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下，我和葉芷就這麽對視著，而她的不開口，我理解為為難，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但還是強顏笑了笑對她說道：“沒事兒，我也就是提議一下，如果不方便的話，我不會勉強的……咱們也千萬不要因為這個事情破壞了快要過年的好氣氛，該喝喝，該笑笑。”

  葉芷托著下巴，對我說道：“換位思考，如果我現在要求你跟我去見我的家人，你會是什麽心情呢？”

  我在大腦中虛設了這個場景，頓時就是一陣很局促和心慌的感覺，我覺得自己根本應付不了那種一堆家長和長輩的局麵，尤其是他們的七嘴八舌，想起來就夠畏懼的。

  我終於對葉芷說道：“這事兒得硬著頭皮才能去做……首先，兩代人有代溝，而且能聊的話題，也就無非那麽幾個，還都是讓人感到尷尬和不好應付的。”

  “嗯，所以我不是不方便，隻是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尤其是你的家人對我們之間還有點誤會；人一多，我怕自己會說漏嘴。”

  “我明白，這事兒你決定吧……不要有心理負擔，無論你去或者不去，我都得感謝你！”

  “我不知道你說的感謝，是指哪一件事情？“

  我拿起啤酒罐喝了一口，然後回道：“就是咱倆假裝情侶這事兒唄……說真的，要不是這件事情讓我爸把心安穩下來，那我在大理肯定待不住……所以，也就沒有機會在九隆居弄出這麽一個臨時客棧……”

  說到這裏，我笑了笑，又說道：“這個臨時客棧改變了我對做生意這件事情的認知；以前工作那會兒，我總覺得生活應該是穩中求勝，所以少了一點冒險精神……現在看來，膽大心細可能比穩中求勝，要更適合一個對生活和事業有欲望的人……這次，我算是階段性成功了，我真的特別需要這樣的成功來給自己信心……因為這幾年，確實是過得挺不順利的，導致自己對人對事都有點放不開手腳。”

  葉芷一直很耐心的聽著，直到確認我的話說完之後，才回道：“冒險精神，確實能讓一個人變得有活力……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會發現你身上有深沉的一麵，而現在就開朗了很多……至少有時候，你會願意跟我開一些小玩笑，這挺好的，不會讓兩個人在一起時顯得很拘謹。”

  我笑問道：“我有深沉的一麵嗎？”

  “有，你的眼神，還有坐在洱海邊抽煙的你。”

  我的內心有所觸動，然後仰起頭看著滿天繁星，許久才對葉芷說道：“累，特別累……尤其當自己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交心的人，這種感覺會更強烈！“

  低頭看了看捏成拳頭的手，我又說道：“都說男人的手是用來打天下的，我不否認，這個觀點確實很熱血……可仔細看看，也就這麽大一雙手，到底能承受多大的重量呢？……男人也會累，有時候不說，隻是覺得自己還能死撐著……可你越是高估自己，反而越容易讓身邊的人疏遠，因為大家都覺得你能行。”

  “我能理解這種感覺。”

  我脫口而出：“你當然理解，因為你比有些男人活得還要用力！”

  葉芷不語，她和我一樣，拿起啤酒罐喝了一口，然後陷入到了失神的狀態中，但我更覺得她是在想某件事情，或者在反思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態。

  終於，她開口對我說道：“當你身邊沒有一個能一起分擔的人，也隻能這麽活著了。”說完，她向我舉起了酒杯，又說道：“為了我們的孤獨，幹杯。”

  我愣了一下，然後隨她將啤酒罐裏的啤酒全部喝完，我能感覺到此刻的她，已經對我敞開了心扉，最少沒有保持女強人的形象；我也一樣，也對她說了心裏的累和苦。

  或許，此刻的我該擁抱她，但最終我也沒有向她伸出自己的雙手……因為想和實際去做，中間其實隔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而我卻少了一塊夠大的墊腳石。

  我終於開口，帶著安慰她的目的說道：“其實相比於以前，你也變化了很多……你讓我覺得，你也是一個可以開玩笑的人，甚至覺得，我們可以一起去做很多無聊，但又很有意思的事情……就像我們上次去路邊撿的瑪格麗特，現在它就開的特別鮮豔，你也會一樣的，隻不過需要一點過程，走出以前思想上的禁錮。”

  “共勉。”

  我點了點頭，下一刻，我們又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我想了很多瑣碎，然後又想起：直到現在，葉芷都還沒有真正表態，要不要和我去小城做客。可是，我卻已經說好了，不逼她，也就不好再追問了！

  ……

  吃完飯，我們一起去了古城，和事先說好的一樣，我先請她去了妮可唱歌的那間酒吧，喝的依舊是啤酒，但卻多了妮可的歌聲。

  喝了半瓶啤酒，葉芷主動向我問道：“九隆居的臨時客棧結束後，打算做點什麽？”

  “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投資做生意；二是……”稍稍停了停，我接著說道：“曹金波主動找了我，讓我幫他管理古城的幾個酒吧和客棧，還有雙廊那邊的海景客棧。”

  “他給了你什麽條件？”

  “兩萬的月薪，還有一些利潤分成，具體比例還沒有詳談，不過他手上沒有虧本的生意，就算這個比例很小，一年從他這裏領個幾十萬，問題也不大。”

  “你心動了？”

  我實話實說：“肯定會有心動，畢竟對比我在上海時的收入要翻了好幾倍……可是，又怕淌進他的渾水裏，你知道這個人是什麽性質，他手上肯定有不幹淨的生意！”

  葉芷沒有立即針對這件事情表態，她似乎在權衡，然後才對我說道：“假如有人開出了更好的條件呢？”

  “呃……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葉芷正色回道：“我們集團在龍龕的項目已經啟動了，所以對引進人才這塊有特別大的需求，尤其是對大理這邊酒店旅遊市場有足夠了解的……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安排你去國外最好的酒店進行係統的學習……等這邊的項目正式營業之後，你就可以作為管理層參與酒店的管理。”

  我內心震驚，也有權衡……我以為自己會因此而感到糾結，卻並沒有。特別奇怪！我的內心很快就有了答案，然後對葉芷說道：“你說，送我去國外進行係統的學習，其實還是因為不放心我是個野路子，對吧？”

  葉芷沒有否認，她回道：“你很有想法，也很靈活……但對於酒店這塊的專業知識確實很欠缺，但這不是問題……因為這邊的項目最少也需要一到兩年的周期，才能真正投入運營，所以這中間你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

  “說實話，我不願意。”

  葉芷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她回道：“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酒店是什麽規模，它不是曹金波那些所謂的海景客棧和酒吧可以相比的。”

  “別人也許我會答應，並且特別感謝能夠提供這樣一個機會……但唯獨你不行。”

  “為什麽？”

  “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我希望我們之間是一種平等的關係……可能你會覺得很可笑，但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我的心跳又一次加快，比前幾次都要快……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很明確的向葉芷吐露心跡，我沒有去深思葉芷為什麽會這麽要求，我就是很大膽的以自己的立場去回答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