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作者:姀錫      更新:2022-05-09 15:32      字數:3634
  之前因著秦玉卿, 秦老爺與袁氏二人便大鬧了一遭, 雖秦玉卿之事並非大吵的全部, 卻絕對是二人開鬧的起因。

  是以, 此番, 秦老爺細細打量著袁氏的神色, 語氣難免謹小慎微。

  袁氏聽了秦老爺的話, 擱在腹前輕撫的手微微一頓,隨即,隻微微眯起了眼。

  半晌, 卻是漫不經心的挑眉看著秦老爺道著:“你那個女兒向來有注意的緊,我挑的人家未必滿意,況且她向來與我這個嫡母又不親厚, 我才懶得瞎操這份心, 省得費力不討好,省得還以為是我這個惡毒的嫡母成心坑人家呢?她不是日日緊著母親那頭麽, 回頭讓老太太替她張羅唄?她既能夠挑到個稱心如意的, 我也能清閑一二, 何樂而不為呢?”

  秦老爺聽了卻忙不迭道著:“你怎麽會坑卿兒呢?”

  見袁氏說完隻微微閉上了眼, 秦老爺忙將一旁待涼的滋補湯端著遞到了袁氏跟前, 柔聲道著:“方才晚膳瞧著沒用多少,這幾日夜裏好不容易睡的安穩些了, 省得半夜又被餓醒了,先用了這碗參湯在歇下吧?”

  袁氏見秦老爺語氣溫柔, 麵帶關心, 倒也從善如流的接下了。

  秦老爺見袁氏給了自個好臉色,便又繼續趁機道著:“母親到底上了年紀,現也已多年不理事兒呢,咱們還是不要老給她老人家添麻煩了,再者,你是嫡母,直接越過讓老人家來操辦,無論是對你還是對卿兒的說辭總該還是有些不好——”

  袁氏聽了哼了一聲,心裏忍不住道了句“也不知到底是怕對誰的說辭不好”,不過嘴上卻是道著:“你就不怕我私底下打什麽注意啊?”

  秦老爺聽了不由笑了,“你不會的,你的性子我還不了解?典型的嘴硬心軟”

  秦老爺知道筱姨娘與秦玉卿一直是袁氏心中的一根刺,她對她們母女二人向來不喜,但他也一直知道,這麽些年來,妻子卻也並不曾虧待她們,便是連老夫人都沒話說。

  秦玉卿縱使是庶女,可確實養得並不比一般的嫡女兒差,便是比起樓兒來,拋開心性氣度不說,無論是才情做派都是樣樣不差的。

  袁氏若當真想打什麽注意,也不必等到現在,自有的是法子去發難。

  卿兒雖不如樓兒討喜,但他們秦家子嗣淡薄,他膝下也唯有樓兒、卿兒兩個女兒,自然都是看重的。

  想必妻子也是深知如此,是以對庶女並未像旁的府上那般苛刻。

  袁氏為他能夠做到這個份上,秦老爺其實已是非常滿足了。

  這般想著,秦老爺麵色愈發緩和。

  見袁氏瞪了他兩眼後不吱聲了,便知有戲兒,便又繼續趁熱打鐵道著:“橫豎樓兒的親事也已經訂好了,現如今再將卿兒的也給一並料理了,往後咱們倆便徹底的清閑下來了,也好安安心心的來料理這個小的——”

  秦老爺隻下意識的伸著大掌往袁氏小腹輕柔的撫了撫,動作輕緩小心。

  袁氏聽了默了片刻,少頃,隻將手中的湯碗往秦老爺跟前一遞,嘴上道著:“喏——”

