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感到口渴，我便拿著自己喝水的杯子去了客廳，在我對著飲水機接水的時候，陳進也從他的屋子裏走了出來，然後對我說道：“你那兒還有煙不，給我拿一包。”

  “我床頭的櫃子裏有，你自己去拿吧。”

  陳進煙癮不小，他剛拿到煙，等不及出來，就已經在我的房間裏點上了，他眯著眼睛向我問道：“你怎麽還不睡？”

  “困，就是睡不著。”

  “那咱聊會兒天？”

  陳進一邊說，一邊給我遞來了一支煙，我示意不抽……我確實有這麽一個習慣，隻要晚上刷過牙了，就不太願意再碰煙。

  ……

  視野非常好的陽台上，我和陳進麵對麵坐著，洱海對岸的燈火，就和他手上的煙一樣，忽明忽暗，而夜色中的一切都寂靜至極，如果我們兩個人不開口說話，就像是兩座人形石雕，弄不清楚是肉體困住了靈魂，還是靈魂限製了肉體……反正，我們倆是一起失眠了！

  我喝了一口水，終於開口對陳進說道：“有個事兒忘記和你說了……咱們計劃在商業街安裝路燈的事情有點不太順利，古城保護管理局那邊不肯批……能接咱們這個項目的施工單位倒是有關係，但人家又嫌我們的預算太低，不值得去動用這個人情關係。”

  “你覺得這個路燈是非弄不可嗎？”

  “非弄不可。”

  “那就提高預算……”

  “咱們用的肯定是那種比較小型的路燈，成本挺低的，一盞燈也就五百塊錢左右的預算，7萬塊錢就是140盞，咱這條商業街一共200多套商鋪，平均下來每三套商鋪就有兩盞路燈，這個密度其實已經很高了……咱要現在提高預算的話，其實就是等於在花錢買人情。”

  “人情不都是花錢買的嘛，實在不行，就咬咬牙辦了。”

  我笑了笑，回道：“那你得給我一點去花這個錢的信心……你再簽個十套商鋪下來，我心裏就更有底了。”

  “你小子可以啊，裝路燈這事兒，你都能把壓力轉化到我身上！”

  “也沒全轉到你身上，這壓力咱倆一人一半，你把鋪子簽下來，我負責去招商，弄到錢了，這筆錢花出去也不心疼。”

  “沒問題……我多嘴問一句，咱們這邊的資金是不是不太充裕了？“

  “現在能用的錢，都是我去年開臨時客棧賺的……回頭咱們開個對公賬戶，我把能用的錢都打進去，咱們做到資金透明……大概有個20萬左右吧。”

  陳進點了點頭，然後又眯著眼睛吸了一口煙。

  ……

  聊完了公事，我在一陣沉默之後又對他說道：“我慎重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在這邊住了。”

  陳進有點意外的看著我，他說道：“就敲地板這事兒，不至於吧？”

  “敲地板是小事兒……關鍵是上麵住著的人。”

  “不就是曹金波的兒子嘛，他礙著你了？”

  “現在住著的不是曹金波的兒子。”

  “那是誰？”

  我看了看陳進，回道：“你要是早半年來大理，這事兒我就不用費勁跟你解釋了。”稍稍一停，我又說道：“上麵現在住的是一姑娘……我挺有負罪感的，也不想讓葉芷誤會……所以，還是避開點兒好。”

  “沒聽明白，一頭霧水。”

  “你不用太明白，知道有這麽個事兒就行了……然後早做準備，把我住的那間房給分租出去。”

  “那你去哪兒住？”

  “九隆居附近找個單間住吧，也方便照應那些商鋪。”

  陳進點了點頭，然後倆人一起沉默……忽然，陳進又想起什麽似的對我說道：“對了，聽曹學說，你女朋友這幾天就要過來把蒼山一墅這個項目給簽下來了？”

  “嗯。”

  “她還是一點都不肯妥協？”

  “她代表的是整個集團的利益，不是她個人……這事兒基本也就這樣了。”

