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長征開始15
作者:地效飛行      更新:2022-05-09 15:11      字數:8417
  “如果以你個人的名義送給她們,那麽吃不吃就是她們自己的事,她們要分給其它同誌,也是她們自己的私事,就算是組織也不好幹涉。”

  散會後,同樣列席會議的李尅農(會議上一言不發)給魏承恭解釋道,解釋中分明有些得意,也不知道他得意什麽:“可是組織決議就不同了——這也幸好是你先找了鄧大姐,鄧大姐才想了這個辦法,把這些營養品由私變公,成為了組織分配的東西;如果你是直接送給同誌們,你看有沒有人動你帶來的東西。”

  “……”

  “像你提出來那些小手段,不是不能達到目的,但是那裏能來得這麽幹脆?而且,就算達到了目的,日後讓陳、賀,廖這幾位同誌知道她們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同誌們的照顧,你覺得,她們會怎麽想?”

  “……”

  “所以,小傅,做事要光明正大。”李尅農最後笑了起來,“記住魯迅先生的話,搗鬼——也就是陰謀——有術,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來無有!”

  ————

  當魏承恭在11月18日離開的時候,曾玉同誌已經調到了中央縱隊,而紅軍已經突破第三道封鎖線四天了,正在向湘江開進。

  這四天中央縱隊行進了200裏,日均50。

  開進得雖然緩慢,聲勢卻打得很大,到處貼標語,滿鄉打土豪不說,甚至還在宜章城來了一次公開的演說,宣傳中國馬列黨北上抗日的主張。

  演說最後,幹部修養連的同誌和中央領導同誌們甚至還登台一起合唱了一首《義勇軍進行曲》。

  “如果能來一場抗日文藝匯演,應該更好吧?演說什麽的,隻有知識階層能比較容易接受。如果是文藝匯演,普通民眾也能看得懂。”當天晚上,魏承恭向總理他們質疑道。

  “文藝匯演確實更好,不過我們沒有時間來排練了,而且也沒有那麽多合適的節目。”總理解釋道:“其實一開始我們是想要播放電影的……”

  “放電影?”魏承恭吃驚道,“你們想要暴露那些機器?不用我說你們也該知道的吧,這個城裏肯定還有不少白黨的密探什麽的。”(投影儀,電腦都被中央帶走了,而且是全部帶走。關於現代物資,中央做了嚴格的要求,像現在那樣吃完零食把包裝紙隨手扔掉是絕對不允許的)

  “那個問題好解決,做一個木箱子,把機器塞進去,偽裝一下就行了——問題是我們沒有合適的片源。”

  “我帶了那麽多電影過來,還愁沒片源?”魏承恭不懂了。就算要避開片子裏的時間描述什麽的,應該也不至於一部都找不出來吧?再說了,如果實在找不出來,自己還可以幫忙剪輯一兩部出來嘛。

  “我們無法解釋這些片子的來曆。”總理解釋道,“這些電影的質量很高,想要拍出來需要很專業的人員和設備技術,而根據地肯定提供不了這樣的條件。”頓了頓,總理又道,“而且,裏麵的時間描述可以繞過去,不過還有一個繞不開的字眼——你帶來的抗日電影裏幾乎都有八路軍這個番號,這個繞不過去。”

  “這樣啊……”魏承恭心道這還真是問題,沒有八路軍(新四軍)番號的抗日電影,估計隻能找抗聯的了,不過這樣的作品很少。

  “所以,你這次回去以後不妨好好看一下,能不能找一點切合我們紅軍實際情況的宣傳材料過來。電影最好,文藝作品也可以。我們這一路過去,可是想要一路宣傳過去。”

  ————

  宣傳的問題敲定,魏承恭又操心起另外的問題——好吧,他操心這個其實是屬於標準的狗拿耗子。不過還是那個話,有哪個男孩子麵對貨真價實的戰爭的時候,不熱血沸騰呢?

  “我們走得這麽慢,又這麽大張旗鼓的,是不是故意誘敵啊?”

