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人類價值(1)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2      字數:3841
  老韓,蘇萊曼兄弟,美國人“銀河”和另外幾名邊界基地的幸存者行走在光禿禿的山地,攀爬與陡峭的山脊之間,現在距離離開那間頗顯神秘氣氛的醫院,已經差不多一天半時間了。

  不得不說,在自告奮勇提醒他們離開,並主動擔當起向導職責的神秘人帶領下,他們走的雖然不快,卻沒有遭遇到絲毫風險,不要說空中的直升機巡邏,就是地麵上各種各樣的旅客,走私販子,也沒碰見一次。

  一路上,他主動與老韓攀談,看上去就如同總已經認得的老朋友。

  但是,籠罩於他身上的神秘光環非但沒有減輕,而變得愈發撲朔迷離起來。

  首先,不但是老韓,就連自稱可以分辨出任何英語發音的語言奇才,中情局最富經驗的行動特工“銀河”,竟然也聽不出神秘人的口音,他口中所吐自然是英語,但不帶有絲毫口音和發音習慣。

  “您的母語中帶有中國南方口音,教會您說第一句話的人,一定是那邊人。”

  更另人感到驚奇的,神秘人卻揭破了老韓,說出了隱藏於檔案深處的出生籍貫。

  “你去過中國?”

  老韓沒有顯出慌亂或者吃驚,隻是大方地反問對方。

  “我叔叔在中國待過很長時間,大概是42年到46年初,足跡遍布了中國南方和西南地域,哦,他是美國陸軍第14航空隊的,就是陳納德將軍的部隊,叔叔是個機械師,先是修理P41,然後是野馬式”

  神秘人沒有直截了當地回答老韓問題,隻是像說故事般,隨意卻明顯很認真地回應。

  “您父親是開飛機的?”

  老韓順著他的思路問下去,他仔細看了看對方,想估計出比較準確的年齡,卻發覺這是很困難的事情。

  神秘人的非但皮膚很白,也不像通常白人那樣粗糙多須,他的眼睛在陽光下既不是黑色,也不是藍色或者綠色,而是幾種色彩準確調和後,精確混雜在一塊兒,至於年齡,更加無法從看不出皺紋和風霜的臉頰上瞧出個大概來。

  “不,我父親是軍醫,參軍前在芝加哥的一所教會醫院接受住院醫生培訓,後來參加了陸軍,被他們派去歐洲大陸。”

  “哈哈,那你的母親在那幾年中一定很煎熬吧”

  美國人銀河主動插入談話,他做了個意味深長,卻頗為輕率的下流動作。

  沒想到,神秘人非但沒顯出絲毫生氣,還淺淺地報以微笑。

  “嗯,說老實話,我對於母親一無所知,因為在父親第一次遇見她時,母親已經中彈,他們之間甚至沒交談過半個詞。”

  “什麽?你他媽的開什麽玩笑?”

  美國人銀河生氣了,他認為對方是在說笑話。

  “據父親告訴我,母親,哦,或者說,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嗯,那位女士,她顯然正在遭遇殘餘敗退的黨衛軍追殺,那些人是布痕瓦爾德集中營最後的守衛,你讀過那段曆史,不是嗎?”

  神秘人毫不生氣動容,他那雙深邃的,在不同方向呈現出多種色彩變化的眼睛,望著太陽照射下的群山。

  “您的母親,或者說帶著您逃出去的女士是集中營的受害者?”

  老韓很快理清思路,他不認為對方是在胡說或者編故事,相反,可信度很高。

  “這是最奇怪的地方,我父親嚐試救治她,據他後來仔細回憶,這位女士營養充足,衣服也不破舊,甚至口袋中還有口紅,這可不是集中營犯人可以擁有的。”

  神秘人對老韓很有好感,他笑著回答說。

  “那麽,您怎麽到了這個地方來?”

