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太平洋海域 “文天祥”號

  “戰術小組，準備對潛應急跟蹤方案”

  “通信，接通國內，做好紅色代碼傳遞準備”

  許艦長彎著腰，雙手支撐在圓形的戰術顯控台上，隨著手指的滑動，不同的數據在眼前浮動，以三維形態保持投影。

  橘黃色的光影穿透艦橋內的緊張空氣，漫射到許艦長的臉頰上，顯示出某種科幻色彩。

  許艦長下達完命令，他抬起頭注視駕駛台舷窗外的海天一色，整個世界都是漆黑的，剛才好不容易打開的一道縫隙這會兒也幹淨徹底的封死了，艦橋外的世界仿佛除了黑夜就是暗夜，光明竟然連一絲都看不到。

  好在，三台掛在不同位置的高清液晶顯示屏完美的顯示了由各種傳感器采集，又經過視覺計算機組件加強的“環境視野”，那上麵的彩色全色畫麵除了有些動態模糊，其他的倒是和黃昏時分通過望遠鏡看到的效果不相上下。

  “江城”號已經從視覺係統顯示屏上徹徹底底的消失了，現在這艘護衛艦變成了戰術態勢圖上，一個被綠色數字標識的船形符號。

  旁邊浮現出的數字基本保持在28到29之間，也就是說，“江城”號差不多已經處於全速行駛狀態，照這樣的速度，再有不到五小時，護衛艦就可以抵達“被劫持船舶”攔截半徑，而直升機要是起飛，或許四小時後就能接觸到目標。

  許艦長稍微覺得放下心來，他感覺攔截，並營救被海盜占領的國際民船基本沒什麽懸念。隻要搶在天光泛白之前開始行動，夜視作戰能力處於完全優勢地位的“海馬”特戰分隊官兵和背後的“江城”號必定勢如破竹，也許不到五分鍾就可以結束戰鬥。

  不過，從內心深處來說，許艦長有對讓唯一的夥伴戰艦離開心有不安，畢竟雙方間隔會達到120海裏左右，萬一出現意外，互相之間的救援也要以小時為單位計算。

  “艦長，俄國導彈核潛艇”喀山斯克“號完成注水平壓作業，現在航速3節，保持勻速航渡狀態，航向220”

  揚聲器裏的聲音再次傳入耳膜，許艦長不得不暫時從海盜攔截作業裏擺脫出來，集中精力處於這兩艘500海裏之外的俄國核潛艇。

  三維投影的影像狀態發生變化，現在出現在許艦長麵前的是一幅以俄國遠東海岸線為背景，兩個白色圓圈和紅色線條不斷疊加延伸的動態戰術圖形。

  “艦長，截獲衛星廣播信號，是俄國紅星電視台的”

  正在思考這兩艘潛艇的時候，通信班長匯報截獲了俄國衛星廣播信號。

  太好了，這說明至少是歐洲部分，這個龐大國家的電力已經逐步恢複正常。

  “播放信號，投射出來”

  許艦長大聲下達命令

  畫麵並不是太清楚，但是經過文天祥號計算機單元處理之後，誤碼數字被糾正，很快呈現出一幅以俄國三色旗和雙頭鷹為標誌，莊重典雅的播音間，而正中間坐著的人並非電視台主播，而是位身穿大將軍服，胸前綴滿各種勳章的老軍人。

  “這是？瓦杜林大將？“

  許艦長感覺非常奇怪，他在十多年前曾經訪問過俄國，也在海軍參謀大學裏學習過俄國海軍戰術課程，甚至和這位電視上的瓦杜林握手合影過。

  許艦長集中精神，開始在心裏翻譯瓦杜林口音很重的俄語方言。

  “同胞們，公民們，偉大的蘇沃洛夫，偉大的亞曆山大涅夫斯基，偉大的普希金，偉大的伊凡大帝“

  瓦杜林的演講是精心準備過的，他在開頭說出了一長串俄國曆史上的偉大人物和曆史英雄。

  “今天，剛剛發生了一件不尋常的悲劇，我們內部出了叛徒，這個叛徒妄圖以裝甲部隊，以坦克擊敗偉大的祖國“

  許艦長越聽越驚奇，到了後半段，他終於從瓦杜林的口中聽到那個可怕的事實，是事實嗎？

  “公民們，為了粉碎叛徒的陰謀，偉大的總統閣下，不幸將生命奉獻給了祖國母親“

  “烏拉，勝利萬歲，烏拉，羅金娜（俄語，祖國）母親萬歲“

  許艦長聽得有些發愣，對麵的國度竟然發生了這樣天翻地覆的大事，那麽，那兩艘核潛艇，他們現在的行為，到底是某種意外巧合，是俄國人自己的有控製軍事行動，還是？還是被叛徒的力量控製住了？“