  秦老爺立馬眼明手快的接過。

  袁氏用帕子擦了擦嘴,斜眼看著秦老爺。

  秦老爺衝袁氏揚起一道風華絕代的笑意。

  袁氏心中發笑,嘴上卻是止不住冷哼道:“我原是最不愛討此等費力不討好的事兒,光是樓兒的親事兒便已讓我操碎了心,若是喚作旁人我才懶得理會,隻那卿丫頭到底要喚我一聲母親,若想讓我來替她挑門親事也不是不可,隻唯有一點,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一幹人等休得前來指手畫腳,我瞧上了哪家便是哪家,我雖待她的親事兒定不會如樓兒那般上心,卻也不會害了她,若是老爺同意,看在老爺的麵上,我便也幫著瞧上一瞧”

  袁氏的話明明白白、坦坦蕩蕩。

  她是嫡母,嫡女、庶女的親事兒理應交給她來操辦,隻若是對方自有主張的話,她正好落得輕鬆。

  可是既然丈夫開口,她也不好推拒。

  但話,該說清的還是要說清的。

  她做嫡母的做好嫡母的分內。

  那做庶女的最好也該做好庶女的本分。

  “同意,自然同意”秦老爺忙不迭應下,“你本就是做母親的,這親事本就該由你拿主意,誰敢指手畫腳?況且,你與這元陵城中一應夫人曆來交好,這相看親事兒一事唯有落在你手中才叫人放心,我知道若是有哪家好人家,你定會緊著卿丫頭挑的,隻是——”

  秦老爺說到這裏忽而語氣微微猶豫。

  “有話便說——”袁氏調整了下姿勢,挑眉道著。

  秦老爺看了袁氏一眼,隻遲疑道:“夫人,那薛家果真沒戲了麽?”

  袁氏冷不丁又聽到他提起這一茬,頓時忍不住怒道:“早就與你說過了,人家薛家是衝著樓兒來的,現如今冷不丁換了人,人家不同意我有什麽法子?橫豎你與薛家那後生走得近,既不信,你自個與他們說去。再者,人家劉夫人原是衝著自個兒子來的,先且想說咱們樓兒來著,後來咱們瞧上那薛鈺,我便沒同意,瞧著那劉秉坤還不錯,便想將她們那家兒子說給卿丫頭,現如今又要將人家兒子給退了,還是想要說給那薛鈺,這不是生生打人家的臉麽,這到底是要結親還是結仇啊!”

  袁氏氣得咬牙切齒。

  起先秦玉樓的親事未曾定下來時,她是真心看好薛家,隻覺得那秦老爺要奪了女兒這門上好親事兒留給庶出那位,自然是怒不可支。

  可後來,女兒親事徹底定下後,又曉得薛鈺私底下那一處,倒也總算是歇下了那心思。

  又見秦老爺對薛家那孩子甚是滿意,便也旁敲側擊的與劉夫人打探了一番。

  人家薛家確實是非樓兒不娶。

  袁氏便也不便多問,總不至於與劉夫人直言,大丫頭的親事已定,現如今輪到二丫頭,又不想要她家兒子了,這不是誅心麽?

  秦老爺見袁氏氣的都將要坐不住了,隻直直的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秦老爺忙急忙安撫道:“哎,夫人,莫氣莫氣,可千萬別動了胎氣,我就那麽隨口一提,實在不行便罷了,我確實是中意那孩子,滿腹才華,原以為定會成了咱們家女婿,卻沒有想到,哎終究還是可惜了”

  後又聽袁氏提及劉家那兒子劉秉坤,這才知曉原來袁氏一直在替卿兒物色,秦老爺頓時又是愧疚,又是感動,想到劉家那兒子,秦老爺不由點了點頭道:“嗯,劉家倒也不錯——”

  袁氏卻已起身不在搭理他了。

  秦老爺趕緊跟上去,柔聲細哄著。

  袁氏收拾了床榻,被秦老爺輕手輕腳的扶著上榻,原是身子有孕容易疲倦,打了個哈切,便有些昏昏欲睡。

  隻為著方才的事兒還在惱著,便微微板著臉不欲搭理人。

  秦老爺見妻子披著滿頭青絲,穿了一身淩白小衣正靠在軟枕上等著他,因著方才的事兒,嘴上還微微噘著,一副嬌媚可愛的模樣,哪裏瞧得出已經三十幾歲的人呢?