  “你精靈得很嘛。”總司令嘿嘿笑著,“一,三,五軍團和特勤中隊從12號起,晝伏夜出,以日行120裏的速度直奔湘江,爭取要在何健的部隊部署到位之前,給他一個狠的,徹底打亂他的全盤計劃——說不定,老彭能再打下來一回長沙城。”(彭總在二次反圍剿的時候,曾經攻下來一次長沙,雖然立刻又撤出來了。不過這一事實讓當時的中央找到了紅軍具備攻擊中心城市能力的“證據”)

  “長……”魏承恭語結,真要是能在這個時候打下來長沙,整個湖南方麵的軍隊即將不足為慮。甚至,打穿湖南去與二六軍團會師的設想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這個形勢倒是跟幾個月後的四渡赤水,以及十幾年後解放戰爭的西北戰場有些相似。少量我軍麵對大量敵軍的圍堵,采用小部隊示假隱真,吸引敵軍注意力;主力部隊外圍尋機殲敵的手段。

  最後結果的結果大家都知道:四渡赤水,三萬紅軍跳出了四十萬敵軍的包圍;延安保衛戰,兩萬解放軍硬生生拖垮了(與其說是打垮真不如說是拖垮)二十萬胡宗南的精銳。

  甚至,我軍這邊就連統軍將領都沒有變化,都是主席(統帶中央部隊左右誘餌),彭總(外圍殲敵)。

  衝著這相似的部署和構想,這場即將來到的大戰的指揮者也就呼之欲出了。

  “這是主席的手筆吧?”

  “是啊,老毛是真敢想啊。”總司令點頭道,“我們一連開了兩天的會,本來,大家的意思是,參考曆史上的資料,快速過江避免損失也就是了。不過老毛力排眾議,說服了大家夥……嗯,我不能再說了,差點犯紀律。”

  說著話,總司令想起軍事會議上揮斥方遒時候的主席。

  “不把何健打痛,打怕,在整個湖南省境內,他還是會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們——甚至會跟出湖南省去。我幾乎可以斷定,實力無損的他會在烏江邊上再給我們設這麽一道封鎖線,到時候我們還是免不了要跟他大戰一場……”

  “烏江可是在王家烈的地盤。”有人反駁。

  “如果常凱申命令王家烈配合何健呢?”主席反駁,“就憑王家烈那三萬雙槍兵,能夠抵擋何健?之前是因為上麵有老常壓著,身邊又有桂軍、粵軍和我們頂著,這才相安無事。如果老常命令何健進入貴州布防,再加上我們擋在他和李宗仁陳濟棠之間,你說,他會不會很高興能擴充地盤?”

  那個人不說話了。

  “退一步來說,就算何健他不在烏江設防,就在湖南省境內,也有的是地方可以打阻擊。”

  看他不說話了,主席又繼續道:“既然遲早都要跟他打這一仗,那是在我們還有比較充足的戰鬥力,同時對敵情比較了解的湘江上打好呢?還是在完全沒有資料可供參考,同時我軍經過長途行軍後非常疲憊的其他地方打好呢?”

  ————

  五長征開始29

  “如果這一仗打成大勝,我們甚至可以趁勢打穿湖南省,進入湘西,跟二、六軍團會師。到時候我們甚至可以就地發展根據地:湘西西麵是川軍,那是窩裏橫的主,可以一定程度上忽略;南麵的李宗仁白崇禧被何健新敗之軍擋住;北麵的東北軍意誌消沉,我們打出北上抗日的旗幟,很容易引起他們的共鳴,我們所需要集中精力麵對的,就隻有東麵的遭殃軍。”

  頓了頓,主席又道:“說到東北軍,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們工作做得到位,是不是能爭取三十萬東北軍站在我們這邊,如果做得到,到時候湘西十萬紅軍,加上東北軍,再加上更北邊的劉誌丹同誌的部隊,以及四方麵軍十萬紅軍,我們就能建成一個地跨川,陝,甘,湘,治下人口數千萬,軍隊數量超過五十萬的巨大根據地……”

  所有人都被這個設想嚇到了。真要是有了那麽巨大的力量,掉過頭來跟常凱申硬碰,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不,應該說,勝算很大。現在的常凱申不是46年的常凱申,坐擁400萬大軍;現在的他,湊40萬軍隊出來都很費勁。

