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我的渾渾噩噩中，來到了中午時分。這中間，我無數次將手機拿起，然後又放下，但始終沒有等到葉芷的回複。這讓我感到焦慮，所以也就無心去做其他的事情，回顧整個上午，我好像盡顧著發呆和看手機了。

  沒過一會兒，籃球場傳來了拍打籃球的聲音，我站在窗戶口看了看，是聶鐺鐺。看他投籃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估計是在怨恨我昨天晚上又放了他鴿子的事情，算上昨天，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且不說籃球技藝怎麽樣，作為教練，我在誠信這個問題上，顯然是不合格的。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換上早上剛剛到的籃球服和專業籃球運動鞋，下了樓。

  我站在了聶鐺鐺的身邊，問道：“今天不上課嗎，怎麽有空打籃球？”

  聶鐺鐺沒有理我，果然是因為我放他鴿子這件事情在生氣。

  我又很誠懇地向他解釋道：“昨天晚上，真的是有特別特別重要的事情，但中途跑了這事兒肯定是我做的不對……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所以特地給你買了一個禮物，算是賠禮道歉。”

  我說著，從裝籃球的袋子裏拿出了一副Jordan品牌出的護腕，本來是買了給自己用的，但為了能讓聶鐺鐺受傷的心靈得到補償，隻好是忍痛割愛了。

  聶鐺鐺轉頭看了我一眼，表麵上還想端著，可是手已經出賣了他，他從我手上將護腕接了過去，並一下就被Jordan品牌的質感打動了，然後喜滋滋地看著我。

  “教練，我太喜歡這個護腕了！”

  “那你能不跟我計較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嗎？”

  “隻要你教我打籃球，我什麽都不計較……但是你不能再騙我，我跟我們班上喜歡打籃球的同學都說好了，一定要讓他們看看我的交叉步過人，我不想被他們笑……”

  “成，我現在就教你，你做防守的一方。”

  我一邊說，一邊將落在地上的籃球撿了起來，然後又對聶鐺鐺說道：“其實這個動作一點也不難，多加練習就能做到，但真真用到實戰上，你個人對節奏的把控才是最重要的，另外，你對防守球員，防守腳步的預判也很重要，隻有你先他一步，才能創造出足夠的投籃空間或者突破空間……而預判能力，就是一個人籃球意識的體現……你先把這個動作練熟，然後再鍛煉自己的籃球意識，等你能把這兩點結合起來，你的籃球水平絕對能提高一大截……看好咯，我要過你了……”

  說著，我右腳便往前猛踩了一步，然後又迅速一個後撤，並將球從左手換到了右手，與聶鐺鐺拉開空間之後，便輕鬆將球投了出去，並精準地落入了球網中。

  聶鐺鐺一臉發懵的表情，繼而又對我說道：“教練，你剛剛不是說要過我嗎？怎麽變投籃了？”

  “打籃球就是虛虛實實……再來……”

  ……

  就這麽，我把吃中午飯的時間全部花在教聶鐺鐺打籃球上了，這是個力氣活兒，再加上我心裏憋著一股勁兒，怎麽用力，就怎麽來，所以在停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虛脫了……

  我光著上身，完全躺在地上，然後半眯著眼睛看著像瓦一樣藍的天空，還有一朵朵飄在蒼山周圍的白雲。

  聶鐺鐺挺尊師重道一個小孩，顧不上歇會兒，便跑去旁邊的小賣店買了兩瓶功能飲料，並將其中的一瓶給了我。

  我這才坐了起來，靠在護欄上，然後將瓶蓋擰開，結結實實地喝了一大口。

  感覺舒服了一些之後，我對聶鐺鐺說道：“我準備搬出去住了，你回頭跟其他小孩說一下，以後，我每個周末來教你們打兩個小時的籃球，平常的話，就不能隨時隨地教你們了。”

  “你不是剛搬進來嗎？”

  我喝了一口水，然後仰頭往蒼山的方向看了很久，這才對聶鐺鐺說道：“大人的世界裏有很多選擇，有些選擇會讓人感到特別無奈，但又必須要選擇……所以……選自己覺得最重要的！”

  這些話，聶鐺鐺當然是聽不明白，可我的心裏卻有那麽一些說不出來的滋味，我又對聶鐺鐺說道：“這幾天你辛苦一點，每天晚上到外麵的粥店買一份養生的粥，給她送過去。”

  “你是說楊如畫麽？”

  “嗯。”

  聶鐺鐺賤兮兮地笑道：“你是不是喜歡她啊……你都這麽關心她！”

