思亂想的空間了。

  可是在我將裝外賣的箱子放在電動車上時，我又莫名想到了陸佳。

  她一定不喜歡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

  她也是真夠執著的，也不願意聽我解釋……

  我也懶得解釋；別說，我不是以送外賣為生，就算是，又怎麽了？

  當大腦裏有了這樣的想法，我於自己而言，忽然就變得陌生了……因為，我不願意站在陸佳的角度去替她考慮了，我有的隻是逆反心理，我已經忘記了兩個人在一起的基礎是互相遷就。

  ……

  這個時候，是外賣行業最忙的時候，我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一口氣忙到了夜裏的十點半，這才有了一些抽煙的空閑。

  隻這麽過了十五分鍾，我又接到了一個單子，是山水間那個叫安安的女人點的……她隻要了一份海鮮粥。

  去了店裏取到貨後，我便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山水間。

  我像往常那樣敲了她的門，她穿著睡衣，屋子裏很冷清，但是在看見我的那一個瞬間，看上去不太喜歡交際的她，卻笑了笑，然後對我說道：“幾天沒有看見你了……你最近不送這邊了嗎？”

  “沒有，我一直送這邊，就是這兩天出去了一趟……對了，你的車修好了嗎？”

  “修好了，是你朋友幫我修的，他沒有和你說嗎？”

  “說了，怕他敷衍了事……所以再找你求證一下嘛。”

  她點了點頭，臉上一直有笑容：“你哪天有空……想請你和你朋友一起吃個飯。”

  “舉手之勞，不用那麽客氣……你趕緊去吃飯吧，粥涼了就不好喝了。”

  “我會過意不去的。”

  “沒事兒……有時間，你也可以多和這個小區裏麵的人接觸接觸……他們雖然都是外地人，但是很熱情，也特別肯幫忙……對了，他們還經常組織一些業主之間的活動，一般在業主群裏麵通知，自由參加……我把群號給你，你注明是這裏的業主，群主就會通過了。”

  “你怎麽會有這個小區的業主群？”

  “以前在這兒住過。”

  說完，我便將群號報給了她……她看著我的眼神，愈發的疑惑了。她可能想象不到，一個靠送外賣為生的人，為什麽會在這麽高檔的小區住過。

  我沒有多解釋，下一刻便離開了。

  ……

  像一隻魚，穿梭在夜的海洋裏，我愈發的感到疲憊和孤獨……我的孤獨，源於會見到太多，舒服窩在屋子裏，等著叫夜宵吃的情侶。

  我也想和他們一樣，有這麽一個兩情相悅的人，陪自己做同樣的事情。

  伴隨著車輪的轉動，我越來越機械，漸漸忘記了金錢和身份地位的誘惑……我要的隻是一張沙發，和一個能躺在沙發上一起吃夜宵的人。

  這太難了，因為兩情相悅，就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