  “東北軍會聽我們的嗎?”又一個人反駁道,“東北軍那麽大的體量,三十萬人哪,會聽我們十萬人的?再說,他們那位少帥,可是非常聽他們那位偽冤長的,就連絕對不抵抗這樣的命令都執行無誤。”

  “派遣精幹人員,攜帶設備秘密會見張學良,讓他知道抗戰的全過程。目前的東北軍對於打內戰並不感興趣,他們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回老家去?什麽時候回去?怎麽回去?那位張少帥之所以死心塌地地聽從偽冤長的命令,是因為他相信常凱申在完成國內統一之後,能帶領全國人民抵抗日本侵略者,我們可以用事實來打破他的這種幻想。我覺得,我們起碼有七成左右的把握能爭取到他。”

  “我們要暴露未來的秘密?”

  “值得。而且,如果張學良執迷不悟,不肯合作,我們也可以殺人滅口——特勤大隊訓練了這麽久,不就是為了執行這種任務麽?”

  “暗殺?這個……”提出問題的人皺眉,而且皺眉的人不在少數。一直以來,中共沒有采用這種手段來對付白黨高級指揮官的先例。

  “我們是用特勤大隊突襲對手指揮部,不是用特工騙取敵人信任,然後施展種種下作手段置人於死地,這個是很正常的吧。他們防不住我們的特勤大隊,那是他們自己沒本事,別怪別人下手狠。”

  皺眉的人互相看了看,感覺這話好像有幾分道理。事實上,類似的情況大家在以前的戰鬥中沒有少遇到:某支部隊摧毀了敵人指揮機構,仗就輕鬆打贏了。

  “就算爭取東北軍的工作進展得不是那麽順利,我們也可以爭取跟他們互不侵犯,然後專心應對薛嶽和周渾元……就算考慮到最壞的情況,東北軍鐵了心反共,我們麵臨他們和薛、周所部兩麵夾擊,我們也能在湘西略作修整,之後會同二六軍團一起繼續長征。”

  ————

  “以上是能夠大勝何健的結果。總起來說,大勝何健後,我們可以爭取上中下三種結果:其上,順利爭取東北軍站在我們這邊,全國的形勢都將為之一變;其中,爭取東北軍中立,我們可以在湘西立足;其下,東北軍繼續反動,我們繼續長征。而即使繼續長征,我們的力量也比原來曆史上要大得多,應對和選擇也要從容得多。”

  總結了能夠大勝何健的結果,主席端起茶喝了一口,又續道:“如果這一仗打成小勝,何健對我們的力量也將有一個清醒的認識。這之後,我們在湖南境內的行動大約就不會再受他的影響。那麽,在我們進入貴州——不對,王家烈不是我們的對手——”

  主席思考了一下,才又繼續道:“在我們開始直麵川軍之前,我們都能走得比較輕鬆;這個結果幾乎是唯一的,就不做過多的推測了。”

  “大勝和小勝——如果是小敗或者大敗呢?”

  “即使小敗,我們也能打亂何健的部署,以此爭得時間渡江。有那個東西在,我們不存在過不了湘江的問題……這基本上等同於你們一開始計劃的,快速過江,甩開追兵的計劃。至於說大敗嘛……”

  “我們有了比原來曆史上強得多的戰鬥力;有了好得多的裝備;有了很詳盡的敵人情報;最重要的,我們沒有太上皇的胡亂指揮……”

  這一次說話的不是主席,而是他的老鄉,彭老總。聽他說到“太上皇”的時候,不少人都不自在起來。

  “……如果這樣我們還被打得大敗,那我們還鬧什麽革命?直接回家抱娃子,老老實實當順民得了。”

  “……”

  ————

  就這樣,主席說服了同誌們,開始實行這個紅軍曆史上,規模空前的作戰計劃。

  魏承恭不知道這些細節,不過僅從總司令給自己說過的隻言片語,以及他所了解的主席的指揮風格中,也能大致猜出來這是類似於四渡赤水,或者延安保衛戰的一場大戰。

  “不知道在這不一樣的曆史上,主席他們又將創造出怎樣讓後世人們驚歎的指揮傑作,不過想來,一定精彩萬分吧。”魏承恭思量著,興奮不已。

  不過轉念情緒又低落了下去,“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了——隻好等下一次來的時候,讓他們好好給我講一講了。”

