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上空 安達曼群島以西120千米

  急促異常的急轉彎造成了大約7個G左右的高過載，這就相當於在自己身體上同時施加了七個“自身重量”，如果換成了訓練不足的人，這會兒恐怕已經昏迷過去。

  “飛狼”張瑩月用力吸氣，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腿部，胸腹部等幾個關鍵區域，她聽到抗荷服開始自動充氣，發出“嘶嘶”的輕響，集中到腿部和下肢的血流被加壓後強行送回大腦，盡管如此，小張姑娘還是覺得眼前頓時飄上了一層隱約的，似有似無的黑色輕紗。

  “飛狼”座椅後靠了靠，雙眼不斷眨動，將過載機動中從頭發中甩進眼睛裏的汗水逼迫出去，敏銳的視線越過頭頂和四周的座艙蓋，在天空裏尋找自己對手的蹤跡。

  很快，“飛狼”看到位於自己左側，大約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剛才主動發起挑戰的那架印度空軍蘇30MKI正仰起機頭向上飛速爬升，從他那淺灰色的機體尾部，兩股足有十米長的青藍色火焰噴吐出來，迎著初升的朝陽，格外耀眼奪目。

  很明顯，敵人正在試圖搶占高度，從而獲得更高的速度優勢，也就是所謂的“空戰能量”，他在為剛剛拉開帷幕的精彩遊戲積累力量。

  小張姑娘透過頭盔顯示器中的綠色數字和形狀符號，她看到對方機頭側麵也有圖畫，仔細分辨之下，是一條正在吐出血紅芯子，雙目赤紅的白色眼鏡蛇。

  這大概就是對方的綽號吧，白色眼鏡蛇，很好，小張姑娘這樣想著。

  阿卡什可汗中校也從急速的轉彎中恢複過來，他感覺整個脖子就像是被一雙大手扭住似的，頭上戴著的，外形頗為科幻的頭高科技頭盔異常沉重。

  “該死”

  他不由地罵了一聲，這見鬼的頭盔是印度國防與研究發展組織（DRDO）的傑作，隻是這幫什麽都不懂的管理者隻會強迫工程師增加各種各樣華而不實的功能，從而讓造出來的產品變得極其沉重。由此造成的結果是，雖然外觀好看了，但戴在飛行員身上，隻會在機動飛行裏折磨這幫“白色階層”飛行精英的身體組織。

  “該死”

  可汗中校不由地有多罵了一句，重量高達6千克的頭盔在剛才的7G過載轉彎中，差不多增加到了42千克，再加上頭顱原本的重量，可汗中校的頸椎可謂是飽經折磨。

  但這還不夠糟糕，當他剛剛從黑視裏恢複過來的時候，卻發覺意料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那架這會兒應該被自己咬住，等待宰殺的中國戰機卻在自己上方，逐漸占據了優勢位置。

  中校眼睛火辣辣的，這是汗水流進去的緣故。他看到和自己對陣“狗鬥”的中國蘇35S戰機閃動了兩下，機身側麵長著翅膀的野狼似乎在向著對手發出咆哮。

  “濕婆神保佑，不好”

  可汗中校驚呼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看不到對手的蹤跡了。

  “飛狼”張螢月再次用力吸氣，她在為下一步的高強度機動對抗積累體能優勢。

  作為著名空中試飛員，同時也是空中戰術和格鬥專家的徐勇林關門弟子，小張姑娘對自己的座機和對手的飛機都很了解，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幾段不同顏色構成的線段，而自己的“野狼”座機和敵人的飛機就是圖畫中的黑色小點，線段和黑色小點交錯延伸，不斷交織，構成了一副虛擬格鬥的圖景。

  “記住，千萬牢記，你必須領先自己對手三秒鍾，用這多出來的三秒鍾設計戰術路線，然後按照路線完成下麵的動作。”

  “空戰，生死隻在幾秒內，不但要高度和速度領先對手，關鍵是，你的思維也要領先敵人。”

  “飛狼”始終牢記住“師傅”的囑托，這也是她今天能否生存下來的關鍵所在。

  小張姑娘掃向座艙外的廣漠空間，她再次瞄了一眼敵機側麵的白色眼鏡蛇，深吸一口氣，感覺精神和體力都進入了旺盛的戰鬥狀態。

  下一步，或者說未來的幾秒鍾，通常來說不會超過五秒，將是決定今天勝負和生死的關鍵。

  “野狼，吃飯，吃飯，祝你好胃口”

  頭盔中傳來僚機“紅豹”洪亮的大嗓門，這說明他將為張螢月守護周圍空域，以保護她不會受到意料之外的突襲和幹擾。

  “豹子，我開飯了，不客氣”