  老韓不再追問,他換了個話題

  這次,神秘人沒有回應,隻是換了個嚴肅的表情,很認真地說

  “醫院內的家夥,這幫人的來曆要仔細調查,他們似乎在做一種腦部改變的手術,或者說實驗,盡管沒有一個成功活下來超過三天的手術對象,但這種東西以後肯定會完善的,還有,他們背後有巨大的金錢資助,這力量異常危險,就像是狂犬病毒,此刻不發作是因為處在潛伏期,時機一旦成熟,會要了這個的世界的命。”

  “嗨,嗨”

  不遠處,負責警衛的戰士發出信號,喝茶時間宣告結束,是重新上路的時刻了。

  “很高興認識你,希望我們攜手,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起身離開的時候,神秘人對著老韓再次報以真誠地微笑,輕聲地說。

  接下來的旅程也沒有遭遇任何危險,隨著日光漸漸沒入西方地平線下,他們距離蘇萊曼兄弟的叔叔,著名軍閥,沙阿馬蘇德的基地已經越來越近。

  他們遇到了幾天旅程中的第一夥人,這是一隻擁有卡車,吉普車還有小型客車的車隊,從西北巴基斯坦接壤地區來,為抵抗軍和他們管轄下的老百姓運送食鹽,藥品,彈藥和各種維持生存必備的補給品。

  神秘人和老韓都不主張和車隊一起走完最後的旅程,因為目標越大,遭遇風險的可能也愈大。但是,蘇萊曼兄弟已經疲勞,他們顯然認得為首的走私販子,加上夜幕臨近,這幫人又自稱已經四次在夜晚穿行於公路,保證絕不會遭遇蘇軍。

  “別這麽膽小了,我他媽早已經累得骨頭散架,能躺下來是最美妙不過的禮物。”

  銀河咬牙切齒,他雖然去過包括叢林在內的各種地方,但都有合適的交通工具,在經曆幾天的艱難跋涉之後,早就巴不得鑽進汽車裏。

  見大家都如此反應,老韓和神秘人都不再反對,他們兩人加上獨眼蘇萊曼一起,坐在一輛敞開駕駛室的破舊巴基斯坦卡車裏,把有舒適位置的小客車讓給了做完手術,包裹著層層紗布的小弟弟和大哥。

  夜幕漸漸降臨,天空被烏雲籠罩,星星和明亮的月光都不見了蹤跡。

  不得不說,這些走私販子確實經驗豐富,他們計算好了時間,要在無月的夜晚,穿越抵達山穀基地的最後一段旅程。

  車子行進的速度很快,駕車的人對這段道路很熟悉,幾小時前,在前方擔任向導的同伴已經探查了公路,在確定蘇軍沒有布設新的地雷之後,才通過美國人援助的摩托羅拉衛星通信設備發出安全信號。

  因此,他們現在隻要不翻到在年久失修的路基之下,基本就什麽危險。

  “你瞧,夜晚屬於我們,膽小的俄國人,這會兒肯定躲在肮髒的小屋內,喝著罪惡的伏特加酒呢。”

  開車的駕駛員是吹著口哨,不屑地嘮叨著對手的虛弱和膽小。

  夜愈加黑暗,不同於老韓經曆過的南疆地區,在沒有一棵樹,甚至沒有一叢草地的山區公路行駛,仿佛就在單調的黑白世界裏無聲地穿行。

  神秘人閉著眼睛,看起來在打瞌睡,老韓則有些不安地注視四周。

  這次行動的目的,除了找到證據反駁中國武器質量低劣之外,他還受命觀察,記錄蘇軍的新式武器和應用戰術。

  跨入1984年後,蘇聯帝國並沒有顯示出明顯的衰退。相反,經曆過七十年代的石油危機,國際石油價格已經開始回升性上漲,隨之而來的,是蘇軍預算的全麵好轉。

  盡管做出了不會發生新世界大戰的戰略判斷,但國家高層是清醒的,他們仍然抓住一切機會近距離觀察對峙了幾十年的強大對手。南疆雖然已經穩穩控製住戰略主動權,但如果麵對蘇軍,麵對這可怕的對手,能否確保戰勝,這是誰也無法保證的事情。

