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作者:姀錫      更新:2022-05-09 15:32      字數:3021
  在此之前, 沒有任何征兆。

  彼時, 天氣日漸嚴寒, 轉眼便已到了年尾。

  話說臘月初, 秦玉樓便已將掌家權重新交到了袁氏的手中。

  盡管年尾正是忙碌不堪的時候, 但袁氏態度強硬, 隻勒令她安心待嫁, 不許再過多插手府上的事兒呢。

  嫁妝陪嫁均已備好,掌家權又丟開了手,秦玉樓忙活這麽多年下來, 總算是徹底清閑下來了,也不知是不是鎮日忙活慣了,竟一時半會兒有些不大習慣。

  每日醒來第一樁事兒, 總是下意識的詢問著府中的事兒, 如此一連著過了好幾日,這才日漸適應。

  話說這一日, 屋中地龍燒得暖呼呼的, 秦玉樓睡得兩頰泛紅, 隻覺得昨夜溫暖靜謐, 睡著一夜無夢, 似乎要比往日還要舒服幾分。

  一覺睡到極晚才醒,方醒來, 便聽到芳菲那丫頭一臉笑吟吟的稟告,原來昨夜下雪了。

  秦玉樓大感驚喜, 直接一把掀開了被子, 直光著腳丫子踩在了地毯上來到了窗子前,將窗子掀開了一條縫,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原來才不過一夜光景,外頭竟已被染上了一片白色。

  秦玉樓瞧得興致勃勃,津津有味。

  芳菲見自家姑娘竟像個小孩子似的,直接穿著一身裏衣,光著腳丫子就在屋子裏亂跑,忙到櫃子裏尋了一件裘皮披風披到了秦玉樓身上,道著:“姑娘,外頭下雪,日頭寒,小心該著涼了”

  披著身上,又見下頭一雙光潔白嫩的腳丫子還露在外頭,芳菲瞧了頓時雙眼一跳,忙不迭往門口處瞄了幾眼,苦著臉朝秦玉樓道著:“姑娘,還是趕緊穿上鞋襪罷,若叫人瞧見了,又得亂嚼舌根子呢”

  秦玉樓正瞧得新鮮,隻頭也不回的道著:“橫豎在自個屋裏,除了你,還會被哪個瞧見了去”

  聞得芳菲聲音苦巴巴的,秦玉樓不由扭頭瞧了一眼,隻見芳菲皺著張小老頭似地臉正巴巴瞅著她。

  秦玉樓不由失笑,一時低頭,隻見自個一雙玉足陷入了金色的毯子裏,雖屋子裏無人,到底有些不合適,且再窗子前站久了,到底有些涼。

  不由對著芳菲擺了擺手道著:“得了得了,跟個討命鬼似的,你家姑娘都怕了你了”

  芳菲忙笑眯眯的道了聲“好姑娘”。

  秦玉樓拉緊身上的披風,重新回到了床榻上,邊走邊道著:“待會兒咱們到外頭散散,待雪停了今兒個領你們賞雪去”

  芳菲跟在後頭聞言雙眼登時一亮。

  話說秦玉樓醒來,不多時,芳苓便吩咐人送了溫水等一應洗漱器具進屋,芳菲與歸昕二人伺候秦玉樓穿戴,剛洗漱好,隻忽而聞得外頭燕蘭忽然大聲喚了聲“四姑娘”。

  下一瞬,隻聽到那秦玉瑤的聲音響了起來,人還在外頭,聲音便已傳來了,那聲音似有些焦急,一連著喚了兩聲“大姐”。

  秦玉樓不由詫異,忙抬眼看向門口。

  不多時,隻見秦玉瑤掀開簾子匆匆走了進來,隻見身上披了件鬥篷,外頭還飄著小雪,鬥篷、眉梢上還沾著些白色的雪花,進屋便開始融化。

  秦玉瑤似乎走得有些急,隻見有些氣喘籲籲的,雙頰被凍得通紅。

  秦玉瑤見了忙走了過去,問著:“瑤兒,怎麽呢?怎地如此匆忙?”

  一抓秦玉瑤的雙手,隻冷得刺骨,隻忙扭頭吩咐丫鬟替她脫了身上的鬥篷,又將湯婆子放到了她的手中。

  秦玉瑤接了那湯婆子卻轉眼遞到了身後的丫鬟手中,這會兒連暖手都顧及不上了,隻抓著秦玉樓的手一臉焦急道:“大姐,出出事兒了,祖母方才在茗安院動了雷霆大怒,二姐這會子不知緣何竟跪在了院子裏,跪了有小半個時辰了,現如今整個茗安院戰戰兢兢的,大氣不敢出一下,咱們都有些慌,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秦玉樓聽了頓時心頭一跳,隻以為聽錯了似的,忙抓緊了秦玉瑤的衣袖,急忙問著:“這是怎麽回事?二妹好端端的怎麽會跪在院子裏?可知是犯了何事?”

