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波將我給他倒的酒喝完，我以為他會給我答案，他卻轉而對孫繼偉笑道：“這個年輕人說話不卑不亢，有條有理……我倒是真要刮目相看了……”

  孫繼偉笑道：“我這個兄弟是不錯……別的不說，就衝他敢隻身一個人來大理做生意，也是一條好漢嘛！”

  稍稍停了停，孫繼偉又替我向曹金波問道：“曹老板，我兄弟這事兒，你看怎麽說？”

  “孫科長你見多識廣，這個事情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在曹金波這麽答複之後，我下意識看向了孫繼偉，我怕他會感到為難，因為曹金波這麽問他，就是想賣一個人情給他，以圖日後從他那兒得到回報，說到底這曹金波還是一個人精，所以想著法的要將自己的利益做到最大化。

  就在我有這樣的擔心時，孫繼偉已經說道：“我覺得曹老板應該給年輕人一個機會……大家都是從年輕人這個階段走過來的嘛，能體會到他們創業的艱辛。”

  曹金波以開玩笑的口吻，回道：“現在的年輕人可沒有我們那一輩人重情義，就怕他們不懂知恩圖報的道理啊。”

  “知恩圖報都是虛的，互惠互利才是真的……這件事情要是做好了，曹老板你可比我這小兄弟要受益多了！”

  曹金波大笑，這才轉而對我說道：“既然孫科長都這麽說了，這個麵子我一定要給……要說這點房租，我是真看不上……這16套鋪麵你直接拿去做，但是我有一個要求，我要你盈利的五成……如果你同意的話，明天我就派人把鑰匙送給你。”

  曹金波的這個提議，我是求之不得，因為房租對我來說是一個大頭，在鐵男不可能一起投資的前提下，我一個人的經濟實力是做不成這件事情的，但是曹金波要求分成，不要房租，就好辦多了……最起碼，可以提高我的辦事效率，不用為了填補這筆房租錢而四處奔走，於是，我立馬向曹金波點了頭。

  這件事情確定下來之後，曹金波便沒有再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他一直和那個叫羅竹明的副局長攀談著，直到這頓飯結束，才跟我說了一兩句，鼓勵我將這件事情做好。

  ……

  送走了曹金波，孫繼偉也沒有久留，他跟羅竹明回了他們單位，我則獨自晃蕩在古城裏，心裏琢磨著自己身上的錢該怎麽花……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在不借錢的前提下，身上這筆錢剛好夠用。

  沒有了壓迫感，我的內心也漸漸安定了下來，然後便想到了正在住院的葉芷，我肯定有必要給她發個信息，問清楚情況，我覺得這是作為朋友該有的關心。

  在街邊找了個能坐的地方，我便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給葉芷發了一條信息：“聽說你住院了，不要緊吧？”

  片刻後，葉芷給我回了信息，但卻並沒有好奇這個消息我是從誰那兒聽來的，隻是回道：“嗯……沒什麽事情，不用擔心。”

  “都住院了，還說沒什麽事情呢……到底怎麽了？”

  “出了一點交通意外，手臂受傷了。”

  交通意外這事兒可大可小，但葉芷卻說得模糊，這更讓我的擔心更增加了一分，於是又問道：“怎麽就出交通意外了，是你開的車，還是別人開的？”

  “司機開的……這段時間他一直跟著我高強度工作，出事那天，是疲勞駕駛。”

  “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非要這麽拚嗎？非得出了這樣的事情才能讓自己閑下來？……這是得不償失！”

  葉芷沒有再回複我的信息……而在等了很久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麽葉芷不願意告訴我她住院的事情，因為她知道我會這麽責備她，而一向高高在上的她，是不喜歡被別人這麽責備的。

  我不禁想著：也許她需要的是實際行動，而不是嘴上的責備，或是關心？

  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我那平靜了許久的心，也開始動了起來。難道，這一次我真的要為此回上海一次嗎？可是，自從離開了那裏，我就沒有再想回去過，更何況，在麵對葉芷的時候，我該以什麽身份呢？

  如果僅僅是朋友，我的關心似乎已經過了頭，何況我真的很不想回上海這座城市！

  ……

  當想法在大腦裏變得紛亂，我也開始煩躁了起來，我下意識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一邊將其點燃，一邊敲打著腦袋。

  說實話，這個時候，我是想為葉芷做點什麽的，而這種欲望，不是源於虛偽的表現，而是自己內心真的有這麽一份擔心存在，尤其是在她沒有回複我信息之後，我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我不應該在情急之下責備她，而是應該給予適當的理解，因為葉芷的工作已經不僅僅是為她自己；也許，她也很想休息，但是她不能這麽做，所以才會硬著頭皮去做了這麽多……所以，才會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這種莫名想嗬護她的感覺，讓我有點恍惚……

  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上她了？而且是關乎愛情的那種喜歡？

  我沒敢再往深處去想……我隻是告訴自己，尊重自己最內心深處的感覺，如果到晚上，還有想去上海看看她的衝動，那就回去……

  我覺得，如果最終我選擇了回上海，那這種衝動的能量無疑是巨大的，因為它讓我克服了對過去的恐懼；可以想象，如果我回到上海，肯定會因為某個熟悉的場景，而想起那些已經遠走的人，和被自己辜負了的青春。

  是的，青春在我這裏是沉重的，愛情也不夠美好……在上海，我能想起的，隻是自己一次次畏懼失敗和未來的痛感，所以我才這麽堅持著不肯回去，更不願意去被動碰觸那些和自己已經沒有了關係的過往。

  ……

  在古城裏逛了這麽一圈兒，夜晚便降臨了……但夜晚對大理來說，不是一個終結，而是一個開始，很多喜歡過夜生活的人，都在這個時候，挑選著自己喜歡的酒吧，然後開始放縱著自己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

  不知不覺，我便逛到了酒吧街，我想去找桃子，也看看，她新找的工作，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環境。

  我並不知道，她在哪個酒吧工作，但酒吧街也不算長，仔細點兒肯定是能找到她的。

  我就這麽走到了酒吧街的中段，然後在一間酒吧的門口，看到了一個貌似是桃子的身影，再走近一些，發現真的是她……但是，我沒有立刻喊她，而是站在一個人比較多的地方看著她此刻的一舉一動。

  我看見她將一條項鏈和一隻皮包遞到了一個女人手上，然後那個女人拿出手機，掃了她手機上的二維碼；完成了交易，那個女人便離開了，桃子看上去卻有點落寞。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桃子是在賣自己的東西……

  ……

  我快步向桃子走去，在她麵前停下後，便用嚴肅的語氣向她問道：“你在幹嘛呢？”

  桃子的慌張感轉瞬即逝，然後又笑著對我說道：“我在旁邊這家酒吧上班啊……你怎麽來了？”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剛剛看見你把包和首飾遞給那個女的了……你這是要幹嘛呢？”

  “嗬嗬……這些閑置的東西反正都用不上，就便宜處理掉了。”

  “你這是何必呢……我又不眼瞎，那個包是個大牌子，平時你自己都舍不得拿出來用。”

  桃子還是笑著說道：“以前在夜場工作的時候，還需要這些東西來提高自己的身價……現在本本分分的工作，這些東西留在身邊真的也沒有什麽意義。”

  我看著她那張強顏歡笑的臉，終於一聲歎息：“要是鐵男以後敢辜負你……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帶著決心的，因為在桃子賣包賣首飾的背後，我看到的是一個女人，無怨無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