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生化反應連很快就抵達了位於柯士甸街12號的“百年老雪廠”冷庫，考慮到民眾看到全副武裝，包裹在綠色全封閉防化隔離服中的戰士們可能會引發恐慌情緒，港城警方公關關係科的工作人員拉出隔離線，並樹立起“警方宣傳片拍攝現場，請勿入內，謝謝配合”的卡通警示牌。

  現在差不多到了晚高峰下班時間，盡管港城人早就習慣了高節奏生活，養成了追逐時間，渴望每一分財富的金錢觀，對於不關自己利益的事情向來是漠不關心，高高掛起，但看到冷庫附近樹起的卡通警示牌，有些年輕學生還是掏出手機拍照，然後互相嬉笑議論著走過去。

  沒有幾個人知道警戒線內，知道橙色圍欄內已經忙碌得熱火朝天。

  一輛輛自動洗消車，一輛輛勇士高性能底盤的核生化偵測車，以及可以噴灑巨量泡沫，覆蓋化學泄漏物的噴灑車按照要求停放妥當，時刻準備開始戰鬥。

  身穿綠色防化服的戰士展開隔離帳篷，接通發電機，開始部署現場指揮中心。

  幾架無人飛機升空巡邏，機體攜帶的紅外傳感器不斷嗅探空氣化學分子，更高的空域，從粵南機場起飛的“高偵5號”平台翱翔在鵬城附近，用更加強大的傳感器探測大氣環流的微弱變化。

  幾組尖兵小組的戰士身穿全封閉防護服，他們以無人偵察機器人為向導，進入冷庫內部空間，尋找任何可能存在的化學危險品。

  不到十分鍾，所有的管道壓力表都回到零位，流動的液氨被封閉在儲藏罐中，並利用動態平衡技術嚴密包裹，即使遭受大威力爆炸物轟擊，也不會和大氣相互融合，引發爆炸反應。

  設在西九地鐵總站控製室內的臨時現場指揮部裏，所有人在聽到冷庫現在處於完全保護的安全狀態下，都不由地鬆了口氣。

  最大的危險因素已經排除，大規模傷亡的事故看來可以避免。

  隻有張靜怡眉頭緊蹙，似乎萬千重擔全壓在她並不強壯的軀體上。

  “你好像並不高興？”

  盧楊城不忍心看到“徐韻”如此擔憂，內心深處對於女性的憐香惜玉自然流露出來。

  “高興？”

  張靜怡轉過頭，勉強擠出笑容。

  “我問你，咱們的對手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是警察，應該會做犯罪側寫的，你說說看。”

  張靜怡靠在控製台上，眼睛盯住分割成幾十個小屏幕的巨大液晶顯示器，那上麵正在顯示各個出站口，進站道，以及運行地鐵列車的實時監控畫麵。

  “哦，狡猾，不可捉摸，抓不到尾巴”

  盧楊城想了一會兒，用幾個簡單的詞語進行概括。

  張靜怡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個複仇者智商極高，可惜，沒有人類感情，這家夥是那種為了除掉一個仇人，不惜在紐約引爆核武器的非正常人類。“

  張靜怡的總結立刻引來武工隊員的的讚同，不可否認，這也是這幫職業特勤在近年來遇到的最危險，最難纏的對手。

  “我在想，院長嬤嬤去了哪裏？“

  張靜怡這句話立刻讓盧警官頻頻點頭，他不得不承認，“徐韻“的洞察力非凡，她可以一下子看穿問題的本質。

  “這位院長嬤嬤太厲害了，居然可以偽裝成癱瘓這麽久，不過，一位癱瘓病人短期內恢複行動能力，在今天這個生物科學一日千裏的時代也不足為奇，但其中的要花費的資源就不可計算了。“

  小午也是老特勤，他的分析頗有道理。

  “院長嬤嬤很厲害，那麽，複仇者最後的目標肯定包括這位神秘的嬤嬤，不宰了她，我們的複仇天使絕不會收手。“

  張靜怡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解釋，不知道為何，曾氏宗祠內那隻機器貓咪投射的影像始終在她的眼前旋轉。