  秦玉瑤忙搖頭道著:“我也不知,我一早去了母親那裏,方才回院時,才得知此事,後來逮著個丫鬟問了幾遭,隻聽說祖母氣得大罵了聲‘混賬’,便將二姐給一把趕出來了,現如今外頭還下著雪,我怕將人給凍壞了,又怕祖母氣壞了,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好來尋大姐了”

  秦玉瑤說著,隻忽而咬著牙,看了秦玉瑤一眼道著:“前些日子不是聽說在替她相看親事麽,不知是不是為了這樁事兒,莫不是她不中意劉家啊”

  袁氏替那秦玉卿相看親事一事兒,雖未曾往外透露,但那劉夫人這陣往秦家來的如此之勤,稍有心留意,便也不難猜出。

  但若是僅僅因著不滿意劉家,便是秦玉樓不樂意,直接求了老太太做主便是,也斷沒有引得老太太震怒的陣仗啊。

  恐怕事情沒有這般簡單。

  秦玉樓心中沉了沉,默了片刻,隻忽而問一旁的芳苓:“今日府中可有何異樣?太太這會兒可有何動靜?”

  芳苓想了一下忙道著:“太太院裏並無動靜,對了,今兒一大早,顏夫人登門拜訪了,在太太院子坐了片刻”

  芳苓說到此處,話語忽而一頓,片刻後似大吃一驚,繼續道:“顏夫人走了恰好有半個時辰了”

  秦玉樓聽了卻是忽而大驚。

  秦顏兩家因著秦玉樓與顏邵霆親事告吹,麵上瞧著雖無礙,實則私底下早已不如原先那般親近了。

  此番秦玉樓心中微沉,沉默了片刻,腦子裏一連著轉了幾遭,斟酌幾番,這才對著秦玉瑤道著:“甭管發生了何事,咱們幾個隻權當做不知便是”

  見秦玉瑤麵露不解,秦玉樓隻解釋說:“這種事兒咱們幾個小的不好管,也不該管,若是二妹犯了錯,祖母要懲罰,咱們前去求情或許能幫上一二,但若是二妹自個執意執意如此,依著她那性子,便是去了也沒法子,得了,你先且回院裏待著,不要摻和此事”

  秦玉瑤到底也長大了,知道涉及女兒家的閨閣私密事兒不便多說,便朝著秦玉樓點了點頭。

  其實她與那秦玉卿關係並不如何親厚,主要是有些祖母,這二來嘛,那秦玉卿與劉家的親事——

  秦玉瑤垂了垂眼,麵上有些複雜。

  秦玉樓雖嘴上說不要摻和,到底是有些擔憂的。

  打發秦玉瑤後,秦玉樓思索了片刻,隻抱著湯婆子往太太院子裏去了。

  進了正房,隻見袁氏正一臉鐵青的靠在炕上,一手撐著太陽穴,眉頭緊皺起,旁邊幾個丫鬟候在身側,大氣不敢出一下。

  見秦玉樓來了,隻將撐著太陽穴的手放下,衝著秦玉樓道著:“外頭下這麽大雪,不好好在屋子裏待著,瞎跑什麽”

  嘴上這麽說,麵上神色相比方才倒是緩和不少。

  秦玉樓立在門口脫了鬥篷,又待身上的寒氣消散些了,這才敢靠近袁氏,見袁氏扶著肚子,隻有些費力的想要調整坐姿,秦玉樓忙小心翼翼的扶了一把。

  袁氏摸了摸秦玉樓的手,見她手中微涼,隻忙拿自個溫熱的手捂著秦玉樓的手,又讓她脫了鞋子,靠在炕上取暖。

  方一坐好,秦玉樓直接急忙開門見山的問著:“娘,祖母向來對咱們幾個疼愛有佳,從不舍得責罰咱們幾個,現如今二妹冒雪跪在了茗安院,到底發生了何事?”

  秦玉樓隻試探的問著:“可是二妹親事發生了變故,並且還與那與顏家有關?”

  袁氏聽了隻抬眼看了秦玉樓一眼,猶豫了一下,隻冷笑道著:“今日顏家來提親了”

  袁氏語氣極為不睦,麵上一副極為不快的模樣。

  秦玉樓聽了震驚了半晌,片刻後,這才慢慢恢複過來,看向袁氏詫異問著:“是是與顏邵霆麽”

  袁氏許久不語,半晌,隻歎了一口氣道:“若說的是邵霆那孩子,你娘豈會如此平靜的坐在這裏,早就將顏家的人給一把趕出府了,是庶出的那個邵昀那孩子”

  秦玉樓這一下隻比方才還要震驚,喃喃道著:“怎麽會”

  袁氏心裏堵得慌,麵上卻是冷笑道:“怎麽不會?你那個妹妹主意大著呢,人家前腳來提親,後腳就去找老太太做主,好似我這個主母要生生斷了她上好的姻緣似的,哼,我給她挑的劉家那麽好的親事她不要,便是要嫁個庶出也不要我替她相看的,她的心氣倒是挺高的呀,成心找那顏家是要膈應誰啊?好啊,她不要,我還懶得張羅,從今日起,甭說你爹,便是他們秦家的祖宗來求我,老娘也懶得搭理了,但凡是那一房的事兒老娘一概撒手不管了,要說親,要過禮,好啊,由著她那個姨娘與她去張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