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 “滿榮調查株式會社”

  這裏是位於東京都內八王子繁華處的一棟日式小樓，院子裏栽種了花草樹木，還特意修葺了一座樣式考究的西洋噴水池。雖然進出的人不多，但無論是走出去還是走出來的，都西裝筆挺，態度和善，禮貌得體。外麵掛著的傳統式樣木質招牌上，遒勁有力的毛筆，書寫了工整的顏體楷書

  “滿榮調查株式會社”

  看起來，這是一家租用了鬧市區私人庭院房屋的小型公司。

  其實，這座美麗的庭院並非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春風化雨，而是一座名符其實的恐怖屋。皇叔飛鳥宮和皇室資助的情報調查機構，就以這座小樓和建築下開挖的地下室為總部，在讓來人往的大都市繁華商業圈裏，上演出一幕幕人間慘劇。

  矢野博從“仁恩”寺回來沒多久，他在小樓二樓的浴室裏洗了個澡，又喝了杯濃鬱的意大利咖啡，匆匆換上黑色和服便裝，踩著木屐，順著庭院後的一處隱秘樓梯，來到了地下世界。

  他深吸了一口氣，周圍空氣裏充斥了清香的花草味道，但隻要再稍微用力嗅嗅，就可以隱約感受到一絲絲甜膩膩的氣味。

  矢野博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有深藏脖子，似乎對這股甜蜜氣味異常喜愛。

  這味道，是血液的味道，這味道，是死亡的氣息，它們從地下世界的行刑室透出來，從地下世界後部的秘密處決室飄出來。

  “社長，您辛苦了”

  他微閉著的雙眼剛剛睜開，側麵一個又高又瘦的身影立刻浮現在視線邊緣。

  “嗯”

  矢野博在皇叔飛鳥宮麵前是一條溫順馴服的寵物狗，但隻要一回到自己的世界，一來到這座鬧市區裏的地下魔窟，立刻覺得四肢百骸充滿了力量，全身每一處血管和都在流淌著興奮的血液。

  “說一說，把這幾天的情況匯報一下”

  “是，社長”

  瘦高個是這座鬧市魔窟的二號人物，調查社的全部行動作業都由他一手負責，可以說，矢野博是眼鏡蛇，而他，則是這條毒蛇鋒利的毒牙。

  兩人順著台階又走了十幾步，一扇黑黝黝的圓形大門在電動機帶動下，發出“嗡嗡”響聲，如同地獄洞開那般，將地下世界的恐怖，掀開了麵紗一角。

  “碰”

  大門在兩人身後自動閉合，黑暗的甬道裏立刻亮起一條暗黃色光鏈，這光暈照在兩人腳下的暗紅色地磚上，猶如一條暗湧的血色長河蜿蜒流淌。

  “啊，啊，啊”

  淒厲的叫喊聲從甬道深處傳來，這叫聲淒厲異常，仿佛是從十八層地獄最深處傳出來似的。

  矢野博站住腳步，他又閉上雙眼，如同欣賞鋼琴曲那樣，一副陶醉其中的癡迷神情。

  “社長，這是美和子夫人，我們正在給她進行健康檢查”

  瘦高個流露出一幅癡迷表情，那樣子就像是極品藝術愛好者買到了梵高或者畢加索的真跡，迫不及待的開始欣賞。

  “嗯，很好，給她使用最好的健康檢查套餐，不要怕麻煩，但是，要防止副作用，千萬不要在沒有消滅病毒之前，就讓這可憐的病人一命嗚呼。”

  矢野博笑了笑，他加快腳步，向前拐了一道，又轉了彎，拉開一扇彩繪著櫻花圖案的紙，裏麵赫然是一間裝修的古樸典雅的“和式”書房。

  瘦高個這時候卻站住了腳步，垂手侍立的門口，顯然沒有進去的意思。

  隻見皇叔最忠實的情報大總管打開了書房裏的顯示器，又抓起放在一旁架子上的極品音質監聽耳機，迫不及待地俯身觀看。

  這裏麵傳來的畫麵是從另一側的“健康檢查和治療室”拍攝和錄取的，其中內容，就是調查社的醫生們對檢查對象的“治療實況”。

  矢野博最大的愛好，就是觀看這些從偷拍角度錄取的高清畫麵。據說，這是一種莫大的精神享受，可以取到延年益壽的作用。

  當然了，這個秘訣也是飛鳥宮傳授給自己學生的。

  過了好一會兒，拉門才被重新打開，矢野博喘著粗氣，沉重地對自己的副手招了招手，示意他進去。

  這是中場休息時間，對美和子的“治療”不能長時間持續下去，必須給她一定喘息時間，使用特製的藥物維持心髒和循環功能，否則治療對象很容易因為痛苦而休克，甚至大腦死亡。

  “說一說，說一說你的收獲，片山君”

  矢野博喘著粗氣，他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視頻畫麵裏平靜下來，心髒仍然在“砰砰”跳動。

  “是，社長”

  被叫做片山的瘦高個男子再次鞠躬，然後雙眼直視前方一架插著美麗花束的長頸花瓶，用近乎機械的語氣開始講述。

  這是“滿榮調查株式會社”的規矩，所有成員不能使用從紙張到電子記事本在內的物品進行書寫，記錄，所有內容隻被允許裝在大腦中，據說，這也是防止泄密的有力措施之一。

  “據查實，一號監視對象的綽號是意大利人，他在入境之後接觸了仁心禮拜堂，這是隻拿人的一處安全交通站。我們在禮拜堂裏的內線立刻進行了報告。隨後，調查一課的精銳小組全程跟蹤，一分一秒都沒有讓一號監視對象離開視線範圍。”

