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哇海 距離雅加達海岸 98千米 “文天祥”號

  此刻，海麵大約是因為熱帶風旋的緣故，浪花一朵接著一朵，黑沉沉的水麵四周，浪峰波穀就在眼前起伏呈威。一萬多噸的“文天祥”號也在搖晃，不過不是上下方向的縱向搖動，而是在戰艦中央減搖鰭的作用下，把大自然的偉大力量加以引導變換，轉化成了時有時無的橫向輕擺，就像是大海母親邊哼唱著搖籃曲，邊充滿愛意地晃動自己的寶貝兒。

  後甲板停機坪區域的巨大機庫內，明亮的白色照明已經被暗紅色的夜視燈光所取代，幾名身穿作業服的海軍士兵，在一名技術軍官的指揮下，正在操作台旁忙碌，隨著按鈕的摁動，靠近飛行滑倒左側的一架長方形小車慢慢向著外麵的後甲板飛行區移動，頭頂暗紅色的燈光，小車下方發出黃色光暈的LED指示燈，將長方形小車上所運載的奇特物體弄得更加神秘莫測，仿佛科幻電影中的外星人飛行器。

  其實，從外觀上來說，眼前的玩意兒更像是雙體版的F-1摩托艇，又好似一隻趴伏在地上，隨時準備揮動翅膀，撲向黑暗中獵物的大蝙蝠。

  既然它出現在“文天祥”號，那自不必說，肯定不是飛的，而是和大海有某種天然的內在聯係。

  這種聯係，從多麵性的外部結構，從前麵幾塊暗色調的，沒有絲毫反光的玻璃窗，由表麵恍如鑽石樣完美切割的外形上一覽無遺。

  隨著距離停機坪區域越來越近，小車上的神秘物體變得更加清晰了。

  它前部的艇首是就是微微翹起的大鴨嘴，下部是小水線麵的水下造型，兩側向著外麵的，是一對趴伏下來的大翅膀，而在翅膀上裝著的，則是外表很像是長紡錘的水下支撐體。

  機庫內部的通道防爆裝甲門被從裏麵打開，十名包裹在漆黑防護衣中，戴著高清夜視鏡，攜帶了各種武器裝備的彪悍戰士走出來，他們誰都沒說話，隻是很熟練地按照指示方向，從側麵向上打開的艙門鑽進了小車上的奇特小艇裏。

  小艇的內部空間是狹窄的三角形截麵，前麵半部坐著兩名早已就緒的操作員，他們兩人一個負責操作小艇前進，另一個則擔負複雜電子係統和自衛武器的作戰職能。

  從駕駛室向外，靠著左手方位布置了一個由兩台並排顯示器和操作鍵盤組合的數字化工作台，在工作台的後方，沿著狹窄的中間走道布置了一共十個座位，每個天藍色座位上都有個關閉的儲藏間，那樣子真好像是空間不足的支線小型客機客艙，隻不過這次不是在藍天上，而是波濤洶湧的大海裏。

  身穿同樣黑色防護服的張高嶺第二個鑽進小艇，他走向駕駛室外左側邊的數字化工作台，這裏是小艇內部的指揮席位，當然也是這次行動帶隊指揮官，身為“文天祥“號政委的他的指揮崗。

  其他九名艦上“海馬“特戰分隊的戰士按照訓練的那樣在各自位置上就坐，他們誰都沒說話，隻是靜靜等待”怒潮“行動的開始。

  指揮席位上的顯示器點亮了，張高嶺從顯示器後的塑料支架上取下一副式樣傳統的黑色3D眼鏡戴上，然後開始觀看眼前顯示器上傳來的數字立體影像。

  顯然，提前從直升機上發射的無人偵察機已經抵達小島上空，通過紅外，合成孔徑雷達和可見光多光譜掃描融合後的動態圖像，又經過計算機加工，以三維立體的形式顯示在四台大屏幕高清顯示器上。

