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太平洋 中國海軍“文天祥”號

  沉寂，真的是沉寂，作戰指揮中心內鴉雀無聲，不但中間大屏幕上的戰場態勢圖變成了隻剩下海岸彎曲的圖形的單調地圖，幾個公共揚聲器裏響了十幾分鍾的各式警報音，單調到讓人冷汗直冒的模擬聲都不見了蹤跡，甚至那些代表戰艦上武器正常，進入火力通道狀態的“滴滴，嘟嘟”的提示聲也徹底消失無影。

  八秒鍾前，單調的黑白紅外成像和隨後計算機處理過的全彩色圖形，將被攔截的第三枚布拉瓦導彈最後的形象傳遞給了“文天祥”號相關崗位的操作人員和高級指揮員。

  紅旗24號上的大氣層邊緣及大氣層外殺傷器從本質上來說，就是一枚火箭運載的微型衛星，當他和布拉瓦彈體進入交匯軌道的時候，最終速度達到了每秒7千米左右，而撞擊發生時，張高嶺和眾人看見的隻是大屏幕上一道白色閃光突然出現，接著就隻剩下大堆的數據指標和圖形狀態。

  紅旗24號頂端搭載的攔截器不足一百公斤，但撞擊布拉瓦彈體時，所釋放出的能量竟然相當於一輛20噸的卡車，以每小時968千米的速度直線撞擊牆壁，不需要任何化學爆炸物，僅僅依靠撞擊的動能，就已經把這枚俄國導彈化成了一堆太空灰燼。

  “雷達？”

  “電子戰係統”

  “聲呐接觸”

  張高嶺沒有多耽擱一秒鍾，他扔下手中始終緊握著，現在已經被汗水整個浸透的簽字筆，大聲向著各個戰鬥崗位直接發出詢問。

  “周邊空域無雷達回波“

  “戰區海域無雷達異常“

  “電子信號無截獲“

  “聲呐保持接觸，俄國潛艇處於低速靜默狀態，航線沒有變動“

  文天祥號密布全身的傳感器把信號匯集到“天河“輔助戰鬥決策係統，再經過戰位軍官和軍士的最後處理，把最精確的海區和空域三維立體戰場情報匯總到指揮員麵前。

  “看起來，他們暫時安靜了“

  戰術組長望著傳遞到指揮員顯控台的數據和圖形，不禁長出口氣，再經過十幾分鍾不間斷的連續抗擊後，放鬆後的神經係統，讓每一個人都產生了嚴重的疲勞感。

  這時候，一張溫暖的，沒人打擾的鋪位，就是勝過一切的最高獎勵。

  張高嶺沒有坐下來，他反複在指揮中心的狹小空間內踱步，他的時間不多，必須盡快決定下麵的行動。

  “戰術長，你接替這裏的指揮權，保持一等戰備”

  終於，政委下了決心，他要去艦橋看看，指揮接下來文天祥號的航線和每一步行動計劃，最重要是馬上對“江城”號護衛艦展開靠泊救援，搶救重傷員，盡力挽救戰艦。

  還有，張高嶺要親眼看到許艦長，剛才與劉西疆的通話緊張而匆忙，隻維持了不到三秒鍾，最後得到的信息的是，老搭檔進入了儲能艙裏，也不知道要做什麽。

  現在，“文天祥”號的供電和動力係統全部正常，但張高嶺沒有再聽到許艦長的聲音，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1號指揮員到艦橋，指揮權移交”

  艦橋駕駛台上，副艦長方瑩看見張高嶺，立刻行了一個標準海軍禮，並按規則將指揮權移交給了他。

  “接替艦橋指揮權，各戰位，現在聽我命令”

  張高嶺也不猶豫，更沒有絲毫客氣，馬上接管了艦橋指揮權。

  被無人飛行器擊碎的駕駛台玻璃已經被掩蓋住，原本破碎的地方也貼上了用高分子聚合材料做成的透光薄膜，被打死的匪徒屍體，犧牲遇害的艦員遺體，還有受傷的戰士都被轉移出了艦橋駕駛台，原本幹淨的防滑地板上還剩下濃重的血跡和汙漬，提醒著眾人，這裏剛剛經過一番激戰。