  汗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現在，此時此刻，許艦長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在多個方向麵臨壓力，擺在眼前的數據是海量的，但海量數據背後的人心，背後的陰謀，卻是他壓根不知道，甚至一頭霧水的。

  “通信，紅色代碼傳送準備好了嗎？”

  許艦長決定，無論如何要把這情況報告給國內。萬一遠東地區發生了什麽事情，留給國內的反應時間可不多，給最高統帥部提供的信息早一分鍾，決策就能早一分鍾做出。

  “艦長，紅色1號衛星鏈路建立，載波正常，請按照要求完成保密授權”

  很快，通信班長親自操作下，紅色線路接通。

  “我授權，請核實”

  許艦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輸入密碼，又用指紋和某種生物特征進行了雙重比對。

  片刻之後，攜帶了文天祥號位置信息和傳輸數據的數據流，通過衛星天線發射到地球上空三萬六千公裏的同步轉移軌道。

  在那裏，代號“天樞”的極高頻海軍通信衛星接收到數據，簡單處理後又向下傳遞到渤海某處的天線陣列，最終，抵達燕山深處的軍事通信樞紐。

  “保持追蹤，密切保持追蹤”

  許艦長知道現在隻能監視，距離五百海裏，他們沒有武器可以發動進攻，當然了，俄國潛艇即使發射導彈也威脅不到他們。

  “戰術小組，導彈投影計算，完成了嗎？”

  “完成了，所有可能方向的投影都完成了”

  隨著匯報完成，一幅表示從被監控地點發射“圓錘”布拉瓦潛射彈道導彈，在裝在額定彈頭情況下，從各個方向導彈可能的飛行軌跡和威脅落地，全都出現在許艦長眼前。

  望著三維投射中的地球，望著虛擬的導彈軌跡，艦橋上所有人無不心驚肉跳，這些圖像一旦變成現實，世界可真要天翻地覆了。

  “萬一，萬一發射，我們，我們能做什麽？”

  艦橋上，負責通信高頻電話操作的哈薩克族小姑娘阿麗婭冒冒失失地發問。

  很快，她感到自己多嘴了，馬上以手掩住嘴巴，大大的，杏仁似的眼眸中滿是尷尬和不安。

  “我們可以攔截一部分，但要看導彈發射的方位，不過，要是想全部攔截，那除非，除非”

  許艦長不再說話，他知道有一套涉及最高國防機密的軌道高能攔截裝置的存在，但既不知道裝置工作原理，甚至連“海火” 的代號也一無所知。

  “艦長，幸存者都安置妥當了，你要不要下來看看，說說話”

  女副艦長方瑩的聲音突然傳來，聽起來倒是讓人頗感欣慰和安心。

  許艦長搖搖頭，這都什麽時候了，他既要協同指揮江城號的反海盜行動，又要關注俄國核潛艇的未知舉動，哪裏有心思再和幸存者們糾纏呢？

  “你代表吧，安置好他們，做好醫療救助”

  許艦長隨口應付幾句，他忘記劉西疆的交代，根本沒提起嚴格進行身份甄別這茬事。

  “嗯，要不要讓全艦進入最高戰備狀態呢？”

  許艦長來回踱步，一旦全艦最高戰備，甚至連廚師都會進入消防崗位，誰去照顧幸存者？這些幸存者怎麽安置？再說，艦員已經連續奮戰了幾十小時，再不讓大家休息，怎麽也說不過去啊。

  反複猶豫之後，許艦長決定再觀察觀察，暫時不進入最高戰備狀態，隻讓值更人員保持警惕。

  女副艦長方瑩與軍醫和護理兵們忙得不亦樂乎，由於人手不夠，幸存者中又頗多女性，文天祥號上幾乎全部女性艦員，除了正在值班的之外，都被著急到充當臨時醫療大廳的艦上多媒體放映室中，充當起護理的角色。