  張高嶺看到了小島上的全部細節，紅外熱成像的犀利鏡頭下，就連樹林中晚間活動的海島獼猴，在山洞和樹林間來回捕食的熱帶紅蝙蝠，已經不知名海鳥的種種細微動作，全都纖毫畢現，一覽無遺。

  “海馬“小分隊繼續待命，張高嶺等待著那道按計劃隨時會發出的衛星信號，雖然帶隊的政委本人並不知道那個信號發出的人是誰，但那一定是最接近現場，也在危險的戰士，換句話說，那個發信號的人才是真正的黑暗英雄。

  現在的“文天祥“號遠離雅加達海岸線，從公開任務上來說，這艘新銳戰艦的使命是友好巡航，盡管現在的中國海軍有能力在南中國海甚至更廣闊的太平洋，印度洋上隨意發起行動，但我們的海軍是和平維護者，他們跟多的傾向不動用戰艦本身，而是在悄無聲息，無人知道的情況下履行使命。

  “怒潮”行動的關鍵成功點是在收到岸上信號之後，特戰小隊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到達指定位置，最多拖延五分鍾，不能再遲。

  要是在幾年前，這個時間安排是緊湊而不現實的。但是，現在他們有了腳下的“海魂”多任務隱形任務艇，有了這艘采用空泡發生器原理，持續速度高達50節，也就是差不多90千米以上的高速運載器，一小時抵達陣位就不再是奢望，而是很真切的現實。

  更別提，在全速航行，甚至當他們抵擋敵人眼皮底下的時候，沒有雷達或者紅外光電警戒設備能夠發現“海魂”，因此，當海馬小組發起襲擊的時候，敵人甚至不可能知道正義的子彈來自何方。

  張高嶺在等待，他的內心既有期盼，也有自豪。期盼的是作為戰艦上主修兩棲潛入作戰的高級軍官，他很想測試測試行動戰術的鋒利程度，自豪的是作為水下力學博士後，他不但參與到“海魂”的設計工作中，甚至也是一對水下空泡發生器的主要工程師。

  他期待著，期盼著子彈出膛，也期盼著“海魂”全速狂奔，如同隱形野馬般，突然出現在敵人麵前。

  此時，“文天祥”號還有另外一個人處於焦急，驚恐，又有點不知所措中，那就是隸屬艦艇行政部，醫療救護分隊的若小寒。

  從幾名包括林康智在內異常艦員身上抽取的血液樣本早就檢測完畢，小寒姑娘驚奇地望著自動化測試儀上出現的數字，C反應蛋白測試值竟然高出標準數的一萬兩千倍。

  若小寒無法相信，因為沒有人可以在如此的身體條件下存活，C反應蛋白代表了人類身體對炎症的反應程度，數字越高，表示身體免疫係統正在激烈對抗外來幹擾。

  不要說超過萬倍，即使隻有幾十倍，病人現在恐怕早就陷入不可逆轉的高燒昏迷之中，絕不會有力量從床上站起來。

  若小寒趕緊翻找醫學書籍，查看各種資料，又反複利用血液樣本做了三次檢測，但得到的數字除了儀器自身的合理誤差之外，全都是一樣的。

  更加令若小寒感覺不解的，是主管軍醫寧大姐的態度。在得到小寒匯報之後，寧大姐隻是輕描淡寫地看了看檢測數字，又說這台檢測儀發生故障了，數字完全不正確。

  可是，小寒清楚地記得，文天祥號隨編隊出動前三天，所有的設備全部做了徹底校驗，而主管軍醫當時也是簽字確認的。

  “怎麽會？”