  張高嶺滿意地點點頭，他隱約知道一些在危機剛發生時方瑩的表現，但她告訴路易等匪徒艦上信息，給予配合，也是為了挽救被扣留艦員的生命，算得上情有可原。

  其後，方瑩巧設妙計擒獲路易，並在對方逃跑時親手開槍，將對方打落進冰冷的海水裏。

  在戰鬥中，她又穩定住艦員情緒，並合理指揮和控製住艦橋駕駛台，算是很好履行了副艦長的職責。

  “幹得好，副艦長”

  張高嶺不是那種愛誇獎人的指揮官，但他這句表揚，到不是送給方瑩的客套。

  “左車減速三分之一，左舵二，航線024，保持轉向”

  張高嶺仔細觀察了周圍情形，決定讓“文天祥”號靠近“江城”號，用自身的消防設備幫助滅火，並利用補給係統和交通艇轉移重傷員。

  “政委，我去了解了解全艦受損狀況，再看看艦員情況”

  方瑩站起來，望著遠方火勢忽弱忽強，艦身也明顯傾斜的江城號護衛艦，稍微想了想，對張高嶺說。

  “好，注意安全”

  張高嶺點點頭，這時候確實需要指揮官巡視整條戰艦，消除沒有發現的內部隱患。

  “帶好武器”

  張高嶺回頭，不忘再招呼一句。

  “我有這個，放心吧”

  方瑩用手拍了拍腰間的海軍型自動手槍，微微露出笑意。

  她確實急著去了解情況，急著去消除痕跡，尤其是那個該死的俄國宇宙係統副總工程師，在襲擊發生前，方瑩已經通過助理女醫生給他送去了“防輻射碘藥片”，如果不出意外，這會兒早就變成了屍體，躺在“文天祥”號的艙室內，孤獨的等待魂魄返回故鄉。

  不過，事情往往會產生出人意料之外的變化，這家夥的出現完全是計劃外的，很有可能破壞下麵的行動。

  方瑩決定冒險，哪怕是給自己未來的繼續潛伏造成隱患，她也必須消滅這個俄國來的不速之客。

  方瑩的腦子飛速轉動，她在思考該萬一俄國人沒死，自己要怎樣毫無痕跡的消滅他。

  “這個家夥需要嚴密看護，您幫幫忙，好嗎？”

  就在方瑩伸手欲推開艙門的時候，張靜怡夾著自動步槍走入艦橋，她的左手還拖著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具仍然在流血的軀體。

  “這是誰？”

  張高嶺聽到動靜，回頭觀望。

  “哈哈，這可是個大人物，漏網之魚，沒想到，在這兒竟然給碰上了。”

  張靜怡把流血的俘虜拖進駕駛台後麵的空地板上，抬腳在他背後輕輕踢了幾下。

  這句話無疑對方瑩產生了意料中的作用，她有些好奇地去看俘虜麵容，卻被張靜怡有意無意地遮蓋住。

  “讓護理兵來吧，方艦長要去巡視艦內安全”

  張高嶺收回目光，他對張靜怡把俘虜拖到艦橋來有點不滿意，但現在指揮搶救“江城”號要緊，而且，因為張靜怡和劉西疆的存在，因為這兩位神秘客人的幫助，文天祥號才得以消滅剛才偽裝占領的匪徒，因此，張高嶺沒有直接命令，隻是以建議的口吻說道。

  “不行，這家夥很重要，不能讓無關人員接近，隻能麻煩方艦長幫忙了”

  張靜怡的話堵死了其他選擇，方瑩不好再多說，隻能取下掛在牆壁急救箱內的藥品和器械包，走過來幫助包紮止血。

  “還好，不是他”

  方瑩低下頭，看清楚這人不是路易，她最擔心的事情莫過於就是路易被這幫人抓住。

  作為副艦長，她很清楚海軍對付不了，也無法審問清楚路易和他手下的一幹匪徒，但眼前的張靜怡和劉西疆不同，他們是黑色戰士，專門與邪惡勢力做鬥爭，要是路易落在劉西疆的手裏，那