  而總司令卻完全沒有他那種大戰將臨——或者說大勝將臨的興奮。相反,跟這個好奇寶寶說完話,他一轉身,臉上就透露出掩藏不住的隱憂。

  ————

  (今天有點事,沒碼出來多少,本來不打算發上來的,不過遲到比不到好,昨天才有朋友因為我“天天更新”給讚呢。缺的明天補上,望大家體諒)

  雖然錯過了即將到來的精彩大戰,不過魏承恭還是獲得了一定的補償,他親眼目睹了一場“精彩小戰”。

  現場親眼目睹。

  魏承恭遵守約定,沒有去中央縱隊——這是他從主席,總理這些人身上學來的做人做事的原則之一:凡事不輕諾,但隻要答應了人家,就要全力去做(不說一定做到,這個是誰都無法保證的,但一定要全力去做)。

  不過讓他在2016舒舒服服地呆著也是不可能的。早期中共的人們大家都是知道的:拋頭顱灑熱血,吃再多苦不含糊,受再多罪不叫累,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一心一意奮鬥不止。這種堅持,這種執著,最能吸引魏承恭這種年齡段的熱血小青年了。

  就像是當年滿懷希望,唱著大刀進行曲投奔延安的知識小青年們一樣,熱血一上頭,腦子一發燒,什麽後果都不顧了,毅然投身於轟轟烈烈的大革命中。

  眼下的魏承恭正處於這種狀態。在根據地和現代社會來回了這麽多次,他發現,自己已經深深為這個時代最是奮發向上的一群人所影響,感覺自己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有意義,有價值——他已經真正把這個時空的革命事業當成了自己的事業。

  在同誌們都在浴血戰鬥的時候,你讓他在現代社會舒舒服服地呆著,吃香的喝辣的……那也得吃得下去喝得下去啊,對不對?

  於是11月25日,他通過“第二坐標”,來到了陳老總身邊。

  時間正是午夜,陳老總正在指揮戰鬥。

  目標是某個小鎮上,反動到底,作威作福的地主、還鄉團長黃靳波。

  四百多正規軍中選拔出來的遊擊隊,裏麵還有百多人的特勤隊員,圍攻隻有幾十個鄉丁的黃家大院兒,以及差不多二百人的還鄉團駐地,實在是不具什麽懸念。還鄉團丁們的駐地打得非常輕鬆,靠著夜貓子鏡摸哨,之後特勤隊員搭人梯翻牆,開門,突入,基本控製了局勢後,所有隊員把配發的夜貓子眼和對講機小心收好,這才靠著手電發動突襲,把睡夢中的團丁們全堵在了屋裏繳了械。之後,留下一個班看守俘虜,剩下的人轉戰黃家大院兒。

  之所以要收好夜貓子鏡和對講機才發動突襲,是為了保密。按照政策,這些團丁既然做了俘虜,那就基本不會受到傷害,在教育之後還會被釋放,如果讓他們看到了某些不該看到的東西,就麻煩了。

  順便一提,有同樣要求的還有烏龜裝。對於烏龜裝的保密做法是:隻能在以殲敵為目的的進攻戰中,由進攻部隊使用;阻擊戰中不能用。概因在進攻戰中,紅軍一般占有優勢,即使最後沒能達到殲敵的目的,也能有比較充足的時間打掃戰場,以紅軍打掃戰場的能力(不得不笑一個^_^),裝備遺失的機率非常小。而在阻擊戰中,萬一守備部隊沒能守住陣地,則裝備有很大可能會落到敵人手中——偏巧這玩意兒作為防禦性武器,堅韌得不像話,就算想要在最後關頭毀掉都做不到。

  言歸正傳。在攻擊還鄉團駐地的同時,陳老總的部隊還分兵攻擊了黃家大院兒。別看黃家大院兒的守備人數隻有還鄉團的三分之一,可真正打起來,這土財主家裏的防衛倒比還鄉團駐地還要堅固一些——主要是圍牆太高,太結實,而且四個角上還修得有碉堡,放的有衛兵。

