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還再持續不斷的響著，我終於將舉在風中的手機放了下來，然後看了看來電顯示，這是一個歸屬地來自於大理的陌生號碼，我接聽了。

  對方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對我說道：“你是米高嗎？”

  “嗯，你哪位？”

  “我是小宋的朋友……”

  我想著是哪個小宋，片刻才想起是去年開客棧時，有過合作的那個做租車業務的小宋，因為最近沒怎麽聯係過，所以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笑了笑回道：“有事兒嗎，兄弟？”

  “小宋說你在九隆居那邊弄了不少商鋪……我是做裝修的，自己有個裝修隊，你要是有什麽裝修上的活兒，能不能分一點給我們裝修隊做？……我們幹活兒都挺仔細的，在大理算是一個很有口碑的裝修隊。”

  我苦笑：“兄弟，我要是手上真有活兒能分給你做，我肯定得和你見麵聊聊……可問題是，九隆居那邊的事情，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不能吧，小宋說，你已經準備好些日子了。”

  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但還是很耐心地回道：“是準備好些日子了……可是不太順利，所以目前也沒能談下幾套商鋪。”

  對方沉默，估計心裏也是失望。

  小片刻之後他又想起什麽似的對我說道：“對了，我去年在海東那邊裝修了一套別墅，我跟買這套別墅的老板聊過，他在九隆居那邊也買了3套商鋪，說是一直閑在那兒……要不我幫你和他聊聊，他挺信任我的，我幫他把別墅裝修好，他一點事兒都沒挑，最後結款的時候，還請我們裝修隊的兄弟都吃了飯。”

  “那太好了啊！”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但是兄弟，我這邊第一年是不會給業主房租的……你也知道九隆居那邊是什麽行情，我們要是不靠免房租來吸引這些商家，那邊的熱度肯定是做不起來的……”

  “我明白……我明白，小宋和我說過你的想法……那個老板跟我談九隆居那邊的時候，也是覺得自己買虧了……說是九隆居那邊的業主心不齊，都貪圖眼前那點房租，最後反倒是把整條商業街給做冷清了……我覺得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應該是挺開明的。”

  我頓時有了精神，說道：“他要真這麽想，那這事兒有戲……如果你這邊真能幫我談成的話，那我可真是承了你的人情了！”

  對方笑道：“談不上……小宋說你挺仗義的，客棧倒閉的時候，也沒有讓他吃虧，是個實實在在做生意的人，所以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嘛……以後，你要真是把九隆居給做火了，記得給我們裝修隊多接些活兒就成。”

  “一定的……那我就等你的信兒了。”

  ……

  結束了通話，頓時感到心裏的負擔輕了一半兒。我慶幸自己有這樣一種一直堅持著的對人處事的態度；雖然所結識的大多是一些底層的工人階級，但有時候卻會給我帶來實實在在的驚喜。

  我再一次閉上了眼睛，終於感覺到風裏多了一絲暖意。

  我呼出憋了很久的氣，又開車去了最近一家文具店，然後一口氣買了一萬塊錢的文具用品，並交給了看門的大爺。

  我告訴大爺，我還會再來，而下次，會給孩子們帶來更好的東西。

  大爺問我叫什麽名字，我沒說……

  因為我和汪蕾一樣，隻要這些孩子們能活在陽光下，自己付出了什麽，因此得到了什麽，都是其次的。

  ……

  回到家中，已經是晚上的九點，我陪老米跟我媽聊了一會兒之後，便開始收拾起了行李。我準備明天就動身回大理，如果那個哥們兒真能幫我把那3套商鋪談下來，那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肯定得第一時間跟這個業主把合同簽下來，反正我是不敢在家裏再耽誤時間了。

  整理好了東西沒多久，老米便來敲了房門，說是要和我談談。

  他很少有的給我遞了一支煙，然後向我問道：“明天就走了？”

  “嗯，那邊臨時有事情要處理……”

  “以為你能待個三四天呢。”

  我不說話，隻是默默吸了一口煙，但心裏的歉疚感，卻比嘴裏吐出的煙霧要來得更加真實，但人有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總是要在事業和家人之間做出選擇。

