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爺領著我下山，這個過程他像是一個打悶了的雞，十分慌張。

  那個司機，看起來應該是他的心腹，戴爺說關於張巧剪的話，也不避諱他。

  “張巧剪的墳墓裏既然是空的，那她就沒死。”我說，“戴爺，我真不明白，如此大費周章，為了什麽？”

  “唉……”

  這一天他歎氣無數次，每一次，都是欲言又止。

  這個優柔寡斷的性格可把我們氣得夠嗆，卻又不好發作。

  “張巧剪確實死了。這個墳墓也是給她的……”他憋了很久才說。

  “那裏麵怎麽沒人？”

  “沒人，有別的東西……”他說。

  “衣冠塚而已。這事疤爺不知道吧？不然的話，他不會把胡一風帶到這裏來殺掉。他以為那裏就是張巧剪的安身之處，不知道拜祭過多少次。這事，你連疤爺都瞞著……”

  “隻能這樣。不然……就亂了。我本是為了他好，誰知道他卻在我背後搞這麽多事。”

  “戴爺，你從來都不了解疤爺。你把他隻當成你手下的一個工具，一個小鎮的守護人，你忘了，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誰沒血沒肉了？”戴爺不高興的說，“我要是沒血沒肉，張巧剪早就……早就屍骨無存了。”

  “戴爺，你要是再不說張巧剪的事，再這樣拖拖拉拉，顧左右而言他，我真的無計可施了。”

  戴爺說還不到時候。

  “到底要到什麽時候？”

  “一切公布的時候。”他說，“小夥子，你不要著急。”

  他不說，我也知道張巧剪在他家的地下室裏。

  就是不知道，張巧剪現在是什麽樣子。

  到底是人樣，還是鬼樣？

  被封印成那樣，裏麵一定不是一個正常人。

  這一次，戴爺帶我去了另一個形似紅樓的地方，遠遠看去，就跟紅樓差不多，但是房子的四角翹起來，看起來很是喜慶。

  “這是張巧剪曾經住過的地方。”戴爺說。

  “張巧剪在千燈鎮住過？”

  “是的。我們把她找到之後，曾經想接到鎮上來住。我們以為……她可以棄惡從善，我們還會和從前一樣。”

  真是太天真了。

  “不過，她沒有真正的住下，說來這房子我還沒進去過。是疤爺一手布置的。”

  跳下船，我一路飛跑過去，我還在船上的時候，就聽見了戴嬈的哭聲，聲音細小，卻讓人擔憂無疑，那聲音十分壓抑，卻又那麽悲切。

  戴爺的速度慢些，我把他遠遠的甩在身後，我聞到了一股香燭的味道，頓感不妙。

  這個紅樓，外麵貼著大紅的“囍”字，給人一種喜氣洋洋的感覺，不比前麵那個紅樓，一派陰氣森森。

  倒像是這裏有人在舉行婚禮，到處都紅彤彤的。

  剪紙藝術在這裏體現得淋漓盡致，到處都是剪紙的痕跡，而且十分精美，讓我有一種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的感覺。

  進去之後，戴嬈的哭聲就更清晰了。

  我朝著那間屋子跑去，雕花的走廊上，掛著鮮紅的燈籠，在我的頭頂晃來晃去，我隱約聽見從燈籠裏發出來一串串孩子的小聲，是那種剛剛出生的嬰孩的笑聲。

  嬰孩本來笑得好聽，純粹幹淨，可在這個環境下，燈籠晃蕩，笑聲隨著節奏飄忽，讓我有一種不在人間的感覺。

  而且，這聲音就是故意擾亂我的意念，讓我對當前的環境失去判斷。

  幸好我早已經判斷出了戴嬈所在的地方。

  隻要轉過這個樓道，進入旁邊的閣樓，那個閣樓，一樣也是布置得喜氣洋洋，香燭氣和戴嬈的哭聲，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到了樓道口，迎麵就跑來了一群小孩子！

  他們全都一歲多的樣子，嘰嘰喳喳笑著跑過來，全都穿著紅色的肚兜，胖乎乎的十分可愛。

  不由分說，他們直愣愣的就衝了過來，我沒想到著樓裏會有這麽多小孩，第一反應就是不要把他們撞上了。

  我往旁邊讓了讓，可怎麽讓得開？

  刹那間，孩子擁滿了整個樓道，我竟然無法插腳！

  這些孩子根本就是假的！

  他們跑過來抱著我的手腳，那些小手都是冰冷的，就像死人的溫度一樣，我用力掙紮，我的全身“結”滿了孩子。

  他們使勁拉扯我，意圖是要把我從樓上掀下去，我緊緊扣著柱子，不讓自己被他們撼動。

  之前我就知道剪紙巫術怕髒東西，怕水怕火，這群小屁孩是巫術的產物，自然也是一樣。

  現在我手頭上沒有其他道具，情急之下，我咬破舌尖噴了血出來。

  刹那間，四周一片安靜。

  我渾身輕鬆，所有的小孩子從我身上跌落到地上，無聲無息。

  我低頭一看，地上散落著一些小紙人，全都是小孩兒的樣子。

  這一個關卡，我相信很多人都過不去。

  疤爺可能也是覺得沒有人闖得過，於是前麵暢通無阻。

  戴嬈的哭聲清晰如在耳邊。

  “放了我……疤爺。求求你了。”

  “疤爺，我爺爺知道不會放過你的……”

  “你放了我……”

  接著就是疤爺的聲音：“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愛你疼你都來不及呢……”

  “疤爺！我可是你的孫女兒啊！”戴嬈哭著說道，“你不能這樣，疤爺……”

  “乖……我們今天終於成親了。我快要瘋了，我高興瘋了……如意，我的如意！”

  如意！

  果不其然，疤爺把戴嬈當成了張巧剪張如意！

  戴爺還不信呢！

  “疤爺，疤爺！我是戴嬈，我不是什麽如意。如意是誰？”

  “你就是我的乖乖小如意……”

  “咚！”

  我一腳就踢開了門！

  門裏，一片喜慶，全是大紅的顏色。

  紅色的婚床上，戴嬈被捆綁著扔在床上，旁邊站著猥瑣的疤爺，他一身紅妝，身上還戴著一朵豔麗的大紅花。

  “哥哥！”戴嬈看見我，驚喜地叫了起來，她掙紮著起來，被疤爺一把拎了過去。

  “你闖進來做什麽？你還沒死？”疤爺怒視著我，把戴嬈緊緊摟在自己的懷裏，戴嬈越是掙紮，他越是摟得緊。

  “放了我，放了我！”戴嬈叫著，“哥……”

  “你今天要是壞我好事，我就永遠不會告訴你，你那幾個朋友的下落。”

  疤爺冷冷的笑著，他開始威脅我。

  “你讓我和如意成親，我就把你的朋友給你放了。若不然的話，他們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