  她相信，複仇者的話是真的，這個家夥的生命即將結束，在這之前，即使讓全世界陪葬，也在所不惜。

  鷹眼的第三輪搜索結束，很可惜，超級計算機借助可以獲取的海量數據進行查找，分析，最後給出的結果值仍然低於0.02，張靜怡等人挖出玫瑰聖母禮拜堂院長嬤嬤的努力又告失敗。

  通過“量子保密“通信網絡連接到”公司“超級計算機接口上的軍用筆記本電腦隻有一個黑色小窗口，上麵顯示出幾行紅色小字

  “低特征值，缺乏更多索引分量“

  “輸入更多比對條件“

  “需要增加確定的變量數值“

  “媽的，這該死的嬤嬤，真的像幽靈一樣“

  一名武工隊員懊喪地說，大家經過幾輪查找比對，都有了疲勞感，情緒都漸漸低落下去。

  “哎，她是不是跑了？飛機，飛機“

  小午提高聲調，他的話引來盧楊城的反駁

  “機場都處於嚴密封鎖狀態，每一位旅客都要求進行麵部特征比對，掃描，凡是麵部有傷痕，有缺陷的，都會觸發港城的安保總係統。“

  盧楊城不愧是港城警察，他很熟悉這一套係統，也有些自信心。

  大家再次陷入沉默，盧警官說的沒錯，麵部特征掃描安檢就是俗稱的“刷臉“係統，通過後台設置要抓取的特征數值，可以在0.1秒內觸發警報，提醒機場安保人員注意。

  可是，到目前為止，不要說麵部全毀，即使是有粗大傷疤的旅客，機場方麵也沒有發現幾個。

  “私人飛機，VIP通道“

  小午這句話聲音不高，卻提醒了在座的每一個人。

  “導彈，單兵發射的防空導彈，擊落飛機“

  盧楊城也反應過來，他的思維差不多和電影情節一樣，但也不是毫無可能。

  軍方跟過來的參謀立刻聯絡空軍華南管製中心，不要說是港城，差不多大半個南海，東南亞半島地區，隻要是飛機起飛，都會被這座管製中心跟蹤，標記。

  很多時候，低飛的私人小型運動飛機無法被機場雷達精確定位，但卻無法逃脫軍方由對流層預警飛艇，高空預警機和地麵機動雷達組成的嚴密監管體係，從這些警戒平台追蹤到的各種目標，都會被送到類似華南空管中心這樣的國土防空指揮樞紐。

  張靜怡很快就看見軍方參謀在輕輕擺手，這意味著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私人飛機從港產赤鱲角國際機場起飛。

  “有了，找到了“

  另一麵負責聯絡機場塔台的武工隊員興奮地放下電話，他查詢到，大約二十分鍾之後，有一架隸屬於“奧蒂斯醫生“組織的私人飛機將運送兩份特別的醫療快遞起飛，直飛泰國曼穀。

  “有門兒“

  小午大聲地說，盧楊城也在搓手，國際醫療飛機享受免於檢查的VIP待遇，要是嬤嬤搭乘這架飛機，那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救護車“

  盧警官想到了更多，如果院長嬤嬤偽裝成病人躺在救護車內，基於監控視頻查找目標的鷹眼係統自然無法發揮威力。

  “你們，你們和部隊的同誌立刻去機場，攔截下這架醫療專機，隨便找個理由，確保獲取每一位乘客的身份信息，別忘記，機艙也要搜索，不準遺漏一寸角落。“

  張靜怡的選擇不多，大家對於私人飛機的推斷不無道理，現在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隊經驗豐富的武工隊員立刻行動，他們在地鐵總站外的草地中等待了不到三分鍾，一架隸屬於港城駐軍的直20閃爍著紅色航行燈飄然降落，飛機上還有一個班全副武裝的城市特勤連，他們將協助武工隊員控製私人飛機。

  “時間不對啊，擊落飛機當然可以，但是，複仇者無法同時殺死兩人，別忘了，還有從東京來的第二個複仇目標“

  張靜怡指了指屏幕上東海美智子的視頻照片，她的理由充分，無可辯駁。

  複仇者必定要在今天殺死假郭範依慧，院長嬤嬤和從東京來的東海美智子，現在，假郭太已經失去了頭顱，如果複仇者去機場伏擊，不但成功的可能不大，還會喪失除掉東京來人的可能。