  路易戴著黑色頭巾。他抬起頭看看牆壁上的時鍾，又望了一眼液晶電視裏播放的視頻節目《中華的美食》，心中猙獰的狂笑起來。

  “吃吧，吃吧，支那人，去地獄吃吧，哈哈”

  那名潛伏的沉睡者從畫麵上一晃而過，她的視線再次和路易相對。

  路易的眼睛，如同眼鏡蛇般變小，眼神仿佛可以殺死人。

  “啊，啊”

  突然，路易殺豬般嚎叫起來，他那不陰不陽，卻特別高亢的嗓音回蕩在艙室中，無比刺耳。

  “不好，不好，血壓下降”

  一名護理女兵手忙腳亂，汗水隨著短發流淌而下。

  “孕婦有危險，內出血”

  助理女醫生走過來，她迅速檢查，然後對著女副艦長方瑩喊道。

  “怎麽辦？”

  女副艦長問

  “快，輸血，輸血，大量的血漿，不，孕婦需要純血小板，我們的儲備不夠，快，讓全體人員集合，馬上獻血，純化血小板”

  助理女醫生很焦急，她的眼神和路易對望，好像兩條眼鏡蛇愉快地糾纏在一塊兒。

  “啊，好”

  女副艦長方瑩點點頭，去呼叫全艦官兵，讓不值更的人馬上到這邊參與獻血。

  路易的嘴唇在動，他在命令

  “放倒支那人，占領戰艦”

  助理女醫生點點頭，眼神和嘴角盡是笑意。

  “準備采血針劑，快”

  助理女醫生命令護理兵。

  “拿庫房中第一排貨架上的，別拿其他的”

  她不忘又招呼了一句。

  劉西疆的手滑過海軍型自動手槍，這是他要張高嶺辦的事之一，在不履行登記手續的情況下從武器庫取出了一支手槍。

  首先要武裝自己，而且是巧妙的，不留下痕跡的。

  他麵前的電腦屏幕在閃爍著，上麵滾動著連接衛星頻道的字符和數字。

  手邊上是一台微型數碼攝高拍儀，這東西是他從教育室弄來的，除了掃描資料之外，這玩意也可以放大些局部畫麵，並傳送畫麵到電腦裏。

  比如，劉西疆手邊的一個紙杯，這是他特意讓後廚工作的二級炊事員幫忙，正是那些被營救幸存者用過的。

  確切地說，是那個所謂“孕婦”用過的。

  劉西疆要的是生物特征，而杯子上留下了完整的指紋。

  他拍攝好指紋畫麵，電腦屏幕上出現接通“公司是”機密數據庫的提示，劉西疆開始上傳指紋，讓龐大的數據庫自動進行比對。

  “爆音，爆音”

  聲呐組急促的呼喊聲在艦橋揚聲器裏響起，俄國潛艇發射了導彈。

  “20秒，程序轉彎，正在加速”

  隨著導彈出水，文天祥號的神盾雷達開始發揮威力，在500海裏左右的距離上，雷達可以完美的追蹤。

  “檢查軌道，保持跟蹤“

  許艦長感覺頭腦一片空白，他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或許，這隻是俄國人沒有通報的試驗之一。

  “飛行正常，起飛上升段軌跡良好”

  雷達保持追蹤，數據不斷刷新。

  沒有值班的艦員被陸續喚醒，他們來到多媒體艙，開始準備接受獻血前的檢查。

  路易看了一眼助理女醫生，嘴巴微微張開，仿佛毒蛇在吐出紅色信子。

  劉西疆按動鍵盤，數據上傳完畢。突然，屏幕上彈出一個對話框。

  “指紋偽造，指紋偽造”

  很快，萬裏之外的公司計算中心內，強大的超級計算機開始解構偽造的指紋，發覺隱藏在假象之下的真皮層原始指紋痕跡。

  “有一個比對結果”

  劉西疆立刻興奮起來，他轉過身，認真地望著屏幕。

  那是一份檔案，上麵是抬頭編號，然後開始出現指紋的主人和原始照片。

  突然，屏幕定住了，劉西疆沮喪地敲擊鍵盤，他以為電腦出現故障。

  “衛星連接中斷，請檢查接收天線組合”

  電腦忽然彈出新的對話指示框。

  “艦長，俄國導彈越過卡門線，在低軌道爆炸，是核彈頭，核彈頭爆炸”

  瞬間，遠東和北太平洋上空的全部衛星鏈接都處於離線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