  實際上,即使是老韓自己,也無法知道周圍有沒有來自國內的同誌,像是這樣的任務全都是極度機密,也許即使自己死後很長時間,除了那些被封存的機密檔案之外,無人能夠知道。

  “直升機部隊是個厲害角色,以後回去的報告中,一定要多寫幾筆,爭取咱們將來也組建單獨的陸軍航空兵,直升機專業部隊”

  老韓回憶經曆過的這段時間,暗自打著注意。

  他知道,國內有不少人主張陸軍發展直升機部隊,給鐵腳板裝上翅膀,但是,因為老經驗和過時的老想法妨礙,這方麵總是放不開手腳。

  老韓憧憬著,有一天,我們的陸軍也能乘坐帶有裝甲防護的運輸直升機,穿插機降在敵人戰線後方,我們的武裝直升機能夠正麵獵殺壓製敵人的坦克洪流。

  “哎,要是有直升機,我們在南疆的行動就方便多了,也不需要因為穿插到敵人戰線後方,白白犧牲那麽多可敬的戰士。”

  老韓想著,思考著。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正想著,一陣時有時無的機械噪音隱約在耳畔回響。

  “不好,直升機”

  老韓正滿腦子的陸軍航空兵,馬上下意識地反應過來。

  “哈哈,別慌張,聲音在山那頭呢,你聽,不是魔鬼戰車,是他們的米8運輸機。”

  司機很有經驗,繼續開著車,絲毫不以為意。

  “他們的夜視器材不完善,不會在夜間”

  美國人銀河正在插嘴回話,突然空中變得明亮起來,無數個火球就像是火神噴發出的怒火,占據了整個夜空。

  亮度還在不斷增加,短短數秒鍾,山穀上空,公路四周都明亮得如同太陽墜落到人間。

  司機,老韓,車內走私販子全都不自覺地捂住雙眼。這是人類自然而然的保護動作,因為亮度實在太高。

  “嗡嗡,嗡嗡,呼呼,呼呼”

  聲音突然變大,這次可不是越大越慢的米8,而是米24V旋翼切開空氣,發出的可怕呼嘯。

  兩架米24V一頭一尾,分別從車隊兩端相向而行,他們的速度很慢,就像是在漫步。

  “咚咚咚,咚咚咚”

  伴隨著旋翼的呼嘯聲,機炮吐出的火舌籠罩了大路。

  一輛接一輛的汽車像是被打開的香檳酒,發出“砰砰”不斷的爆炸聲。

  這是蘇軍幾天前才發明的“赫魯夫”攻擊法,這次是它的首次實驗行動。

  就在大家感到絕望的時候,車子突然發動,猛地竄出車隊,一轉方向,已經衝下高高的路基。

  “快跑,隱蔽,隱蔽”

  神秘人拉開車門,大聲招呼車內的人下來,自己則孤身一人重新返回已經變成火海的公路。

  他的動作好似鬼魅,那雙眼睛卻又如同天使般純潔。

  當整個車隊發出巨大爆炸聲,得勝的蘇軍直升機開始調轉方向的時候,大家看見神秘人背著顯然已經嚇呆的蘇萊曼大男孩,他的身後是連綿的火光,看上去,那個白色的身影就像是地獄走出來似的。

  “真神保佑我們”

  蘇萊曼又在喝茶。

  “正義必定戰勝邪惡,他從不缺席,隻是時間沒到”

  老韓想著三十多年的夜晚,想著神秘人最後消失前的模樣,腦海裏反複咀嚼著這句話。

  “我的兒子,你要保護我們的朋友,保護好他”

  獨眼蘇萊曼招呼一個聽得出神的大漢,然後對老韓行了個禮。

  “你可以相信我們每一個人,我的朋友”

  他抱著老韓,眼裏噙著晶瑩的淚花。

  “是行動的時候了,西疆,該你出場了”

  老韓也笑了,他在心裏發出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