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婆那裏離開之後，鍾小璃回去上班，我又去找了書生。

  他取笑我，這才一會兒不見又想他了，我坐下來，我說我要與他長談一次關於我外公的事情。

  他慢慢的泡茶，慢慢的喝。

  一副閑情逸致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讓我想要捶他一頓。

  “你覺得我外公應該是什麽人？”

  “我都說過了，冥界四柱之一——武將之柱。”

  我當然還記得，書生曾看過我外公留下的那個腰牌，說是冥界之王禦賜的腰牌，在冥界隻有四個。

  書生說過，冥界四柱，為文曲、武將、通天、定魂。我外公的腰牌說明，他是武將。

  當時我和書生討論外公的失蹤，討論他的歸屬，討論他是否已經死了。

  書生當時說，他隻是走出了陽間的時間，走出了陽間人的記憶，失去了身體，在下麵，他是永遠存在的。

  如此說，我外公在冥界是存在的。

  上幾次的任務，黑老七的任務獎勵和我外公給我的“神秘寶箱”撞上，讓我懷疑過外公的身份。

  “易陽，你女朋友都嫌棄你神叨叨的，你想說什麽，不用那麽多鋪墊。”書生說，“其實，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那就好。”我幹脆利索的說道，“那我們就來談一談這個事情。”

  “那麽，你想說什麽，萬一跟我想的不一樣呢？”書生陰陽怪氣的說，“所以還得你說出來。”

  我對他簡直沒有語言了。

  “好吧。”我無奈的說，“我懷疑——我外公馮千山，就是黑老七。”

  書生手上的茶杯顫抖了一下。

  然後，他慢慢的放下茶杯，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你是怎麽想的？你那腦子裏，在想什麽？”

  “怎麽，你和我想的不一樣？”

  看這個樣子，書生對和我沒有想到一處，我這個想法，把他弄得驚訝無比。

  “當然不一樣。”他說，“說這件事之前，我要給你普及一下，冥界四柱的事情。”

  書生說，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冥界就好比是一片天，這一片天，靠中間的冥界之王撐著，是不可能的。怎麽辦呢？

  那就需要周圍有人替他撐著。四個角，分別有一個他最信任的人，這就是冥界四柱。

  “我知道，冥界四柱自然是最重要的人，最強大的力量。也就是冥王的親信。”

  書生打斷我，不屑一顧的反問道：“所以，冥王的親信之一，就來人界幹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掉不掉分？要是傳開了，冥界還要不要臉？”

  我一愣。

  書生說得好有道理！

  想想，冥界四柱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麽會做出這些沒有格調的事情？

  要說他要培養誰做冥界的差使，直接從人界來帶走就是，用得著這麽大費周章？

  “所以，你覺得你外公馮千山就是黑老七，這簡直就是一個荒謬的想法。是對你外公的不敬，對他名聲的褻瀆。”書生二裏二氣地說，“我要是你外公，我一天打你三回不嫌多。”

  我沒說出我心中的疑惑，我外公好幾次和黑老七的事情撞上，難道就隻是巧合嗎？

  我覺得不是。

  “對了，我外婆說，我外公從人界離開的時候，是秋天，銀杏葉滿地，非常唯美，我外公被有著骷髏頭的八抬大轎抬走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書生一拍大腿：“好浪漫，好威風！這就是冥界四柱離開人間的禮遇。看來，我以前說對了，你外公走出了我們的時間，卻在冥界永恒存在。”

  “意思我明白了。我外公沒有死……”

  書生無奈地搖搖頭：“易陽，我發現你的思想很局限。我以前就說過，死不是絕對的。其實，世上沒有死亡，不過是走出了時間，走出了記憶，走出了某個地方，而到達了另外一個地方。”

  “我知道，你不要鄙視我了。我知道我外公是走進了冥界，走出了我們人界的時間。但是，他卻沒有走出我外婆的記憶。”

  “那就對了啊。他沒有走出你外婆的記憶，說明他還活在你外婆的時間裏，那又何必要計較生死呢？”

  我點點頭：“我當然懂，可是我外婆執念深，這輩子，非要見到我外公不可。不見到他，她就在蒼老的時間裏等待，我看著非常心疼。”

  書生感慨：“問世間情為何物。老一輩的愛情，從來沒有山盟海誓，從來都隻是平淡相守和等待，卻總是讓人那麽回腸蕩氣。”

  “所以，我想起外婆的癡情等待，我就非常敬佩，也非常難受。我一定要找到我外公，讓我外婆在有生之前能見到我外公。”

  沒想到書生說：“有意義嗎？”

  “什麽意思？”

  書生有板有眼地說：“你外公在黃昏時候離開，當著你外婆的麵走的，從此沒有再回來。你還說你外公之前對你外婆如何如何的好，他為什麽對你外婆那麽好？”

  “因為，他知道自己在人界的時間不多，和你外婆的緣分要到盡頭，所以，他就加倍對你外婆好。”

  “他是能看到未來的人，他的未來，自己能看到卻無法掌控，所以，他與你外婆的分別，那就是生離死別。”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人界了。他也不會回來人界了。不然，你外婆思念他，他難道不知道？”

  “他為什麽不回來呢？明知道自己曾經的愛人在等待他。很簡單，他在人界的劫數和磨礪已經夠了，已經圓滿，所以，他要離開人界。”

  “就像未來，他可能會離開冥界，去往別的地方，那麽，他就走出了冥界的時間。”

  道理我都懂。像我外公這樣的人物，人界怎麽能把他留得住？

  也許將來，冥界也留不住他。

  可我外婆怎麽辦？

  她就這樣空等嗎？

  我心裏一片酸楚……

  我問書生，對於黑老七的身份，他想的是什麽？

  “我當然沒有你想的那麽大人物。”書生說，“我首先就排除了大人物。這個黑老七，是冥界的人，不是小鬼差，不是大人物，就是一個行走陰陽兩界，負責押送惡靈怨靈的官差。”

  “比如？”

  書生說：“比如黑白無常。”

  這一次，輪到我站起來了。

  我驚愕地說：“怎麽會是他們？”

  “淡定。別把我的茶杯打翻了。”書生說，“我是打比方，像他們這樣的差使，就是幹這些事情的。他們要負責押送，還要負責這條道上的安全問題。”

  我想了想：“之前我們做的小任務，就是他們在大浪淘沙，看看誰更聰明，誰的能耐更大。後麵，就是升級了任務，開始進入虛空，行走冥界。”

  我又想起，我在做鬼屋任務的時候，天子殿的黑無常，曾經就幫助過我。

  黑老七難道是黑無常？

  而鍾小璃那邊的白五爺，就是白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