  片山不愧是這一行的行家高手，他的記憶力極好，敘述內容簡單明了，又富有邏輯性，很快就把劉西疆入境東瀛之後的行蹤進行了全方位匯報。

  “中途，一號對象離開了我國，我們的海外小組進行了接力跟蹤，他這次，是去了瑞士。”

  聽到這裏，矢野博抬起頭，似乎很感興趣。

  “他見了一個人，是居住在德國柏林的港城商人，根據我們追查的成果，這個商人的真實姓名，叫羅正德。”

  “哦”

  矢野博的眼睛裏放出光芒，他不但聽說過羅正德，也知道這個人頗有能量，屬於中國方麵的重量級海外情報負責人。

  “一號目標和羅正德進行了一次短暫會麵，從獲取的音頻和視頻監視信息來看，他們是在交接某項任務。”

  獵犬的眼睛放出寒光，他死死地盯住手下。

  “昨天，一號目標又從大阪機場入境，這次，使用的是新加坡恩德護照，偽裝成一個具有混合血統的科技公司商業代表。”

  突然，獵犬站起來，他因為太過於興奮，臉色變得血紅。

  “太好了，這果然是一條大魚，而且，我敢肯定，這次重返我國，必定還肩負了更加重要的使命。”

  片山也點點頭，兩人的判斷可以說是完全一致。

  根據他們的推斷，劉西疆是在第一次入境之後完成了線路探查，確認安全之後才去往瑞士的。

  在第三國，他不是去欣賞瑞士雪山美景，也不是參觀各種名表博物館，而是和羅正德接頭，獲取來自國內的具體指令。

  通常，越是高等級命令，越不會使用通信裝備，而是由具體交通員親自接受行動指令，這也就是所謂的“信使”模式。

  當年，著名恐怖大亨本拉丹之所以長時間逃避美軍追捕，也是因為隻使用信使通信，而不是借助現代化通信器材。

  “跟蹤他，跟蹤他，別輕舉妄動，一定要抓住一號目標背後的大魚。”

  矢野博在屋子裏反複踱步，他神經質似的不斷低語，眼神遊移不定，不知在思考什麽。

  片山眼角閃現出一絲不容察覺的光，這道光稍縱即逝，一閃而過。

  “你，在隱瞞我”

  突然，獵犬重新站住腳步，他抬起頭飛快掃了副手一眼，這個魔鬼立刻渾身機靈，過電般篩糠起來。

  “是，社長”

  片山揮起手，重重地給了自己十多記耳光，他的麵頰立刻腫脹起來，嘴角也流出蚯蚓般的鮮血。

  “社長，我們，我們丟失了一號目標，這個家夥很狡猾，監視課的人一時大意。”

  矢野博竟然笑了，片山卻更加恐慌，渾身戰栗不停。

  “社長，就在剛才，技術專家獲得了幾個信號，都是和通信衛星的握手信息，當然，都是高度加密的，但我們仍然在嚐試破解。”

  片山鎮定心神，立刻補充解釋道。

  “衛星？信號？”

  獵犬不笑了。他想起皇叔曾經告訴自己，布置在中國重要情報機構的耳目獲得了一份絕密通信衛星握手特征碼，這也就是說，隻要比對這份特征碼，馬上就可以知道，發送者，是不是那個狡猾的一號監視對象。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辛苦了”

  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平和起來，像這種在中國高級情報部門有臥底眼線的事，矢野博是絕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包括他最信任的助手片山。

  “還有一件事，您曾經安排大正君去衝繩縣海難救助中心查問一個長時間漂流獲救的帆船遇險者。”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獵犬突然轉過身子，似乎對此頗感興趣。

  “哦？”

  “那個人，已經死了，屍體被火花，身份也獲得了確認。”

  “哦？”

  片山舔了舔因為恐懼而幹裂的嘴唇，接著說

  “有關這個人死亡的全部情況還有視頻監控資料，都處理完畢，您隨時可以審看。”

  矢野博眼神中露出一絲迷惑，但隻是那麽一瞬，隨即變得堅定起來。

  “立刻播放”

  他重新做到顯示器旁，對著麥克風說了一句什麽。稍帶片刻，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段經過高清處理的監控錄像。

  衝繩“上大國島”甄別救助中心的監獄式建築透著一股肅殺寒意的動態畫麵，顯示在液晶大屏幕上。

  隻見，隨著一聲電機響過，甄別中心三樓E區2號監房大門打開，隨著看守呼喝，從裏麵晃晃悠悠地走出兩個人來。

  走在前麵的是個外表齷齪不堪的矮個子肥胖男子，隻見他貪婪地盯著牆角的一副“女看護宣傳海報”，嘴角流出口水。

  跟在男子身後的是個長頭發男子，看起來精神不振，腳步蹣跚，似乎隨時都要摔倒一般。

  隻有那麽一刻，男子抬起頭直視鏡頭，他的眼光陰冷而堅定。

  這是“豆丁丁”，他在完成秘密潛入東瀛的最關鍵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