  小張姑娘也響亮的回答，空戰是互相配合的精密作業，有個好僚機比什麽都重要。

  接下來，小張姑娘決定在“雙環機動”中決定勝負。

  所謂“雙環機動”，也被稱為平麵內格鬥，說白了，就是兩架飛機互相盤旋轉彎，直到其中一方搶占了優勢位置，從而決定出勝負來。

  這個機動，主要被用在飛行性能旗鼓相當的對手之間，而張螢月駕駛的蘇35S和對麵“白色眼鏡蛇”的蘇30MKI，差不多就是這樣勢均力敵的對手。

  當然了，小張姑娘深知自己還是有一定天然優勢的，那就是蘇35主要是為了空戰優勢存在的，而敵人的蘇30MKI，主要側重點則是所謂的“多功能”，印度人總是希望一種飛機可以在所有的領域都戰勝潛在對手，這樣的結果反而是沒有一處占據優勢。

  “野狼”開始推動油門，她感到身下的座機發出歡快的叫聲，如同純種賽馬被騎手催促，開始在賽道上發力奔馳。

  小張姑娘左手放在油門上，右手輕輕向著外側推動，同時左腳配合地踩下方向舵。

  “呼”

  一陣隱約的咆哮聲在耳邊閃過，伴隨著聲響，“野狼”持續向著右側外圍滾轉，同時急速爬升。

  在她左下方，印度人的“白色眼鏡蛇”也在攀升，但小張姑娘明顯占有了優勢地位。

  張螢月轉頭向下望去，她看到印度人蘇30MKI的淺灰色機身映襯在深藍色的印度洋洋麵上，極其顯眼。

  她已經開了一連串的好頭。

  婆羅門貴族，阿卡什可汗中校開始加速冒汗，他抬起頭尋找對手，卻發覺怎麽也看不到那架該死的中國空軍戰機。

  這隻能說明一點，參加過三次美國紅旗空中戰術演習的中校深知，一旦你在空戰中看不到對手，就說明他們不是在你身後，就是你頭頂上，反正都不是什麽好事。

  “主人，主人，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在我們頭頂上，在那裏“

  後座的辛格在無線電中大叫起來，這名從小跟隨的仆人視力非常出眾，還有著相對靈活的頭腦，這也是中校把他從幾百名仆人中選出來，跟隨自己加入軍隊，成為一名空軍後座飛行軍官的原因。

  “來吧，比試比試“

  張螢月在頭盔裏吐出這句話，全身上下的肌肉繃緊到了極限。

  緊隨其後的，又是一個過載相當於7到8的極限機動。

  伴隨著“野狼“有力的推動駕駛杆動作，她的座機上下調轉，整個倒扣下來，瞬間，她有種身體離開座椅安全帶束縛，衝向座艙蓋的強烈時空交錯感。

  現在，她的機頭指向對手，指向“白色眼鏡蛇“的六點，也就是機尾航線。

  一旦搶占了這個位置，隻需要發射機翼下的霹靂10格鬥彈，或者使用機炮，對手必然無法逃脫被擊落的命運。

  （注，中國空軍蘇35經過國內改裝，可以使用性能更為優秀的國產武器，也包括霹靂10格鬥導彈）

  “濕婆神，啊“

  可汗中校和後座的辛格同時驚叫起來，兩人都看到對手的中國戰機完成了迅速的戰術動作，並且很明顯的占據了優勢。

  中校不愧是“白色精英“，他在和美軍紅旗演習的時候也曾經遭遇過類似的狀態。

  現在，憑借格鬥記憶，他下意識地猛推油門，同時用力拉起駕駛杆，奮力攀升高度，以極大的過載動作，將機頭艱難地指向“飛狼“內側。

  “呼呼，呼呼“

  中校和辛格都在拚命喘氣，他們的雙眼因為血流不出現了深度黑視，要是在持續一會兒，他們都要昏厥過去了。

  “來得好“

  小張姑娘早已經預估到對手的反應，這個機動對抗戰術她曾經多次在和師傅徐勇林在模擬格鬥時完成過，隻是這一次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激烈，更凶險。

  推駕駛杆，踩方向舵，占據差不多兩百米高度優勢的小張姑娘以一個達到9G極限過載的機動，將自己的機頭完美地切入印度蘇30MKI的內側。

  這時候，在“野狼”和“白色眼鏡蛇”格鬥的空域之外，僚機“紅豹”看到的景象是，兩架外形差不多的戰機都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團白色霧氣，他們在深色天幕的映襯下幾乎相互融合到了一塊兒。