  我愣了一下，回道：“別胡說八道……她腿上的傷，是跟我打籃球的時候撞的，我把人給弄傷了，肯定得負責。”

  “那你自己為什麽不去送？是怕她不喜歡你嗎？”

  我不耐煩地回道：“你這麽屁大一點的孩子，跟我在這兒討論誰喜歡誰，你自己不覺得操蛋嗎？”

  “教練，你好像很生氣喲……”

  “我氣你不爭氣，滿腦子的男盜女娼，你就不能關注一點兒積極向上的？……國家複興的重任可都肩負在你們這一代人身上，你有點兒使命感，成不？”

  “我們這一代肩負國家使命，那你們這一代是負責談情說愛嘛……嘿嘿嘿嘿！”

  “你要再胡說八道，把護腕還給我……我的東西隻送給三觀正的人。”

  聶鐺鐺護住自己的手臂，又趕忙對我說道：“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聶鐺鐺真的閉了嘴，而我也陷入到了一種特別空白的狀態中，什麽也不願意去想，什麽也不願意去做，隻想在這片球場上，從中午坐到晚上，然後找房子搬家。

  ……

  失神中，放在籃球架下麵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我趕忙拿起看了看，葉芷終於給我回複了信息，她說：“如果他真的有這麽一塊靠海的地，被政府給凍結了，那你的這個方案我會慎重考慮的，謝謝。”

  她的這句“謝謝”讓我極其愕然，我覺得她有點不對勁，這種感覺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有了，而現在更強烈。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複，在我的設想中，我會在這件事情中，起到穿針引線的作用，但是從葉芷不鹹不淡的話語中，卻一點也沒有找到參與感。

  我很失落，無法形容的失落。

  我將手機放回到籃球架下麵，然後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

  ……

  轉眼又是三天的時間過去，這三天裏，除了陳進又談了兩套商鋪，我這邊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如果我和陳進之間也存在競爭關係的話，我已然被他給拉開了一大截……我有點消極，我的消極源於，自己覺得那麽好的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卻被葉芷給消極對待了。

  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可是她卻突然對我冷淡了起來。

  ……

  這又是一個中午，看似平常，卻沒有像前幾天那樣豔陽高照，我就在陰鬱的天氣裏，遊蕩在充滿食色氣息的古城裏，我又遇見了巡邏的王小玲。

  我們還是沒有說話，但是卻讓我想起了剛剛計劃將“九隆居”這個地方做起來的自己，那時候的自己真是一肚子豪情，還特意想過，要把這條街變得有人文情懷，然後給王小玲奶奶這種弱勢群體，謀一份簡單輕鬆的工作，省得她老在夜裏去撿遊客扔掉的瓶子。

  可現在，實在是有點舉步維艱，且不說能不能將商業街百分之八十的商鋪收入到自己工作室名下，就連安裝路燈這麽簡單的事情，也是被卡著，沒有絲毫進展。

  我是這個工作室最大的老板，身上肩負著比任何人都要多的責任，所以焦慮感也來得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反正這些天，我過得不太好，尤其是昨天晚上，失眠了一整夜。

  ……

  晃晃悠悠地從人民路逛到了葉榆路，又從葉榆路逛到了洋人街，然後便接到了曹學打來的電話，我剛接通，他便向我問道：“哥們兒，你女朋友現在和你在一起嗎？我叔叔想和她見麵聊一聊。”

  我有點詫異，問道：“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她人來大理了？”

  “臥槽……你和我裝蒜呢……我叔叔沒惡意，就是想心平氣和地跟她聊一聊，咱也不是外人，能不能別這麽藏著掖著？”

  “我真不知道啊，我現在就在洋人街，自己一個人……你確定她來大理了？”

  “確定，一千一萬的確定……我叔叔在公安局有人，在跟酒店聯網的係統裏查到她在酒店的入住記錄了……我叔叔也是想著和氣生財，所以沒有找到酒店去打擾她，要是她現在和你在一起，你就幫忙傳個話……希望晚上能在古城一起吃個飯。”

  我愣住了，半晌才回道：“我真不知道她來大理了，她壓根就沒和我說……”

  “我能信嗎？”

  “這事兒，我要是和你撒謊，就天打雷劈！”

  曹學也是驚訝加意外，以至於在電話那邊愣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

  我又問道：“她什麽時候有入住記錄的？”

  “兩天前吧。”

  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原來她已經來大理兩天了，之前說好要見麵的，為什麽現在卻避而不見？我到底做了什麽，或者說錯了什麽，讓她這麽對我？

  我的心情，忽然就跌落到了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