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本是前呼後擁，雄赳赳氣昂昂，走向密林深處。這句話一出，頓時陰風吹過，所有人不寒而栗。

  “對啊，他們人去哪兒了？”

  “用了飛劍、遁術，走得比我們快吧。”

  “那趕緊，別耽誤了，我們快走！”

  大家找到原因，氣氛又稍稍緩和。

  小枝卻沒那麽樂觀。

  林中既然有野獸來襲，那其他修道者也不該走得太快。再往前追一陣，再沒看見人影，就該回撤了。

  結果沒到半柱香功夫，還真出現了人影。

  遠方炊煙嫋嫋，吊腳樓的輪廓若隱若現，竟出現了一個南疆山寨。幾個凡人樵夫有說有笑，扛著剛打的獵物回去，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獵物……”小枝想了想，很快明白違和感在哪兒，“獵物！”

  這裏的野獸最弱也能與金丹期媲美，最強甚至能咬殺化神期高手。而眼前這些普普通通的凡人，竟然能獵殺野獸，還毫發無損！

  那他們得有多強？

  小枝不敢小覷，上去就抱拳致敬：“大哥好，你們有看見與我打扮相似的人嗎？”

  她穿的不周道袍，老掉牙的黑白太極紋飾，十分好認。

  “麽有啊！”

  “這是啥子？”

  獵戶們議論紛紛，都說沒有見過。

  “你們要不要來寨子裏坐會兒？”有人邀請道。

  候選者們都很想去。

  因為有人煙的地方，更容易有聖跡。

  小枝也攔不住，隻得跟著去了。

  到寨子裏，凡人們都很好客。他們點燃篝火，載歌載舞，烤了野獸，分享給遠道而來的神山客人。

  一片歡樂和諧中，小枝卻仍然坐立不安。

  她本能地覺得，這裏不是善處。

  “寨子外，危險！有大野狼！”一個看起來像村長的男子比劃道，“你們幾個，今夜要不要住下？”

  “不了，我們這就走。”小枝搶著答道。

  候選者們紛紛回神，一聽她說要走，還有些不舍。在神山壓力大，考核壓力也大，難得忙裏偷閑一下，這就要走了？

  “師姐說了算！你走我也走！”

  跟屁蟲又湊了上來。

  有人悄悄問小枝：“師姐，你是不是已經看穿一切，知道法家聖跡在哪兒了？”

  小枝搖頭，起身便走。

  “諸位等等！”村長突然把他們叫住。

  小枝第一時間按劍，候選者們見狀，也很快進入戰鬥狀態。

  村長隻是笑了笑：“諸位，我們寨子窮，過路費還是要收點的。”

  “我當是什麽事呢……”有個候選者鬆了口氣，扔出一塊金餅，“拿去拿去！”

  又一個候選者丟出把短劍：“這地方沒有人跡，給錢也花不掉。不如給你這個吧！”

  忽然一道劍芒閃過，破空而出，把這兩樣東西都截了下來。剛才候選者們劍拔弩張，也絲毫不生氣的村人們，一下就變了臉色。

  小枝收回劍光，把兩樣東西撿起來，還回給原主。

  “好好保管自己的東西。”她謹慎地傳聲，“方才渡河消失的人，都做了些什麽，你們認真回想一下。”

  候選者皆是一愣。

  渡河的人，坐了老嫗的船，然後付了船費給她。

  船費。

  這是重點。

  小枝說完，又看向村長，慢條斯理道：“你自己說請我們，現在臨走又收路費，不厚道吧？”

  村長僵硬地笑了。

  “無、無妨。諸位要走就走吧……”

  小枝冷漠轉身，其他人都靜悄悄地跟在她身後。

  走出寨子，大家還在議論。

  他們都覺得山民懂什麽異術，比如禦獸。之前進來的人，是被他們役使野獸吃了。幾人越說越覺得像，等下回野獸來襲，就將野獸殺了，剖開肚子，想找找同伴遺骸。

  但野獸肚子裏沒有遺骸。

  倒是有些……野菜？

  小枝湊近了看，確實是野菜。

  “這不是村人拿來招待我們的菜嗎？”有人低聲道，“定是這群南蠻子，趁機殺害客人，將他們喂了野獸！”

  “說不定這裏的野獸，都是他們養的呢！”

  “那怎麽辦？我們回頭去把一寨子人幹掉？”

  小枝隱隱想到什麽，正要阻止，突然聽見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哎！我落了塊玉簡在寨子裏！”這人轉頭就走。

  “玉簡有什麽好找的？那寨子水深，別回去了！”

  “必須回去！那是記了法家經典的玉簡，我這次考核就全靠它了！”

  小枝暗歎：“這麽迷信的嗎？”

  那個人開始往回跑。

  跑著跑著，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驚詫，不解，猶疑，恐懼……

  那個人也隱隱感覺到什麽，回過頭，正想問“你們盯著我幹嘛”，一開口，卻發出了獸號。

  “嗚——”狼群的聲音，時遠時近地呼應。

  那人眼看著自己的視線壓低，身子彎下，雙手著地化作利爪，脊背拱起長出灰毛，轉眼就從人變成了獸！

  它眼中全無神采，張口就朝其他人撲來！

  “小心！”

  候選者們見同伴化身為獸，雖有些震驚，但反應不慢。一人一道法訣、符籙，久把它困死在密林中央。

  “這……這……”有人指著地上嚎叫的野獸，雙手顫抖，“難道……”

  “之前那些野獸，也都是人變的！？”

  “是南疆邪術啊！”

  “師姐呢？”

  驚疑不定的眾人回頭一看，小枝竟然不見了！

  眾人鬥狼之際，小枝已經戴上眼飾，以定無觀為指引，回到了那個寨子裏。

  她悄悄潛伏著，沒過多久，就看見渡河的老嫗走回寨中。

  村人們熱情地迎接她，看她的眼神十分敬畏。

  “石婆，您回來了？”村長躬身迎接，“我叫兒郎們獵了山豬，您嚐嚐吧。”

  一隻剛死山豬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流油。外表金黃燦光，酥脆的皮一切開，裏麵是噴香鮮美的肉。

  小枝緊張地用定無觀看著。

  石婆又張開血盆大口，將其吸入口中，沒有咀嚼，直接咽下。村人們默不作聲，眼中有懼有敬。

  “走掉的那夥人呢？”石婆聲音沙啞。

  村長恭敬道：“往山林裏去了，等入夜，我便禦獸將他們拿下！”

  石婆打了個嗝，從口中吐出候選者們的隨身之物。有小劍，有玉簡，也有金銀。她桀桀怪笑，抬手一一敲打。

  這些隨身之物嗡嗡震動，瞬間就化作邪氣，飛入空中。

  邪氣無形無影，很快尋到原主位置，“刺溜”一聲鑽進體內。幾息後，這些人就抽搐著變成了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