  方瑩想到這裏，又低頭看了一眼俘虜，確認這不過是個漏網的海匪，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艦橋上的顯示屏屏幕亮了，裏麵出現劉西疆的身影，看得出他非常疲憊。

  “張政委，集控艙一切正常，電力係統運轉良好“

  畫麵裏，兩名工程軍官模樣的人在背後忙碌，看起來集控艙內狀態正常，隻是氣氛壓抑不安。

  “老許呢？“

  盡管已經預料到結局，張高嶺還是追問了一句。

  “許艦長，許艦長“

  劉西疆哽咽了，他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繼續說

  “許艦長犧牲了，他用自己的身體觸發了電池組的小規模短路，製止了電路閃弧發生“

  張高嶺好像一尊石像，臉上的表情完全靜止，足足五秒鍾。

  接下來的話，他已經不需要多問，“文天祥”號的電池組可是3萬8千伏的高壓電能啊，人體在這種情況下，早就氣化的連影子都沒有了。

  張政委很想哭出聲來，然後轉過身麵向許艦長最後犧牲的地方行個莊重的海軍禮，但現在不是時候，他還有任務，說不定接下來還有戰鬥要指揮。

  “老洪，謝謝你，你上來吧”

  張高嶺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他的胸腔在劇烈起伏，血氣在腦海和身體的每一處毛孔中翻滾。

  方瑩的臉色也變得蒼白，她沒想到一向文弱，甚至有些老好人脾氣的許艦長竟敢做出這樣的勇敢舉動。

  她開始擔心，擔心自己的舉動能不能隱瞞下去，擔心自己還能否順利潛伏。

  要是沒有眼前的張靜怡和劉西疆，方瑩會充滿信心，但是，現在她失去了那份自信。

  “文天祥”號迅速轉向左舷航路，江城號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

  張高嶺仔細瞭望，思考救援方案。

  駕駛台的艙門被推開，劉西疆那張沉著冷靜，看不出多少表情的麵孔出現在眾人麵前。

  他看了一眼張靜怡，又掃了掃表情稍顯複雜的方瑩，最後落在張高嶺身上。

  “航海長，準備靠泊救援，你登艦指揮”

  張高嶺下令

  張靜怡望了一眼劉西疆，兩人迅速完成交流。

  “老張，我建議，讓方副艦長登艦”

  劉西疆說

  張高嶺有些奇怪，但他望了望劉西疆，還是點點頭表示同意

  “方艦長，你準備登上江城號，指揮救援行動”

  方瑩內心焦急，但張高嶺作為現在的1號指揮員，她無權反駁，隻得在一名手持自動步槍的戰士保護下，匆匆更換作業服裝準備換艇登艦。

  “這個人是？”

  方瑩離開之後，劉西疆走過來，仔細看了看已經躺在保溫反射膜中的俘虜，小聲問

  “他叫章大旗，以前我在西亞執行外勤的時候，他是保護我的步兵分隊隊長，後來，據說在一次任務中失蹤，再也沒了消息，沒想到，在這裏找到他。”

  張靜怡小聲解釋道。

  兩人正說著，原本昏迷的章大旗忽然從保溫膜裏坐起來，麵目猙獰可怖，嘴巴中吐出血沫。

  他被張靜怡跳彈命中的部位雖不致命，但通常也會讓傷員無法活動肢體，章大旗卻仿佛沒有多大影響似的。

  “是我，是我，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張靜怡按住他的肩膀，用她那透著戰友般關懷的眼睛牢牢盯住對方。

  章大旗似乎受到了觸動，可剛平靜了不到幾秒鍾，身體再次劇烈顫抖，緊接著陷入昏迷。

  “他好像接受了某種神經外科手術”

  劉西疆轉過章大旗身體，指著脊椎部位一排細小的孔洞對張靜怡說。

  “看護好他，這個人，說不定會很有價值”

  劉西疆說完再次轉身離開艦橋，他要找的人和方瑩一樣，就是襲擊發生前乘坐直升機登臨“文天祥號”的俄國宇宙係統副總工程師。

  “希望這家夥還沒死”

  劉西疆在心中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