  “極限過載，極限過載”

  張螢月的耳邊響起警告聲，聲音是漢語的，因為軟件都換成了中國人自己編製的版本。

  “武器保險，解除”

  被大過載死死壓住的小張姑娘無法動彈，她改用語音向戰機的輔助作戰係統發出命令。

  “啊”

  可汗中校汗水滿麵，他幾乎可以預測下一秒自己的遭遇了。

  “絕不，絕不”

  他知道，自己不能給家族耀眼蒙羞，這是他無法忍受的恥辱。

  還有一個辦法，雖然現在不在速度範圍內，但隻能如此嚐試了。

  可汗中校決定賭一把，資本就是蘇30MKI戰機的推力矢量機動。

  中校猛地收回油門，左手在鍵盤下按下亮著白色指示燈光的“直接操作“按鈕，然後在頭腦裏回憶起整個完成的步驟。

  伴隨著發動機尾部烈焰的急速變化，蘇30MKI背部的減速板升起，可汗中校在極力降低航速。

  推力矢量機動有嚴格的速度限製，如果飛得太快的時候嚐試機動，那會造成飛機結構的急性解體，是異常危險的自殺舉動。

  “呼“

  耳邊響起聲音，那是中校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起伏。

  蘇30MKI猛地減速，似乎被無形的大手拉住，白色眼鏡蛇機頭忽然衝下，邊劇烈的下降高度，邊飛快地改變機頭指向。

  這就是所謂的“推力矢量機動”，俄國飛機在多次航空展覽上贏得驚聲尖叫和掌聲的招牌動作。

  可惜，中校沒有充分意識到，這隻是特技動作，而不是實用的戰術技巧。

  “去”

  張螢月從胸腔裏吐出一個字，她預料到印度人會來這一手，在危急關頭企圖用推力矢量機動扭轉不利情勢。

  小張姑娘也這樣做過，結果是被師傅用簡單的常規機動加以破解，從此之後，她就知道，這炫目的特技畢竟隻是“舞術”而不是“武術”。

  破解方法很簡單，小張姑娘幾乎不用去想，她的肌肉裏有這樣的記憶。

  繼續推駕駛杆，收縮油門，踩方向舵，全身四肢協調動作。

  座機立刻有了反應，蘇35雖然沒有減速板，但憑借控製係統和方向舵的同時動作，“飛狼”減速完成的更快。

  她沒有被印度對手甩脫，反而維持住航線，在減速的同時小角度俯衝，機頭牢牢對準了可汗中校下一秒的航線交匯處。

  這一刻，張螢月想起了小時候的芭蕾舞課程，她座機的機頭仿佛化身成為穿著舞蹈鞋的腳尖，而龐大的機身則如同靈活優美的身軀，圍繞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她在自由飛翔，她在靈動起舞。

  “滴滴，滴滴”

  霹靂10鎖定目標，發出悅耳的提示音。

  可汗中校繼續推動駕駛杆，他完成了轉向，卻再一次失去對手蹤跡。

  “啊，主人，主人”

  後座的辛格在大叫，仿佛眼鏡蛇纏住了脖子。

  中校沒有理會，他開始加速，推力矢量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他的座機在急速掉高度。

  忽然，眼前漆黑一片，所有的顯示屏，包括電子儀表全都陷入黑暗。

  緊接著，可汗中校發覺駕駛杆異常沉重。

  中校低頭掃視，他的呼吸幾乎要停滯住，很明顯，整個飛機的控製係統，包括至關重要的飛行操作，全都陷入癱瘓境地。

  “啊，天哪，濕婆神“

  中校聽說過這種情況，他的座機其實不是純粹的俄國貨，印度空軍為其選擇了來自法國，英國，以色列，美國，俄羅斯的電子係統和計算機，並由班加羅爾的工程師自行編製整合軟件。

  這樣做的後果很簡單，那就是在進行最為劇烈的格鬥和複雜動作時，座機的電子係統和飛行操作都會突然癱瘓，就像是此時此刻。

  “飛狼”放棄了發射導彈，因為她看見下方的印度戰機突然機頭朝下，以極快的速度筆直前衝，就像是飛出去的標槍，無法阻攔地紮向草地。

  “啊，啊”

  阿卡什可汗中校發出最後的，完全絕望的吼聲，前麵就是印度洋的藍色波濤，但是今天，印度洋顯然沒有保佑印度空軍。

  最後一秒，他看到藍色牆壁迎麵撲來。

  一朵水花在湛藍的海水裏泛起，很快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