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也沒有去深究曹小北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手頭上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我先是找來掃把，將屋內的殘渣和垃圾都給清理掉了，然後又對著電腦做了一份過年期間的客房入住表。

  此時，我有20間可以拿來賣的房間，如果不提前進行係統的規劃，客流量一大，就容易出現紕漏。

  等我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的三點鍾，我累得夠嗆，人隻是沾在床上便睡了過去。

  我又做夢了，夢見陸佳將之前我送給她的東西全部給我送還了回來，也向我要回她送給我的東西……夢裏，我特別慌張，因為最值錢的那台單反相機已經被我給賤賣掉了……

  我開始尋找那個買了相機的哥們兒，可是他卻和蒸發了一樣，電話撥不通，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音訊。

  夢裏，陸佳怨恨的看著我。

  我在她的眼神中驚醒……此時，已經是清晨，恍恍惚惚的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慶幸是一場夢。也確實是一場夢，現實中，我已經做好了這輩子都不會和陸佳再見上一麵的心理準備。

  之所以做了這個夢，大概是因為早上的時候，我賣掉了那台相機。

  ……

  拉上窗簾，我又小睡了一會兒，九點半的時候起了床，簡單吃了點東西，便開始了這一天的忙碌……實在是太忙了，因為之前訂的地毯也在上午到了貨，我隻是在20間客房裏鋪上這些地毯，就已經花了半天時間。

  下午的時候，我在網上接訂單，又深深感受到大理過年時的旅遊市場是怎樣一種火爆，隻是半天的時間，我已經將其中一半的房間全部賣了出去，並且收到了將近十萬塊錢的訂金。

  我的眼光沒有錯，我確實是要挖到人生中第一桶金了……如果不會再出什麽紕漏，收回本金的同時，我還能再賺上小二十萬，那我的手頭上就有將近四十萬，這些錢已經夠我在大理正兒八經的做個生意。

  想起這些美好，忽然覺得外麵的天都更湛藍了，風也吹得很溫柔……而這種好心情的根本並不是因為賺了多少錢，而是源於一種內心的自我認同……我是可以在自己的人生裏活出價值的。

  ……

  傍晚的時候，我和曹學在古城的酒吧見了麵，我第一時間將之前承諾好的一萬塊錢誠意金給了他，他在接過的同時對我說道：“我叔說你這人挺雞賊的……他沒想到你能找到我這兒來，他說你是在利用我。”

  我笑了笑，問道：“你都和他說了？”

  “咱們倆一沒交情，二沒人情，我這邊替你說鑰匙的事情，他能不明白？”

  我又笑了笑：“也對，但咱們這個可不是利用關係，我覺得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曹學右手拿著錢，往左手上拍了拍，也笑道：“我覺得你這人格局不錯，我以為曹小北把鑰匙送過去，給錢這事兒你會賴掉，沒想你辦的還挺厚道！”

  “對朋友，我一向都是很真誠的。”

  “我們算朋友嗎？”

  我愣了一下，然後又飛快地覺得，必須說違心的話，我回道：“算，我覺得我們之間挺投機的。”

  曹學一邊點頭，一邊扔了一支煙給我。

  我點上，吸了幾口之後，又對曹學說道：“怎麽說呢……其實找你之前，也托人打聽了你這個人，別人都覺得你曹學是無惡不作，但我看未必……你隻是缺少了能理解你的人。”

  曹學看著我，問道：“這話怎麽說？”

  “先說好了，咱們能交心談幾句麽？”

  “你想說什麽就說，別和我繞彎子就成。”

  我點頭，然後說道：“我聽說，你在高中的時候，有過一個在夜場玩的女朋友；之後，你輟學跟她逃到了西雙版納……不管你們後來發生了什麽，其實，對於我們這些外人來說都不重要……但是我卻在這個過程中看到了一個人的情義……我覺得，是你的一些經曆把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而不是你骨子裏，就願意過這樣的生活。”

  曹學目光又閃動，他點上一支煙之後，才向我回道：“你說話文縐縐的，我聽不懂。”

  我笑了笑，聳肩之後，便不再說話，但我已經看穿了他的內心，而偽裝似乎是人的一種本能，曹學也會。

  一支煙快要吸完的時候，曹學一個下意識動作，他拉開了自己的袖口，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紋身，然後低沉著聲音向我問道：“你們是不是覺得玩夜場的女的都是婊子？都是沒人情味兒的？”

  “別人怎麽想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沒有……因為我身邊也有在夜場上班的朋友……特別好的朋友，好到可以不在乎金錢利益的那種。”

