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漆指尖捏著筆，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下去。

  黎茉靜靜地等待他的後話。

  半晌，顧澤漆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沒事了。”

  可黎茉並不覺得他沒事。

  周末，黎茉針對顧澤漆的弱勢科目，帶了兩套題給他做。

  她拿出手機定時，自己也做題。

  兩人都沒再說話，認認真真地寫。

  一個小時十五分鍾後，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顧澤漆停筆，把試卷放在黎茉麵前，黎茉拿著答案比對，然後算了下分數。

  “78，很高分啊！選擇題隻錯了一道，好厲害！”

  顧澤漆歎了口氣：“你確定嗎？”

  “我們班這次也有人考了七十多，你之前都是在國際班上課，考到這個分數已經很不錯了！你好聰明，難怪之前你逃課都考的比我好～”

  “……”

  顧澤漆在心裏自嘲。

  好明顯的安慰。

  黎茉起身，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然後把試卷平鋪在他麵前，清透的女孩聲孜孜不倦地講解著。

  顧澤漆不似之前有耐心，抄了幾個步驟，便說“知道了”。

  然後他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再次回來，他眸色深深地盯著試卷，不說話，也不繼續做題。

  手搭在桌上，看似有些無力。

  黎茉忍不住握了上去，一片冰涼。

  她認真又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說：“二模之前，我每天找兩道題給你做，解題方法我講到你會為止。”

  顧澤漆微怔地看著她。

  黎茉繼續說：“這些題我都會，你總說我是傻瓜，傻瓜都會的題，你肯定也能學會。”

  顧澤漆想笑，眼睛卻一陣酸澀。

  黎茉緊握著他的手：“是你向我告白的，既然你喜歡我，那就要聽我的話。”

  顧澤漆啞然，旋即點了點頭。

  —

  —

  高考前一個月，學校組織體檢。

  校巴把全體畢業班的學生，拉去了當地的一所大醫院。

  體檢中心全是申中的學生。

  人太多，醫生們都有點忙不過來，到處都有學生排隊。

  黎茉“眼尖”，哪裏人多人少她都知道，於是她帶領著十人小組，第一個完成所有體檢項目。

  但因為要等其他同學，她們去了醫院內部的便利店，黎茉點了關東煮和章魚燒，然後發消息給顧澤漆。

  等了會兒，便利店內又湧入了一批學生，顧澤漆也在其中。

  黎茉把蓋好的大份章魚燒給他，語氣略帶興奮：“跟你說哦，我長高了，還長胖了～”

  與顧澤漆同行的男同學都知道這個實驗班的學霸，聞言下意識地打量她的身材。

  又想起匯演那晚的情景，有點鼻血噴發的感覺。

  顧澤漆也是男生，聽到她大張旗鼓地說這種話，麵色不禁一沉。

  “走。”顧澤漆把她拉走了。

  到了隔壁休息區，空位不是很多，他們隻能跟別人拚桌。

  黎茉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繼續說：“壓力會讓人變胖，我們班好多人都發福了，不過我看你一點變化都沒有，你現在是不是毫無壓力？”

  顧澤漆揭開透明的塑料蓋子，隨意“嗯”了一聲。

  黎茉十分神氣：“當然啦～有我在，你能有什麽壓力？二模你還進步了兩百名，我都佩服我的教學能力！”

  顧澤漆不由失笑：“所以茉茉老師因為什麽壓力胖了？”

  “我沒有，我就是貪吃。”黎茉塞了一口魚蛋，很是誠實。

  顧澤漆搖頭，嘴角的弧度透出了一分寵溺。

  旁邊的女生暗暗瞄了顧澤漆一眼，有些尷尬。

  她曾經因為一張錯位的照片，被傳過是顧澤漆的女朋友，澄清過，但很多人反而以為他們分了。

  如今再遇，顧澤漆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女生對麵坐著她的好朋友，紮著馬尾，眼角斜睨著另一邊。

  看見顧澤漆夾了塊章魚小丸子給對麵的女生，馬尾女孩眸光一冷，以為他們故意在閨蜜麵前秀恩愛。

  於是她遮了一下嘴，聲音卻不小地說：“哎，她就是那個父母雙雙出軌的女生吧？”

  女生愣了一下。

  馬尾女孩繼續道：“原來的老婆就是娛樂圈的女星，現在又出軌一個三線女明星，人家電視劇馬上就要播了，結果給他們這對奸夫淫婦整沒了，無語死了……”

  旁邊的兩人都沒再動筷，女生有些害怕，小聲道：“薇薇，別再說了。”

  馬尾女孩聳肩，閉上了嘴巴。

  顧澤漆看了黎茉一眼，忽然想起來，黎茉剛才滿不在意地說自己吃胖了，或許是騙他的。

  “你不高興的時候，是不是隻記得吃了？”他問。

  黎茉眨著疑惑的眼睛。

  顧澤漆道：“剛才還說自己吃胖了，是因為家裏的事吧？”

  旋即他笑了下，眼神溫柔：“不過沒關係，你的體重再加十斤，我也沒有壓力。”

  馬尾女孩問號臉，還在秀？

  他難道就不擔心這種家庭培養出來的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嗎？

  黎茉明白了顧澤漆的意思，幽幽歎息：“這都怪我，要不是我不肯去SQGary工作，我爸的事也不會暴露。”

  “SQ什麽？”

  “Y國的一家網絡安全公司，他們看了我在黑客比賽的表現，想年薪五百萬聘用我，還送房送車，但是你知道的，我這個身價怎麽可能給他們打工？”

  “……”

  別說旁邊的兩個女生，就連顧澤漆這個親眼目睹過黎茉比賽的人，都覺得有點玄乎。

  他喃喃：“……年薪五百萬？”

  “很低對不對？”黎茉反問。

  顧澤漆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黎茉繼續道：“所以我沒答應SQGary，結果他們反目成仇，偷偷查我爸，把他幹的好事抖了出來，以為這樣就能影響我高考，嗬、太天真了。”

  馬尾女孩不信，暗暗在手機裏搜關鍵字：“SQ，網絡安全公司”。

  然後馬上跳出全名：SQGary。

  “還真有啊……”她嘀咕著，依然不敢置信，又嚐試著搜了一下“黑客大賽”。

  半年前的一場黑客比賽備受關注，因為冠軍被稱為最震撼的“黑客天才”，每一個字條都是他們。

  馬尾女孩戳進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黎茉的照片。

  眼神呆滯。

  “……薇薇？”對麵的女生喚她。

  馬尾女孩回過神，才明白自己剛才有多蠢，竟然嘲諷了一個黑客冠軍……

  “我們換個地方吧。”她狼狽地起身，匆匆離去。

  顧澤漆低垂著眼簾，心緒深沉。

  黎茉太優秀，優秀到、他必須變得更加強大，才足以擁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