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走後，我用快壺燒了一壺水，等待水開的過程中，就坐在沙發上抽煙，也沒有去刻意想什麽太具體的事情，直到妮可給我打來了電話。

  接通後，她向我問道：“陳進還和你在一起嗎？”

  “沒啊，剛走，你找他有事兒？”

  妮可回道：“明天在人民路上有一個行業交流會，參加的都是酒吧行業的精英，我幫他要了一張請帖，想讓他去學習、學習。”

  “你怎麽不給他電話？”

  “打了，已經關機了。”

  “那……回頭我看見他，替你提一下這事兒吧。”

  妮可笑了笑，回道：“算了，估計你今天晚上也碰不上他了，他肯定又是出去鬼混了！”

  我驚訝於妮可竟如此了解陳進，但嘴上卻不能這麽說，我也笑了笑回道：“沒有的事兒，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可沒那勁兒再出去作孽，我估計是關機睡覺了。”

  “得了吧，他是什麽德行，你可比我清楚多了，我也是見怪不怪。”

  我稍稍沉默後，回道：“你嘴上這麽說他，其實心裏還是挺關心他的……為什麽不能給他一點實質性的幫助，然後改變他呢？……他老是這麽下去，真的不是個事情！”

  “不對，米高，你不能這麽說，這是兩碼事情。”

  “其實，我現在的心情，就像你拚命要撮合我和葉芷一樣……我也挺希望你能幫他走出困境的，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還是隻單純為了發泄。”

  “陳進和葉芷有可比性麽？他是真的已經爛到根裏了！”

  “所以你更得幫他一把，要不然他就徹底廢了……也隻有你能幫他了，你知道他挺喜歡你的。”

  “我知道他喜歡我，可是你要我怎麽去接受他那副軀體？……我會惡心的，真的！”

  我歎氣，繼而對陳進有了一種怒其不爭的感覺，就以他現在這個狀態，但凡有一點精神追求的女人，都不會去接受。

  這麽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妮可又低沉著聲音對我說道：“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就變成這個樣子的，你能告訴我，他在上海到底經曆了什麽嗎？”

  “他從來沒有和你說過自己的過去？”

  “我問過，可是他說，過去的事情沒必要去糾結……假如他真的是個能把自己過去看得很淡然的人，他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他根本就沒有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

  稍稍沉默了這麽一會兒之後，我開口回道：“你挺了解他的……他在上海的那一段兒，特別糟糕！”

  “你說說嘛。”

  我點上一支煙，然後回道：“他的前女友把他給坑慘了，不僅坑掉了他工作上晉升的機會，還坑了他買房子的首付錢。”

  “他們是同事關係？”

  “對啊，我們以前都在一個公司……我知道陳進對她有多掏心掏肺，有多認真，他把能給的都給了；所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裏真的很傷吧！……他丟掉的，不光是這些物質上的，還有自己的青春和真心……所以，在這之後，他也就不太相信感情了，尤其是對女人，一直是抱著這種玩玩的態度。”

  “這不是借口，他也可以選擇奮發圖強，然後去找一個對的人，並是不所有女人，都是他前女友那個樣子。”

  “誰說不是呢……所以，我一直都在勸他，也希望他身邊有這麽一個真心對他的女人，然後幫他走出這個泥潭。”

  妮可歎息，她沉默了很久才回道：“我現在總算體會到，我勸你的時候，你是什麽心情了……很矛盾，也很痛苦，就像你想去做一件事情，卻又明知道不可為……那是一種特別清醒的感覺，越清醒，越矛盾！”

  “是呢。”

  “不說這些了，咱們都好自為之吧。”

  我應了一聲，妮可便掛斷了電話，而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真正具體去想了一些事情，我覺得陳進不應該再這麽下去，也覺得自己該有一些辦法，從現在的泥潭裏脫身而出，我們都該有更好的生活。

  ……

  給魚頭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我便離開了他的房間，然後獨自走在街頭。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夜晚的風，吹得特別涼，即便我穿了外套，也有點抵禦不住這陣寒意。

  直到雨水落下來，我才知道，一定會冷的，因為大理就是這個樣子，哪怕炎炎夏日，隻要一下雨，就會冷的要命。

  我加快了步子，終於找到一處可以躲雨的屋簷，與我相伴的是一條流浪狗，它似乎已經餓了好幾天，看上去很沒有精神氣兒。

  我打心眼裏同情它，便又頂著雨，去對麵的小吃攤上，買了一些符合它口味的東西。我不需要它感恩，隻希望它吃的時候，有“真香”的感覺就好。

  我也並沒有打算收留它，因為古城裏的流浪狗實在太多，他們不能隻靠人的同情心去生存，它們必須要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而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殘酷，這種殘酷甚至超越了生死。

  ……

  雨越下越大，空氣也越來越冷，沒過一會兒，連最繁華的人民路，也沒有了遊客。剛開始，我有些焦慮，漸漸又覺得自己與“滴答、滴答”的雨聲融合了，仿佛自己也是一顆不期而至的雨滴，然後摔碎在這地上。

  直到我點上了一支煙，才從這種感覺裏跳了出來。

  我又給那條狗扔了一隻雞腿，然後將手上的煙按滅，準備吃掉袋子裏麵最後一隻雞腿。

  我和狗不一樣，它隻能吃我給它的，但是我卻可以往雞腿上灑一點辣椒麵……我也想吃出“真香”的快感，可那又如何呢，在這個冷雨夜，除了多了一點辣椒麵，我的境遇和這條流浪狗也並沒多少區別。

  不，我甚至不如它，因為它還有我在憐憫，我呢？

  ……

  忽然，手機一陣震動，在它震動的同時，也將我從這個空虛又寂寞的世界裏拉扯了出來，這條信息是楊思思發來的。

  “我想見你，特別想，就現在……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去找你好不好？……我討厭上海下著雨，我睡不著……就是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