  女孩子特有的心細和敏感，讓姑娘越發感覺心事重重。

  終於，小寒決定越級上報，直接將這奇怪的事情報給更高層領導。

  想了半天，她決定直接去找負責管理行政部門的副艦長，把奇怪的發現報告給他。

  如何在不得罪主管軍醫，又能報告給上級的情況下說明問題，這讓剛從校門出來不久，毫無社會經驗的小寒頭痛不已，她足足想了一個多小時。

  晚飯結束後不久，當小寒再一次看到林康智的時候，看到他毫無表情，卻顯然身體健康的樣子，一種未知的恐懼襲上心頭，促使她做出決定。

  “對，不能再等了，萬一是某種病毒，在船上這種狹小空間爆發開來，後果致命而迅速。”

  想到這裏，小寒不理會通信分隊閨蜜小劉的絮叨，也沒空理會航海部門女友小張對男朋友的詳細描述，推開座位向外走去。

  “哎，哎，你這個人，下次有八卦，再也不和你說了”

  閨蜜很不開心，嘴巴嘟囔地絮叨著，責備著。

  “怎麽了啊？”

  寧大姐從角落中走出來，剛才小寒想的太入神，竟然沒看見軍醫竟然也在餐廳裏沒走。

  “哎，哪知道啊，小妮子不知道在想什麽，連最喜歡的菠蘿都不吃了，真奇怪。”

  小張邊吃小寒那一份餐後水果，邊笑著對寧大姐說。

  “哦，哈哈”

  大姐也跟著笑，隻是她馬上反應過來，聰明的姑娘肯定做出了什麽不同尋常的決定。

  當林康智從餐廳出來，拐彎走向旋梯，裝備去戰位值班的時候，卻冷不防被寧大姐從黑暗中叫住了。

  “有點事，你過來幫忙”

  寧大姐的聲音充滿寒意，嘴角露出猙獰的微笑。

  若小寒返回醫療分隊所在艙室，這裏基本就是個小型醫院，可以說隻要陸地上有的，這裏基本也配置齊全。

  她找到化驗報告，剛準備離開，卻在門口停住腳步。

  想了一會兒，若小寒匆匆返回，找到一本上期的《藍色海洋》雜誌，尋到簽字筆，低頭寫了幾句話。

  船身微微搖晃，小寒知道這是遇到了風浪。

  “不能等了”

  小姑娘比較容易暈船，她知道要是風浪厲害，自己可能就走不出多遠，也不可能找到副艦長。

  匆忙走出醫療艙，姑娘向前走了一段，又穿過一段通道區，攀上旋梯，上到上麵一層甲板。

  風浪果真越來越大，“文天祥”號這樣的大型遠洋戰艦，如果本身速度越高，減搖鰭的效率也越高，但眼下，戰艦顯然是低速航行，晃動的越發凶猛起來。

  終於，小寒看到副艦長的身影，這也是一位女性，在艦上負責行政，必要的時候，也參與到戰鬥值班中。

  看到自己要找的人，若小寒反而有點猶豫起來，她的腦海飛速轉動，一遍又一遍背誦準備好的台詞。

  足足過了三五分鍾，她才鼓起勇氣，走向副艦長。

  “報告“

  小寒向著副艦長敬禮，嘴巴嘟囔著，似乎要說話。

  副艦長很奇怪，她對這個短頭發，戴眼鏡，顯得稚氣未脫的姑娘沒有任何印象，於是，側過身子，準備聽對方匯報。

  “嗚嗚，嗚嗚，警報，警報，二級戰備，二級戰備“

  揚聲器突然想起來，紅色警鈴混合著燈光也一起開始閃亮。

  “怒潮“行動即將開始，戰艦根據戰鬥規定也提高到二級戰備狀態。

  走廊中的燈光開始自動熄滅，副艦長揮揮手，她沒有時間聽姑娘匯報了，現在必須趕到作戰指揮室參與值班。

  若小寒茫然不知所措地走著，返回戰備時自己應該去的艙室。她的腦袋昏沉沉地，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正在迅速逼近。

  忽然，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背後捂住她的嘴巴，然後脖子趕到尖利刺痛，隨即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