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虎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了。現在，“黑死神”小隊攻擊編組保持在目視地麵的極低飛行高度，機翼和機身似乎隨時都能擦到樹叢和樹梢上。大雨過後的山林，河灘被透過雲層縫隙照射出來的月光照射，如同一塊塊上下飛舞的彩帶，有好幾次，編隊四架殲20威龍A戰機與夜間在山澗步道上攀登的遊人相遇。

  “黑死神”飛行員們可以借助遍布機身的多光譜傳感器陣列看見周圍地勢和景物，甚至遊人不經意間抬起頭，他們的麵孔和被山風吹亂了的發型，都清晰地顯示在座艙寬屏顯示器右側，並根據飛行員視線的轉動和凝視，投射到頭盔顯示器光學麵罩的多層成像反射鍍膜上。

  當然了，這些夜攀登愛好者是不會想到戰機正在掠過，更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多次出現在陌生人的視野範圍內。對於這些山地公園內的遊客而言，今晚的天空時暗時明，周圍除了風聲和雨聲之外，隻有激蕩的溪流不斷撞擊河灘周圍的碎石與斷木枯枝，發出“呼呼”吼叫聲。

  林飛虎再次檢查了導航點，顯示器中央的航路圖與起伏的地形圖相互疊合，表示“老虎”的綠色三角與表示戰友的三個藍色三角正在航線上不斷前進，更遠的地方，另外兩個藍色三角保持在高於山峰的巡航高度，這是擔任瞭望和預警的兩架威龍戰機。

  “轉彎點，180秒”

  威龍A戰機的人工智能係統發出清晰的，稍帶感情的提示音。這套人工輔助係統被設計的具有部分人類屬性特征，但又與真人明顯區別。這樣設計的目的，就是時刻在提醒飛行員注意，他們是這架戰機的操控者，是主宰人，而不是一個無所事事的乘客。

  頭盔顯示器熒綠的畫麵上有一組數字在不斷跳動，這是戰機的航向，數字，飛行高度，以及距離下一個轉彎點的倒計時。

  林飛虎把手從駕駛杆和油門閥上收回來，他信任這架戰機的人工智能，在超低空，複雜地形的穿越航線飛行中，電腦芯片的反應要比人類敏捷得多。更重要的是，電腦不會因為疲勞和緊張犯錯誤，而人類會出錯，在這樣的高度和山區低空穿越，哪怕是一次最微小的錯誤，都足以威脅戰機和飛行員的生命安全。

  “老虎，要轉彎了，這是最後一道了”

  頭盔裏傳來的聲音在右後方，這表示說話的人此刻就這這個方位。

  “鱷魚，準備開飯了，把你的牙齒好好洗幹淨，最好用牙膏刷一刷。”

  林飛虎和僚機“歪嘴鱷魚”配合默契，他們輕鬆隨意的話語通過編隊數據鏈的保密語音頻道相互傳遞。

  “武器檢查”

  人工智能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再次響起，多功能顯示屏上隨即出現主武器艙內所有掛載物的狀態信息和保險配置屬性。

  接下來的幾分鍾時間內，林飛虎和他的三名戰友，邊核對顯示屏上的武器投放方案，邊給掛載的彈藥逐個通電，調用綜合管理係統內自檢程序逐一完成核對步驟。

  “轉彎點，3,2,1”

  人工智能的聲音似乎變得有點急促了，林飛虎感覺腿部氣囊在充氣，下肢血管因為氣囊所施加的壓力開始變得緊張起來，他立刻有了一種血液在體內激蕩的奔騰感。

  當倒計時歸零的時候，殲20猛地抬頭，然後以幾乎垂直的角度攀上一座山峰，還沒有等飛行員們的視野適應，就再次俯衝，然後來了個低空“破S”機動，戰機頃刻之間，又隱伏在了群山黑沉沉的懷抱裏。

  “Ｄ炸彈通電，自檢完成”

