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來自楊思思給予的某種精神力量，我又抬頭往漸漸昏暗的天空看了看，隱約看見了有星辰掛在蒼山的旁邊一閃一閃。這種閃動，就像是在積蓄力量，最後一定會有什麽東西，會在這很大也很小的發光體中破曉而出，而黑夜似乎也不那麽可怕了，反而因為神秘，讓人感到著迷。

  我這才發現，黑暗雖然會在某種程度上限製肉體的行動，可精神思維卻會被無限放大，繼而充滿想象力。

  我輕輕“籲”出一口氣，這才回複了楊思思的信息：“知道你爸破產這事兒的時候，你精神狀態特別不好，所以你剛走的那會兒，我還是挺擔心的，怕你有什麽抱怨，對著你爸說，讓他更自責……可現在看來，我這種擔心太多餘了，因為你已經是你爸身邊的小太陽了……很暖心！”

  “我雖然很任性，但也不是一個拎不清的人……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事情，心裏挺遺憾的，因為直到我爸破產了，我才能真正體會到，其實，他以前對我也挺好的，可我卻老是恨他對我不夠關心……殊不知，父母對孩子的關心有很多種方式，可是我卻沒能理解他。”

  我感歎：“真不敢相信，這麽成熟的話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經曆會讓人成長，不是麽？”

  “是啊……誰不是一邊痛著，一邊成長的！”

  楊思思回複了一個微笑的表情……記憶中，這是我們為數不多，在聊天中，會不鬥嘴的。

  我枕著自己的手臂，躺在了台階上……因為角度的關係，我的視野裏，不再有俗世的紛紛擾擾，隻有閃著星光的天空和蒼山最高的那一角……

  我平靜了，繼而來了一陣睡意……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自由過：累了，地就是我的床，天是被子，既親近自然，也放飛了自己。

  片刻之後，楊思思又給我發來了一條信息，問道：“小北是不是去找過你？”

  “嗯，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給我發了信息，說是要拿他名下的那16套商鋪入股你的工作室……還說，自己想找點正經事情做做。”

  我笑了笑，用文字回道：“你走的時候對他說的那些話，我覺得他是聽進去了……不過，我沒有接受他的商鋪，我建議他自己用這些商鋪做一個客棧……”

  “你為什麽不接受啊？你不是一直都惦記著那些商鋪嗎？”

  “你想想，他把商鋪交給我們工作室打理，自己躺著賺錢，也不算是奮鬥吧？我覺得，他得實實在在的做點什麽。”

  “不相信你會這麽為他著想。”

  對待楊思思，我不會有什麽保留，所以就實話回道：“我肯定不是為他著想，反正隻要這些商鋪不荒在那兒，影響整條街的商業氛圍，怎麽著都行……你也知道他爸那人，詭計多端，我要真接手了這些商鋪，以後指不定怎麽整我呢，要是曹小北自己拿著這些商鋪做生意，那就完全沒有這樣的擔心了嘛。”

  楊思思感歎：“你可真是個壞坯子啊，曹小北和你比就單純多了……他肯定不知道你心裏是這麽琢磨的，說不定還覺得你是在為他好呢。”

  “這就是有社會閱曆和沒有社會閱曆的區別。”

  “那他開客棧會賠本嗎？”

  “他又沒有房租成本，就算是虧了，你覺得能虧多少？”

  “也是……不過你能幫他，就幫他一點吧……他這人不能一味的給挫折，適當的鼓勵會讓他更有幹勁兒的。”

  “嗯，他的客棧就在我們這條商業街上，唇亡齒寒的關係，我肯定會盡力幫他做好宣傳的……”

  這條信息所表達的，其實隻是我原先想說的一半，因為我感覺到了楊思思在言辭之間對曹小北的關心，所以想針對此感慨一下……最終沒開這個口，則是因為，關心與否，都是他們之間的私事，而我作為一個第三方，壓根就沒有必要多說什麽。

  於是，也就這麽結束了和楊思思的聊天。

  ……

  在“床單廠”的鐵門前坐了一個多小時，最終也沒能等到那個女人，心裏多少有點失望，但也沒有過於執著，所以在又抽了一支煙之後便離開了。

  回到住處，我和陳進聊了聊，我最終對曹金波那16套商鋪的處理決定；對此，他舉雙手讚成，他和我的看法一樣，我們工作室能不能在這16套商鋪上賺到錢並不是最重要的，隻要商鋪被利用起來，不影響整條街的商業氛圍，怎麽操作都可以；另外，他對曹金波這個人也是心存戒備，所以同樣排斥和曹金波直接合作，那綜合下來，這種間接合作的方式，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聊完工作上的正事，我和陳進又閑聊了一會兒，之後，他又想起什麽似的向我問道：“對了，有個重點你還沒和我說……曹金波為什麽會突然改變主意，讓曹小北把鑰匙給咱送過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低沉著聲音回道：“蒼山一墅那個項目，他已經參與了三成的投資……另外，他那個造紙廠所占的地，現在也和濱江集團合作開發了……”

  陳進感歎：“喲，那他還真如願了……確實是沒有理由繼續跟咱做對！……哈！”

  “嗯。”

  “我記得濱江集團和曹金波合作開發造紙廠那塊地，最早是你提出來的構思吧？”稍稍停了停，陳進又問道：“蒼山一墅那個項目，現在到底是誰在負責啊？”

  “我不知道。”

  “這事兒一定得打聽……我明兒找人去問問。”

  我看了陳進一眼，但沒有選擇回應……我知道，不管是誰在背後接管了這個項目，於我而言，都是失望……因為這隻會更加證明，葉芷確實已經遠離了，除非還是葉芷本人……但這樣的可能性存在嗎？

  當然不存在。

  ……

  獨自一個人的夜晚，開始變得千篇一律，所以結束了和陳進的聊天之後，我又躺在床上，一邊吸煙，一邊對著天花發呆……尤其是這兩天，我甚至連馬指導都不愛聯係了。

  我開始變得隨緣，如果有人給我打電話，那就聊會兒，沒人惦記著我，也無妨，反正就是不會主動和別人聯係。

  不知道這麽過了多久，放在枕邊的手機又是一陣震動……沒刻意的去猜是誰，完全出於本能將手機拿了起來。

  倒真是有點意外，打這個電話的，是我那個被簡子涵招到她們公司去任職的表妹……因為極少、極少聯係，乍一瞬，我竟然想不起來她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