  “同時，殺了兩人，同時殺，複仇者會怎麽做呢？“

  張靜怡反複思考，很顯然，除了等院長嬤嬤與東海美智子見麵的時候突然出手之外，再沒有可行的辦法。

  問題是，地鐵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嚴密監控，可是截止到目前為止，鷹眼沒有找具有院長嬤嬤特征的目標。

  “2號目標，定位成功“

  計算機響起提示音，畫麵隨即定位到一列車廂，坐在右邊座位上的一個女子，她的臉部匹配到百分之九十五的比對特征數值。

  這就是東京來的東海美智子，或者說NK國的金花秀。

  “ＥＸ５９０８，三分鍾後進入Ｂ２１號站台”

  定位成功之後，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港城地鐵都是全自動無人駕駛，控製室可以精確定位每一輛列車線路，並在必要時候遠程遙控操作。

  “快，登上列車”

  張靜怡邊說邊整理裝備，她小心地套上外套，又調試電台收音。

  “別暴露目標，複仇者可能就在車廂上”

  張靜怡無法預料到院長嬤嬤會在何時登上地鐵車廂，但可以確定，嬤嬤和東海美智子見麵的之時，就是複仇者行動之刻。

  她決定趁著停車，將東海悄悄帶下車，然後徑直護送到港城駐軍總部的地下指揮室。

  隻有那裏，複仇者才會無可奈何，經過審問，這一係列事情的幕後真相就可以解開。

  “找到一號目標了嗎？”

  張靜怡最後一次問操作員，可是，鷹眼還是無法定位到院長嬤嬤的蹤跡。

  一團陰霾，一個問號懸掛在孤獨女戰士的頭頂，院長嬤嬤肯定沒有進入地鐵係統，除非她是隱形的。

  那麽，複仇者如何同時殺死兩人呢？

  “快走啊”

  小午碰了碰張靜怡，還剩下兩分二十五秒，載著東海的列車將短暫停靠。

  地鐵控製室的調度信息果然精確到秒，三分鍾倒計時剛結束，無人駕駛地鐵的橙白色流線身影已經出現，張靜怡和武工隊員從三個入口同時上車，悄無聲息地包抄過去。

  張靜怡看到了目標，使用假身份入港的金花秀打扮樸素，毫不顯眼，就如同一位身材發福的老大媽。

  慢慢靠過去，張靜怡瞥見幾個同伴也在逐步接近目標，金花秀斜依在座椅上，眼睛微閉，看上去是在閉目養神。

  “報告，包裹查找到了，重複，包裹查找到了，正在檢查，正在檢查“

  骨傳導耳機傳來聲音，這是去機場的那隊武工隊員。

  他們已經攔截下即將起飛的私人醫療飛機，並找了初步符合麵部特征的尋找目標，現在正在精確核實對方身份。

  張靜怡舒了口氣，院長嬤嬤似乎找到了，還有麵前的東海美智子。

  她使了個眼色，三名隊員一起收攏隊形，張靜怡獨自接近目標，身體牢牢貼住對方。

  “嗯？這是？“

  有什麽地方不對，在貼近目標的瞬間，張靜怡就感受到了。

  “哎，哎“

  忽然，車廂內有人在喊，緊跟著，雪亮的照明燈光同時熄滅，昏暗的應急照明燈一排排在車廂中自動點亮。

  “快走“

  小午反應迅速，他拉開緊急車門閥，引導同伴們撤離。

  來不及多想了，張靜怡用力提起東海美智子，推著她湧出列車車廂。

  整個地鐵的照明都熄滅了，隻剩下幾盞微弱的應急照明燈光。

  “快，快撤離“

  張靜怡知道情況不妙，立刻指揮大家撤離現場。

  “嘩啦啦“

  一陣急風從耳畔吹拂而過，還沒走出三步遠，盧楊城猛地回頭，他看到一束雪亮的燈光劃過黑暗的地鐵隧道，照射到擠在站台上的市民身上。

  “列車，反向行駛的列車“

  他立刻反應過來，一列地鐵列車反向行駛，即將撞上大家。

  最多，還有十秒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