  哪裏瞧得出現如今肚子裏還懷著他們秦家的子嗣啊?

  秦老爺瞧著心中一陣意動不已,不由坐在床榻邊上,趁其不備摟著妻子便狠狠地往臉上親了一口,哪知這一下嘴,便有些舍不得鬆開了,隻捧著袁氏的臉細細的親吻了起來。

  自袁氏有孕以來,已兩個多月了,秦老爺想得厲害,便有些流連忘返。

  袁氏見他動作越來越過火,隻羞得一把將人推開了,嘴上又是惱怒又是嬌羞罵著:“你個老東西,當心你兒子——”

  秦老爺被這一句話罵得徹底驚醒了。

  見袁氏滿臉嬌羞卻又一副怒目切齒的模樣,秦老爺隻悻悻道:“我省得,就是有些忍不住了”

  袁氏聽了滿麵通紅,隻握拳想要往秦老爺胸前砸了一拳,隻動作行到半空中忽而一把頓住了。

  也不知一時想到了什麽,隻見那袁氏微微變臉,微微眯著眼盯著秦老爺瞧了半晌,忽而冷不丁開口道著:“上回前腳懷樓兒的時候,你後腳便整出來個卿丫頭,這會兒我又有了身子,你是不是又要在整出個什麽東西出來啊?”

  秦老爺見袁氏變臉這樣快,倒是一時懵住,又聽袁氏如此說,不由哭笑不得道:“夫人 心,都這把年紀了,便是為夫有心怕也是無力了——”

  見袁氏咬牙切齒,秦老爺心下一跳,忙不迭改口道:“整出夫人這一出,為夫已被同僚們見天的取笑,若是再整上一出來,別說夫人沒臉,為夫怕是也不敢出門了,況且,我都好些年沒有去過那筱雅院了,為夫的心意,夫人難道現如今還不曉得麽?”

  袁氏卻雙眼往秦老爺身上掃著,目光若有似乎的落到了某一處,不由冷哼著:“這才兩個月你便忍不住了,接下來還有六七個月,老爺光嘴上這般說來,我可不信——”

  袁氏這般說著,頓時心生一計,頓時挑眉看著秦老爺道:“老爺須得立個字句作為憑證,若不然,這一胎我可生得不情願——”

  秦老爺詫異:“現在?”

  袁氏:“現在!”

  一刻鍾,二人總算是消停了,終於熄燈歇下。

  隻許是二人這日議了這麽多事兒,心裏竟久久無法平靜,又許是弄到這般晚,越晚,袁氏腦子反倒是越發清醒,竟翻來覆去,一直無法入睡。

  秦老爺不由捏著袁氏的手,閉著眼含含糊糊的問著:“怎麽了,是不是要起夜?”

  袁氏歎了一口氣,幽幽道著:“也不知那戚修到底是個什麽模樣的,老爺,你說他堂堂侯府世子,竟被耽誤都已經這個歲數才說親,可是可是有什麽隱疾不成?”

  秦老爺隻迷迷糊糊道:“怎麽還在琢磨著這事兒,不是說替老侯爺守了三年的孝麽?”

  袁氏卻始終睡不著,心裏終究還是有些不踏實,見秦老爺如此說著,不由反駁著:“戚修此人今年已滿了二十三,便是三年前,也已二十了,尋常男子十五六歲成親生子的大有人在,他可是戚家長子長孫,便是侯府現如今落寞些了,也段沒有拖到二十還未曾說親的啊?”

  袁氏越想越憂心。

  秦老爺這會兒總算是清醒些了,見袁氏竟擔憂得睡不著覺,不由歎了口氣道著:“甭多想,橫豎下月便可瞧見了,放心,咱們樓兒定是個有福的,還記得樓兒剛出生時,陵隱寺的大師說過的麽,他說咱們樓兒命中帶福帶貴,將來不但旺夫,還幸及子孫後代,乃是福慧雙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