  說著這些的時候，我的心情莫名就起了變化……原來，我和曹學身上是有共同點的，我們的生命中都有一個在夜場賺錢的女人，區別是，他為了那個女人不顧一切；而我卻有所保留……所以，我至始至終也沒有愛上過汪蕾，然後一直帶著世俗的眼光活到現在。

  我是愧疚的，但也已經過去。

  氣氛有點壓抑，曹學終於開口說道：“人都活得太他媽的假了……真他媽的假，嗬嗬！”

  我沒言語，曹學又伸手找服務員要了一瓶我們那天喝過的那種高度數洋酒……我卻已經沒有時間和狀態再陪他喝了，因為又有客人跟我谘詢訂房間的事宜，我必須清醒著。

  我去了個衛生間，想順便將賬給結了，從衛生間出來時，收銀員卻告訴我，曹學已經將單買了；也許，因為某些感同身受，他已經把我當朋友了。

  ……

  回到九隆居，又是一陣忙碌，直到12點時才算是真正閑了下來……洗漱的時候，我收到了一條楊思思發來的微信消息，她問道：“你那邊的事情解決了沒？這都快過年了，不能眼睜睜的等死吧！”

  我的心裏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但還是保持著平靜，回道：“昨天晚上，曹小北把換過鎖的鑰匙，給我送過來了。”

  “什麽情況？”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你知道嗎？”

  過了片刻，楊思思回道：“可能是他良心發現了吧……這事兒，他爸做的多不厚道！……我覺得曹小北這人雖然很渾，但心裏還是有正義感的。”

  我還沒有回複過去，楊思思又發來了一條信息：“我到國外也有一段時間了，你怎麽不問問，我在那邊過得怎麽樣？”

  “有小豹鞍前馬後的陪著，壞不到哪兒去吧。”

  “可我比在大理的時候更寂寞了……到處都是大鼻子大眼睛的外國人，我還是覺得扁平臉的中國人好看，有親切感。”

  “你知道什麽叫寂寞嗎？這詞兒可不是能隨便亂用的。”

  “去你的吧，少和我裝深沉。”

  我回敬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記住自己是去幹嘛的，別天天有那麽多歪門邪道的想法。”

  “你寂寞嗎？”

  在楊思思很跳躍的問了這麽一句之後，我下意識四處看了看，九隆居還是一如往常，冷冷清清，也沒什麽人氣……要說寂寞，估計也沒有多少人會比我有更深刻的體會……我摸出一支煙點上，更加近距離的感受了一把這比夜色還要泱泱的寂寞，是自虐，也很酸爽！

  我覺得，我已經和寂寞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們一邊敵對，一邊摧枯拉朽的占有了對方。

  我終於回道：“我如果說，寂寞是我的朋友，你會覺得矯情嗎？”

  “單身狗不都是這麽矯情的嘛，我習慣了。”

  “還能好好聊天嗎？”

  “不能，我也不想和你聊了……待會兒要和小豹去海邊玩兒，他跟朋友借了遊艇……哈哈，紅酒，海風，還有海鮮……想想都美！”

  我無奈一笑，她在愜意和寂寞之間切換的也太隨便了……不像我，一旦有了寂寞的感覺，別說遊艇，就算是給我一艘豪華遊輪，我也興奮不起來……而這就是楊思思，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也容易滿足！

  ……

  我太忙了，也沒時間去琢磨那些想不明白的瑣碎，而時間就這麽飛快地從我忙碌的生活中流逝掉了……五天後，我終於迎來了臨時客棧營業後的第一對客人……很巧合的是，他們是來自上海的一對情侶，在我這邊訂了一個星期的房，我給了他們適當的優惠，但也收了9000塊錢的房費。

  這是一個好兆頭，除了他們，下午還會有兩波客人要來，也就是說，從現在起，對我和客棧來說，就已經進入到了過年旺季的模式……這比我預計的要早來了五天時間，等於說，我會多賺五天的錢，算下來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我五味雜陳，經曆了這麽多的波折之後，我終於階段性的成功了！

  ……

  這個夜晚，我又是忙到12點才閑下來，而微信朋友圈裏也在這個時候有了過年的氣氛，有人記錄了今天買年貨的過程，有人陪孩子去買了新衣服，農村裏的朋友，也已經在殺豬宰羊，寫對聯……

  我莫名就想到了葉芷，估計她最近也挺忙的，所以一直都沒有聯係過；這次，我主動給她發了一條信息，想問問她過年有什麽打算。

  實際上，我挺好奇的，葉芷似乎一直是獨來獨往的狀態，所以我不知道，在過年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裏，她是不是也有家人陪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