  剛剛通過轉彎點，綜合管理係統也做完了武器自檢程序。

  林飛虎吸了一口麵罩裏的純淨氧氣，剛才的攀升，俯衝加轉彎的一套組合動作，讓他的身體承受了大約６Ｇ加速度。

  聽到武器係統自檢完成的提示音，他的手在駕駛杆後的多功能鍵盤上遊動起來，一串預定好的字符從隱藏的天線發出，被遠在戰區外的無人機接收到。

  西沙 空警８００ 代號“紅山茶“

  “登山者開始衝刺，重複，登山者開始衝刺“

  控製員席位上，一名中尉軍官立刻注意到顯示器上的字符在跳動，左側的代號顯示這段信息來自“黑死神“小隊。

  他立刻按動按鍵，將跳動的字符傳送到戰區指揮員席位。

  歐陽司令員確認了一遍信息，然後親自向遠在燕京的最高統帥部通報。

  稍後，另一端文字出現在終端顯示屏上，這是燕京統帥部發來的最高軍事委員會命令。

  “我健兒勇敢攀登，祝願取得良好成績“

  歐陽司令員瀏覽了一遍，然後毫不遲疑地按下鍵盤上亮著紅光的發送按鍵。

  這段話的意思很明白，“按照原定計劃，開始天懲行動”。

  台海省 省會 凱蘭達大道

  小武關上有些沉重的外門，不遠處，中正廣場路附近喊聲，叫聲，歌聲喧嘩。那些“在台皇民會”，“帝國複興會”，“高砂軍人聯誼會”的成員們正處於極度興奮之中，大喇嘛揚聲器裏忽然傳來一聲嘶啞的嗓音，在場的人們更加狂熱，叫喊聲響成了一片。

  “岩裏正男，岩裏正男”

  叫聲是用東瀛語發出的，似海浪，如狼嚎。

  小武輕蔑地啐了口吐沫，他知道這是台海省內背棄祖宗的的“教父”親臨現場，要對徒子徒孫們訓話了。

  他沒有理會外麵的瘋狂場景，而是專注於完成自己的任務。

  小武打開頭頂綁在安全帽上的鹵素探照燈。燈雖然小，卻足夠明亮，照射出的光柱刺破黑暗的，帶有股黴味和臭味的空氣。變電站地下部分很寬大，遠比地麵上那棟二層小樓來的廣大。

  他轉動腦袋，光柱掃射在周圍的牆麵和裝置上。這些裝置有些是灰色的，大多卻是黃銅色的。

  小武注意到，黃銅色設備上的銘牌樣子很古老了，上麵標識的年份換算成標準公元紀年，基本都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還有些竟然是五十年代的德國西門子出品。

  這樣的大型城市變電站壽命很長久，保養得當的話，用上一百年都是可能的。

  他繼續向下走，很快就到了變電站底層。

  底層地下室是半圓形的，裏麵的設備發出一種低沉的“嗡嗡”聲。

  這裏是最基層的部位了，控製這些大家夥的現代化電腦和感應器在建築的第二層，除了檢修之外，無人值守。

  小武打開工具箱，取出電工作業專用工具，開始小心的忙碌起來。

  他將帶來的一捆電纜撥開，將裏麵的銅質線纜和從一個大型配電箱裏拖出來的線纜相互結合，又將它們用銅質螺栓加以固定。

  小武抬起手腕的表在看，他還有十一分鍾完成現場作業。然後，他會從容不迫地撤離，從安全屋裏取出那本東瀛護照，乘坐淩晨的“全日空”航班，直飛福岡。

  外麵的聲音很大，岩裏正男在用東瀛語演講，這個老家夥最近在接受私人醫生的藥物注射。

  這些藥物其實是“組織”延壽藥物的一種，用來賞賜給初級鷹犬使用。

  藥物效果立竿見影，但隻要一中斷給藥，使用者就會如同很多恐怖電影裏的場景一樣，在極短時間裏高速衰老，迅速地走向墳墓。

  又是一陣鬼哭狼嚎般的呼聲，“才女士”和岩裏正男擁抱，走向廣場正中的演講台雨棚裏。

  這時候，“高山神社”的神官開始登場，大聲用一種近似哀樂的語調開始歌唱。

  這個神官名叫“佐佐木冬木”，其實，他的真名叫黃冬木，是個標標準準的台海省中國人，前幾年，他投靠了飛鳥宮親王的家奴佐佐木，並改祖歸宗，一轉身，成了高山神社的神官。

  小武結束了自己的作業，他推開門，走出變電站，迅速走上等待在那裏的電力維修工程車。

  車燈閃爍，小武的黃色電力工程車離開凱蘭達大道。

  “奶茶已經做好，奶茶已經做好”