  老米感知到了我的情緒，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說道：“到那邊好好幹，別像以前那樣做事情不上心。”

  “會好好幹的。”

  老米看了看我，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銀行卡，並遞到我麵前說道：“這張卡，去年就準備好了……裏麵有十五萬，本來是打算交給你，在上海首付一套房子的……現在給也一樣……差不多了就在大理那邊穩定下來，我和你媽也就隻能幫上這點兒了，買房子的事情還得你自己出大力。”

  “我哪能要你們的養老錢！”

  老米又往我麵前遞了遞，說道：“我還有退休工資拿，不怕。”

  “真不能要……爸，你收回去吧……這幾年，我夠慚愧的了！”

  老米將卡強行塞進了我的口袋裏，然後又眯著眼睛吸了一口煙，我莫名難過，因為看見他頭上的白頭發又多了一些。

  將手上的煙吸完，老米又開口對我說道：“你要走了，我也跟你說句心裏話……小葉確實是不錯，但要說婚姻，還是陸佳這樣的姑娘更適合你……”

  老米欲言又止，我的心卻莫名動了一下。稍稍停了一會兒，我才開口問道：“怎麽又提起陸佳了？”

  “提她是不合適……那我換個角度問你，你跟小葉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有目標嗎？”

  我沉默，因為我和葉芷之間的很多事情是不敢去計劃的……至少，我們從來沒有很交心的去聊過婚姻這個話題，而跟陸佳在一起的時候則很明確，隻要物質條件成熟了，我們隨時都可以結婚，然後過上大部分人正在經曆的生活。

  我深深吸了一口煙，老米又對我說道：“其實很多事情，你自己心裏比誰都明白……跟小葉這樣的姑娘處對象，你累，她委屈……我們看在眼裏，也著實是挺不好受的！”

  “我知道，她一來，咱們整個家庭氛圍都變了……這些七大姑八大姨，也夠讓她為難的！”

  “要不自古以來，講究一個門當戶對呢。”

  “要說門當戶對，我和陸佳也對不上吧……人一土生土長的上海姑娘，要求不會少的。”

  “你跟陸佳那點兒差距，你自己上上心，也就補上了。”

  我注視著老米，問道：“爸，我怎麽覺得你這口風有點不對勁兒……？”

  老米轉移了看著我的目光，然後又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陸佳是不是跟你們聯係過？”

  老米又點上了一支煙，看得出來，他心裏也是非常的矛盾。

  一聲重歎之後，他開口對我說道：“她人現在就在成都……”

  “在成都？……我是看著她去機場的，她不是已經去國外了嗎？”

  “她隻跟我們說，她人在成都……去沒去國外，我們不清楚。”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然後回道：“她什麽時候和你們聯係的？”

  “飯點兒之前。”

  我回憶了一下，那個時候的自己正從那所希望小學往回開，如果真是這個時間點聯係的，那我確實是不在場。

  我又問道：“你們都說什麽了？”

  老米不太願意開口，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放在口袋裏的手機有了震動，拿出來看了看，是一條短信。

  “我是陸佳，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因為沒想到自己會有機會來成都……但是這次來成都，並不涉及我們兩個人之間……這個月，在成都有一場國際時裝節，我們學校有參加的名額，團隊裏需要有懂中文的，所以我也僥幸拿到了一個名額……聽叔叔阿姨說，葉芷和你回老家了……挺為你高興的，畢竟你們兩個人之間邁出了很大的一步……但是也為你們擔憂……你信不信，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根本不相信她是你的女朋友……即便你們是真的情侶關係，我也不看好你們……因為身邊類似的例子看的太多了……不管是男強女弱，還是女強男弱，最後真正能走到一起的並不多……想必，你現在也應該感覺到了壓力吧……我沒有什麽惡意，就是想作為旁觀者，看看你們到底能夠走多遠……另外，我現在確實是在成都，如果你願意的話，或者對這個時裝節有興趣，我這邊有票，我的作品也有展出……來嗎？……來的話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