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生那裏離開之後，我決定去看外婆，我把鍾小璃也帶上，我想讓外婆看見我有女朋友了。

  還別說，這家療養院條件非常好，外婆在裏麵養得白白胖胖的，一看見我就笑逐顏開，特別是看見我身後的女孩，她的笑就像一朵花兒似的，那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陽陽，這女孩是誰呀？”她明知故問，就想讓我親自告訴她，這個女孩是我的女朋友。

  我理解外婆的心思，她等這一天等了很久，終於等到，她非得我親口說出來才行。

  於是我鄭重其事的拉起鍾小璃的手，對外婆說道：“這是我的女朋友，鍾小璃，以後她就是你的孫兒媳婦了。”

  鍾小璃羞紅了臉。

  “真是太好了，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她拉著鍾小璃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鍾小璃也非常懂事，甜甜的叫著外婆，把早就準備好的甜品和衣服拿出來，雙手給外婆呈上，把外婆哄得合不攏嘴了。

  “我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外公，讓他也高興一下。”

  外婆說著就拉著我和鍾小璃走進了她的房間，她的房間還是保持著以前我們在筒子樓的樣子。

  外公的神位前麵始終都是香火繚繞，一進去就可以聞到一股異香，外婆把鍾小璃拉到我外公的靈位前。

  在外公麵前，她的聲音就變了，變得哽咽了起來。

  “老頭子啊，你看看，我們有孫兒媳婦了。”

  “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我看見我們陽陽成雙成對了。”

  “老頭子，你在哪兒呢？我多想你也能看見啊。”

  她把我和鍾小璃的手拉在一起，讓我們緊緊握著。

  她鄭重其事的對鍾小璃說：“孩子，以後你們要相親相愛，你要好好對待陽陽，他是一個善良的孩子，陽陽你也好好對待人家姑娘家，不要讓人家受了委屈。”

  我們都點頭答應著，外婆笑了一下，眼裏泛出了淚水，對著我外公的神位說道：“老頭子，現在我什麽都不擔心了，你要是不回來的話，我就去找你，你在哪裏，你告訴我，我就去找你啊。”

  鍾小璃勸說外婆：“外婆，你怎麽這樣說呢，你要看著我和易陽結婚，你要看著我們生一堆孩子，你還得幫我們帶孩子呢。”

  外婆又笑了，她說她老了，已經幫我們帶不動孩子了，我對她說你帶不動你幫我們看著，看著我們一家和和美美。

  外婆連連說好。

  我們安撫好了外婆的情緒，鍾小璃去幫她收拾衣服和床鋪，雖然這些事情這裏有人做，而且做的挺好，但是這是鍾小璃的一片心意，外婆十分喜歡她，看著鍾小璃忙前忙後，拍著我的手對我說，這女孩真不錯，我喜歡。

  我故意問外婆喜歡她什麽呢，外婆說反正看一眼就喜歡，覺得她就像個小孩一樣純淨，這樣的人一定非常善良，一定會是我白頭偕老的對象，外婆這時候也不糊塗，說起這些來頭頭是道。

  “孩子，我想你外公了，這麽多年他都不回來，怎麽辦呢？我想去找他了。”

  終於，外婆把話題又說到了外公上。

  外婆現在住在療養院，養尊處優，精神也很好，特別是今天看到鍾小璃，她的思路非常清晰，我覺得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於是我想和她好好談一下這個問題。

  “外婆，其實我也挺想外公的，可能你覺得我這話說的有點奇怪，我沒有見過他，我為什麽要想他，正是因為我沒有見過他，所以我就特別想知道，他在生活中是什麽樣子，他對我好不好，他的脾氣怎麽樣？他對你又怎麽樣？”

  一說到外公，外婆的臉上就浮現出了幸福的笑容，她說她和外公在一起的日子不長，但是卻非常幸福，外公對她簡直是百依百順，每次在家都會幫她做事情，出遠門的時候也會千叮嚀萬囑咐，回來一趟總會帶給她很多新奇的玩意兒和別人買不到的東西。

  她還說外公會給她寫詩，給她唱歌。

  我看著我外公的遺像，遙想他年輕的時候，還是這麽風流，這麽浪漫的一個人啊。

  “外公最後一次離開是什麽時候？是為了什麽事？你還記得嗎？”

  外婆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的說道，外公最後一次離開是在一個黃昏，那時候剛好是秋天，地上撒滿了落葉，門口是一片銀杏樹葉，她說外公離開的時候，那一條路是金黃色的。

  的確，以前那個家門口有很多銀杏樹，到了秋天地上就鋪著葉子，看起來非常漂亮，有一種走在黃金路上的感覺。

  “你外公最後一次離開，走過那段路之後，就上了一頂轎子。”

  “他上了一頂轎子，是什麽樣的轎子？”

  外婆說是八抬大轎，是那種在人間都看不見的轎子，上麵有很多花紋。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轎簾上有骷髏頭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嚇人，我就知道這頂轎子來曆不凡，不是陽間的東西，果不其然，轎子走到一個十字路口就不見了，從那以後你外公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恍然大悟，原來我外公真的是被冥界的人接走了。

  “我經常聽到人家說，在陰陽兩界行走的人，最後走的時候都是被陰間的人抬走的，他們不會像別的靈魂那樣會被黑白無常索命，他們的待遇是非常高的，是用八抬大轎來抬走的，所以陽陽，你外公真的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我安慰外婆說，說不定外公是去那邊辦案子去了，這個案子太大了，所以他就辦了這麽久，說不定哪一天他又回來了呢。

  “我都等了這麽多年了，他怎麽還沒回來？”

  我看外婆又要傷心難過了，於是我就打住了這個話題，我隻要知道我外公走的時候是怎麽個場景，我已經知道了大概，於是我就岔開話題，說外婆一個人養一個家，確實不容易，以後我會好好孝敬她。

  “你外公走後，我就是一個人了。我自己養活我自己，有什麽困難呢？”

  我隨口就問，那我媽呢。我問我外婆，我還有別的什麽親人嗎？

  外婆的臉上一下子就出現了難看的神色，她摸了摸額頭說她有點頭暈，她想進去躺一躺。

  我把她扶到床上，外婆躺著，把身子側在裏麵，蜷縮著，蒼老的背影是那麽孤單。

  我和鍾小璃在外麵的屋子裏坐下，我有些納悶，我外婆從來不說我爹媽的事情。剛才我一說起來，外婆就故意打岔，說自己不舒服，她明顯是在逃避，現在我外公的身份尚不明確，而我自己又是誰，又是誰的孩子，我是從哪裏來的，剛才外婆那個舉動，讓我懷疑，我根本就不是她的親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