  如果這衛兵盡職還好,好死不死的這家夥跑到碉堡裏耍錢去了。等到遊擊隊員打算潛入的時候,又是好死不死的,他跑出來小便。

  結果偷襲就成了強攻。

  強攻就強攻吧,再怎麽說這個大院兒也隻有幾十個人,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四個碉堡裏(一個碉堡裏駐一個班,這就去了三四十個人了),當遊擊隊的一人扛被搬上來的時候,就宣告了戰鬥基本結束。

  惡霸地主黃靳波和他的老婆想要從地道溜走,不過卻被在地道口等著的遊擊隊員們逮了個正著。

  從攻擊還鄉團駐地開始,到黃家大院兒的戰鬥基本結束為止,戰鬥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不過地主和地主婆被押過來是大約淩晨四點鍾的事了。

  “立刻打掃戰場,收繳武器。把地主的糧食和浮財都搬出來清點造冊,如果抓住了那兩口子,就在天亮以後召開公審大會,分發給群眾——老劉,縣城方向的警戒布置好了沒有?”

  “司令你就放心吧,黑燈瞎火的,他們不敢出來……”

  “你管得人家敢不敢出來?”陳老總惱了,“我隻問你我們布置好了沒有?扯啷個多亂七八糟的幹啥子嘛?”

  說話的人不敢嬉皮笑臉的,一下子就嚴肅起來了:“報告!我們在縣城方向放了三道警戒,還埋設了地雷,他們如果出來,肯定瞞不過我們。”

  “這就對了……把鄉團駐地的那些俘虜押過來一起看倒(黃家大院兒地方不如鄉團駐地大,但是圍牆高,還有碉堡,根本就是個集中營。碉堡沒有全部打掉,隻打掉了東西兩個。在意識到這東西不能給自己提供保護以後,裏麵的鄉丁就幹脆利落的投降了),多放兩班警衛,讓同誌們注意著點兒,這可是兩百多號人。”

  “司令你就放心吧,我親自去跟他們湊一塊兒,說說道理,擺擺龍門陣啥的。”

  “嗯,我去寫戰鬥總結,有啥子事立刻通知我。”說著話,陳老總就要去書房。

  “能問一下,如果縣城方向的人不出來,你們那個地雷怎麽處理,不怕炸到老鄉嗎?還有某係可能走夜路的人。”有人在陳老總身後問道。

  “那個是警戒雷,主要是為了有人經過的時候我們的人能聽到,傷不了人的……”陳老總隨口解釋,解釋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猛然回過頭:“魏……為啥子你會在這地?”

  出現的人不用說,當然是魏承恭,穿著一身叢林迷彩,野戰靴,背著一個大背包,頭上戴了個夜視鏡,眼下耷拉在一邊。看到陳老總看過來,“啪”地來了一個軍禮——別說,畢竟是經過軍訓,挺有樣子的——臉上笑嘻嘻地:“陳老總你好,好久不見。”

  “你啷個攏我這地來了?”陳老總依然一臉的震驚,“不是讓你去中央那邊嗎?”

  “那邊正在打湘江大戰,主席和總理他們不許我過去,所以我就過來這邊了。”魏承恭簡略解釋了一下,這才又問道:“老總,剛才你說那個警戒雷不傷人,怎麽能不傷人的?”

  “簡單來說,就是在大部隊必經之地拉上絆雷,不過地雷本身要遠離大路,這樣就算有走夜路的人不小心絆響了地雷,也不會受傷。再說,你以為這是上海南京那樣的大城市?大半夜還有人不睡瞌睡,滿街亂跑?半夜本來就人少,就算萬一真有人打那上邊走過,也不一定就絆到。等到天亮的時候,派個人過去把地雷回收了就沒事了。”

  魏承恭一邊聽一邊不住點頭,等到聽完了,笑起來:“地雷又玩出新花樣來了,不知道將來可不可以拍一部新的《地雷戰》?”