  我心裏一陣煩悶，然後破例在洗漱之後，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我一口一口地吸著，腦袋也沒有停止思考，我在琢磨著孫繼偉前些天給我出的那個主意，希望能從中找到解決問題的靈感。

  我覺得葉芷現在和曹金波之間最大的矛盾，便在於不能做到利益平衡；就像我要在“九隆居”安裝路燈這件事情一樣，如果我能拿出足夠的預算，施工單位就願意賣這個人情，去幫我弄到審批手續；反之，對方情願不做這個項目，也不願意違背利益最大化的原則去做這個事情。

  其實，所有的事情，都不會隻有絕對的一種可能性，就看謀事的人，能不能打破自己的思維，如果可以打破，往往就會有起死回生的結果。

  ……

  夜晚特別安靜，我的思維也出奇活躍，我忽然就想到了曹金波在去年被上麵給查封掉的那個造紙廠，隱約記得，造紙廠那塊地是屬於曹金波所有的。

  如果把那塊地拿出來做商業開發呢？

  曹金波因為個人性質問題，不受上麵喜歡，所以造紙廠連同那塊地一直屬於被凍結的狀態，就算曹金波有把造紙廠推掉，做地產開發的想法，上麵也不會給他審批……但是葉芷不一樣，她和這邊政府的關係很好，如果由她代表集團和政府進行商談，就有很大幾率通過政府的審批。

  在大理，靠海邊的地是最稀缺的，而曹金波那個造紙廠的建設用地，就在洱海周邊兩公裏左右，一旦這塊地被激活，那曹金波個人和葉芷的集團，都將會獲得極為可觀的利潤。

  作為交換，葉芷將“蒼山一墅”這個項目，多讓利幾個點給曹金波也未嚐不可，因為已經在其他地方找到了平衡。

  這個思路徹底打通了之前所麵臨的絕境，我的神經隨之興奮了起來，恨不能現在就將曹金波和葉芷給約到談判桌上，然後讓他們將這個思路給落到實處。

  我將這個想法又說給了陳進聽，他也覺得絕了，因為完美的整合了葉芷和曹金波各自所擁有的優勢資源，隻要他們兩個人有合作的意向，那就一定能把利潤給做到最大化。

  陳進說，隻要他們其中一方不是太貪，那這個想法被實施的可能性就很大，因為曹金波和葉芷都是極其精明的商人，他們隻會比我們看到更多可以產出利潤的可能性。

  ……

  次日，我一早便起了床，隨即將這個讓自己興奮了一整夜的想法告訴了葉芷，如果葉芷覺得可行的話，我就可以去找曹金波，然後促成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合作。

  一旦他們之間真的有了合作，曹金波自然而然就不會用“九隆居”的商鋪來為難我，而我也想不到還有比這個更好的解決辦法了，最起碼作為我個人，可以體麵的從曹金波那邊拿到商鋪，曹金波和葉芷更會因此獲得更大的利益……當然，這一切離不開我從中協調，畢竟地產項目的周期太長，曹金波和葉芷必須做到互相信任，才能真正把這個想法實施起來，並持續做下去。

  而最難的，便是互相信任這一點，至於項目前景幾乎不用擔心，因為現在是整個地產行業的紅利期，尤其是在大理這種環境一流的旅遊城市，根本就不缺乏外地的投資客，所以手握優勢資源的他們，是絕對不會出現虧損的。

  ……

  我覺得葉芷一定會認可我這個想法，也會在第一時間給我回複，但是我錯了……這條信息發出去之後的半個小時，我也沒能等到回複，這讓我有點鬱悶，但還是選擇了耐心地等待，畢竟葉芷長途勞累，很有可能還在休息。

  我又琢磨著，要不要找曹金波談一談，權衡了一下之後，我便放棄了，因為曹金波現在是弱勢的一方，首先要強勢的一方表現出合作的意願，這事兒才算是有的談。

  那麽我隻能耐心地等待葉芷。

  和昨天晚上不一樣，昨天晚上是為了愛情等，今天是為了事業等！

  總之，我是等了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