  車上，小武用便攜式加密終端發出信號，隨著一陣青煙，加密終端自我銷毀了。

  身後，一幫背棄祖宗的敗類開始狂歡，場景混亂之極。

  “攻擊點，５秒”

  人工智能語音準時響起，一個紅點在地圖上快速閃耀。

  林飛虎按下鍵盤的預定按鍵，這是編隊命令，讓各機按計劃采取攻擊行動。

  “攻擊點，３秒“

  隨著人工智能的提示音再度響起，林飛虎感覺戰機明顯開始加速。

  他低頭掃了一眼戰場地圖，他們此刻正飛翔在著名的“太魯閣公園“上空，戰鷹呼嘯著穿越群山縫隙，飛過一道小山溝，又穿越了一座公路橋梁。

  林飛虎和僚機一起向右轉彎，稍遠的地方，另外兩架威龍Ａ向左側急轉。

  當倒計時歸零的時候，“老虎“和”鱷魚“機頭筆直拉起，從一道溪流上直衝夜空。

  一道看不見的數字命令透過戰機數據總線傳到主彈艙內旋轉掛架上的“Ｄ炸彈“。

  同時，炸彈內安裝的環形激光陀螺被完全激活，一道道暗紅色光暈在儀器艙中不斷閃動。

  差不多０.５秒之後，Ｄ炸彈已經一切就緒。借助戰機天線陣列，炸彈開始從運行在地球軌道上空的北鬥衛星星座接受時序訊號，並開始與自身安裝的慣性導航係統相互校準。

  緊接著，林飛虎選定的目標地理坐標被傳輸到炸彈電腦裏，根據飛機所在位置，氣象條件，周圍和目標區風速，環境溫度，風向，電腦開始給炸彈設定引信參數，起爆條件。

  林飛虎的座機猛地一躍，隨之，兩枚“Ｄ炸彈“間隔半秒，先後從殲２０打開的腹部彈艙裏投出。

  炸彈先是跟隨飛機慣性向上飛了一會兒，然後轉頭衝向目標。

  此刻，他們距離台海省會目標區９１.２８公裏，處於Ｄ炸彈的完美攻擊範圍內。

  “Ｄ炸彈“拋離後，尾翼被鎖定1秒鍾以防彈體與載機碰撞，然後尾翼自動解鎖，鋰熱電池開始向引信和製導裝置供電，並驅動電動動作器控製彈尾翼麵，調整彈體的飛行姿態。

  製導裝置全麵啟動後，就開始了最佳化導航，首先會同時啟動北鬥信號跟蹤和最佳化導航計算。

  跟蹤開始後大約1秒鍾，炸彈製導組件接收到第一枚人造衛星的信號，兩秒鍾後接收第2枚，4秒鍾後接收第3枚，接著再跟蹤其它衛星信號以校正位置誤差並提供精確導航。大約在拋離後27秒，炸彈產生了第一個有效導航數據，同時芯片接收從慣性測量單元和北鬥接收機傳來的位置信號，開始執行實時最佳化導航運算，以卡爾曼數字濾波算法不斷計算炸彈在三維空間中最可能的位置，算出以現在位置和速度飛抵撞擊點所需最小飛行姿態改變量，並和預先輸入炸彈內的目標北鬥坐標一並傳給飛行控製係統。

  緊接著，最佳化導航計算持續進行，計算在設定的撞擊點、撞擊角度、撞擊方位下，從現在位置飛抵撞擊點的最佳飛行軌跡。

  完成武器投擲之後，林飛虎接管了戰機操作權限，在接下來的任務時間內，他將手動操控戰鷹，隻接受人工智能在必要時候提供幫助。

  作為飛行員，他很享受這段充滿刺激的飛行路線。

  “老虎，讓我先拉高，怎麽樣啊“

  僚機鱷魚的聲音再次傳來，這小子始終保持樂觀，開朗的積極態度，怪不得他被稱為整個部隊的開心果。

  “行啊，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美眉，別挑花眼啊“

  林飛虎哈哈大笑，他們兩人將橫穿台海省會上空，然後在１０１大樓下以飛機允許的最低速度進行爬升，越過大樓避雷針高度之後，再進入超音速巡航狀態，返回基地。

  那時刻，Ｄ炸彈應該已經開始發揮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