  “先不要說這個,你這次跑過來……”

  陳老總本來是想訓他一頓的,不過看這家夥嬉皮笑臉的樣子,估計訓他也白搭。再想想他確實是因為某些情況而不能去中央縱隊那邊,想想也隻好算了。

  “陳老總你是不是想說,我跑過來不應該什麽的。”魏承恭皮了,笑嘻嘻地不以為意,“不過我勸您還是不要為這個生氣的好,我來都來了,再說什麽也回不去了,對不對——我倒是想能夠即時穿越,那樣就能多給你們帶些東西過來了。”

  “去去去,你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我現在看到你就來氣,”陳老總哼了一聲,假裝生氣,“等過兩年我氣消了,你再來才好。你要是我手下的兵,我早讓你去關禁閉了——總算你還知道輕重,等我們打完了仗才來。”

  說到這裏,陳老總愣了一下,心中暗叫:“不對!這個娃子才不會弄個老實——他巴望到看打仗可是好久了。”

  “你帶來的東西呢,在那地?”陳老總眼睛一轉,繞了個圈子問道。

  “您不是看到我就生氣嗎?我要是不過來,那能給您帶東西啊。”魏承恭嬉皮笑臉,“東西都在你們一開始偷襲的那個地方,那裏麵不是有一間庫房嗎?我把東西都放到裏麵了,這次沒帶多少軍用物資,主要是一些營養品。”

  “你帶營養品做什麽……”陳老總下意識地就問道,不過立刻反應古來,自己不想問這個的,“不對——你說你帶的東西在還鄉團駐地那地?這麽說,我們還在還鄉團那邊打仗的時候,你就跑來了?”

  “嗯,我當時想啊,把那些東西直接放到敵人的倉庫裏,到時候老總你跟同誌們說是繳獲來的,就可以直接拿來用了。”

  “你想得還真周到……”陳司令就差咬後槽牙了。

  魏承恭一手抓後腦勺,猛打乖乖牌,“我沒有那麽好了。”

  陳老總:“……”

  ————

  戰鬥以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陳老總才沒有功夫陪他瞎胡鬧。叫老劉帶領一個排,跟著魏承恭去拿東西,之後,就自管去忙自己的了。

  部隊在鎮子裏過夜。而魏承恭也得以有幸見識了這個時代的地主家的臥室是個什麽樣子。

  “梳妝台,大衣櫃,還有這個……這就是傳說中的寧式床吧(這家夥瞎嚷嚷)。還有床前這個腳榻,”魏承恭感覺有些不對了,“這房間……”

  “這是黃家大小姐的。”陪同的警衛員小高恰好是本地人,而且似乎還來過黃家大院兒。很自然地介紹道,末了,納悶道:“傅先生,看你的樣子,也是大富大貴出身,不會沒見過這些東西吧,怎麽看什麽都新鮮啊?”

  “我那算什麽大富大貴啊,一個小市民而已,到了人家這大戶人家裏,就成了‘城裏土包子’了。”魏承恭拿著手電(就是那個便攜式的台燈,在根據地這些日子,他也養成了拿台燈當手電用的習慣),仔細地看著木床上的雕花,嘖嘖稱奇:“這雕花,我從來都沒見過,這得賣不少錢吧。”

  他的意思當然是拿著這床當古董,至少也是高檔實木家具來賣,不過這個戰士小高似乎有些誤會了:“可不。這用料是廣南鐵木,丟水裏都飄不起來的好木頭(廣南鐵木比重確實比水大),做工就更是不得了。聽老輩人說,這床還是當年黃家祖上有個舉人老爺,為他最喜歡的女兒做的,當時是請了寧都縣最好的木雕師傅,用了一百四十四個工,才做出來這房間裏全套的家夥。”

  “咦,你對這些也懂?”

  卻不料這戰士重重地啐了一口:“我懂!我怎麽不懂!還不是剝削我們窮人才得來的。傅先生你好好睡吧,這些東西保不齊明天就得全劈了。”

  “劈了?”魏承恭大吃一驚,“這麽好的東西,這要劈了多可惜啊。”

  “反正我們也帶不走。就算分給老百姓,也很快就會被黃家的人搶回去。既然如此,為什麽要便宜那些剝削階級——這種事前些年又不是沒幹過。”

  “敗家子啊。”魏承恭一頓足。這個戰士說的前些年也幹過,大約是指“反對右傾投降主義”那會兒,當時一個有名的政策就是“把小資產變成無產,再迫使他們革命”。對此,魏承恭隻能慶幸:幸好那時候紅軍的控製範圍還不是那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