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與熊的戰鬥(2)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2      字數:4301
  以下文字摘自葉戈爾弗拉基米羅維奇普京的個人治療日記

  見鬼,真他媽的見鬼,上帝啊,你為什麽不幫幫我,哪怕是在廁所裏放上一公升的伏特加也好。真疼,我的背,這大概是幾十年來最難受的一次發作,整個人麻木得如同一段西伯利亞爛木頭,既無法動彈,也不能忍受,要是有酒精就好了,我是說那種純的,裝在液罐車內運輸,上麵插著“危險”牌子的工業酒精。

  要是能喝上點“神仙水”,我他媽的背部鐵定能緩解。

  該死的醫生不知道給我打了什麽針,腦子亂七八糟的,哦,上帝啊,我又看到了自己受傷時的情景,真是糟糕,對了,那是,對,是1984年的9月吧,啊,千真萬確,是在赫拉特地區,與波斯共和國接壤的邊界。

  媽的,老子的傷就是在那該山連著山的鬼地方受的,去他媽的抵抗者遊擊隊,去他媽的“陷阱”行動。

  還有亞曆山大,我的好兄弟,我唯一的親弟弟,你就是在赫拉特山口去見上帝的。當然,在蘇聯時代,你不會去見上帝,嗯,我想,大概會見到斯大林同誌吧。

  說到這裏,我越來越暈乎的大腦還清楚的記得,記得那兩個受到詛咒的家夥,要不是他們,你是不會死的,說不定,還能弄到枚勳章什麽的。

  誰知道呢?

  1984年9月17日 阿富汗與波斯共和國接壤 赫拉特山口

  老韓去過各種各樣的地方,見識過上百種千差萬別的地理形態,既有高原,又有熱帶叢林,有沙漠,還有開闊平坦的草原地區。盡管如此,每次看到眼前的荒涼,看見山頭挨著山頭,山脊連接山脊,滿眼除了砂石,群岩,巨石之外沒有一星半點的綠色植物,甚至連沙漠邊緣都生長的駱駝刺都看不到,他總有一種悲涼,甚至是驚恐的感覺。

  這世界上,怎麽會出現這種事,最強大的蘇聯帝國就是為了幾十萬平方公裏的山地,投入一個加強集團軍,花費上百億美元軍費,不惜每年付上上萬人傷亡的代價,與幾十萬各種各樣派別的抵抗者遊擊隊周旋。

  真是殘酷啊,老韓不禁想。

  戴著普什圖棕色圓形扁帽,身穿美軍戰鬥夾克的聯絡員飛快地,如同羚羊般在山石間奔跑,手裏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邊揮舞,邊不時發出清脆的“啪啪,啪啪”聲,很快,寂靜的山穀周圍立刻爆發出各種風格的回聲

  “啪啪”“噠噠噠”“砰砰”

  “是遊擊隊在歡迎我們,走吧,朋友們,走吧,真神的戰士們,讓我們快點去享用又香又甜的山區濃茶吧“

  美國人“銀河“顯然對此場景並不感覺陌生,他很內行的用普什圖語對向導與護衛談笑著,又向老韓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沿著陡峭的山脊線又行走了十多分鍾,穿著從美國夾克,普什圖長袍,蘇聯迷彩服,阿富汗政府軍製服到長袖巴基斯坦襯衣的遊擊隊員越來越多,他們盡管衣著破爛肮髒,仿佛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洗澡似的,但幾乎每個人的胸前都披掛整齊棕綠色的戰術彈藥袋,手裏則是木質槍托以及鐵質折疊槍托的自動步槍,看上去武器同樣沒有得到任何養護,外觀髒得可怕。

  老韓自然很熟悉他們身上的裝備,從胸前的彈藥袋到手裏的自動步槍,無一不是中國製造。

  “老朋友了,老朋友,這裏,就有個它留下的眼兒“

  美國人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邊說邊拉開衣服下擺,赫然顯露出一圈可怕的棕褐色疤痕。

  他隨意對一個遊擊戰士說了幾句,然後從對方手中接過一支折疊槍托的自動步槍,駕輕就熟地擺動幾下,然後迎著陽光,露出槍身右麵的機匣。

  “你們的武器,中國的56-1式自動步槍,東安296廠生產,殺人利器,防身佳品。“

  “銀河“笑著說。

  白色的反光裏,機匣側麵是一個三角形的標誌,上麵刻著阿拉伯數字“66“,這是生產廠家的標示,代表這支遊擊戰士手中的步槍來自冰天雪地的黑龍江東安,由296廠中的工人師傅們精心製造。

  老韓接過美國人手中的自動步槍,他很熟練地擺弄幾下,然後很隨意地問那個小戰士

  “真神的勇敢戰士,你的武器怎麽樣?“

  老韓見縫插針,也用普什圖語問那個山地人。

  “好槍,不用擦,不用保養,比俄國人的好,兩支槍能換一個女人,能換三十頭羊。“

  小戰士很樸實,他的笑容帶有山地民族特有的真誠,回答的也輕鬆隨意。

  老韓衝著美國人顯露出笑意,他改用英語說

  “看來,你們的國會議員沒有好好調查啊,我們的武器,質量還是不錯的。”

  美國人則聳了聳肩,未置可否。

  兩人正說著,一個同樣頭戴圓形扁帽,身穿傳統繡花襯衣,同樣披掛著能裝下八個自動步槍彈匣的戰術彈藥袋的男子在幾個同伴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歡迎你們,山地部族最真誠的朋友們”

  男子展開雙臂與美國人和老韓一一擁抱,他正是這支聯合抵抗武裝頭目之一,伊斯梅爾蘇萊曼。

  “你們帶來了什麽?”

  他很直接地問,似乎全世界都應該給他們送禮物似的。

  “最先進的,最犀利的,最厲害的,可以打爛魔鬼戰車的武器,毒刺導彈”

  美國人顯然很了解山地部族的性格,他並沒有讓對方看東西,隻是不住口地誇耀。

  老韓心裏也是一動,他此行的任務也包括實地考察美國援助的那些高科技玩意兒,那枚裝在阿爾卑斯登山包裏的毒刺導彈就是自己的觀察目標之一。

  國內也在研製自己的便攜式防空導彈,而所對付的目標,正是美國人和山地民族口中的“魔鬼戰車”,蘇聯製造的米24武裝運輸直升機。

  伊斯梅爾蘇萊曼又和美國人親吻了兩次,他也知道,要得到這些武器,不是一兩件,而是成百上千件,他們顯然也要付出點代價。

  在頭領的親自引導下,老韓和美國人走遍了遊擊隊營地,據說,這裏就是整個西部地區最強大抵抗武裝的大本營,除了更遠處的潘傑希爾雄獅,沙阿馬蘇德,就數這裏讓蘇聯人頭痛。

  老韓什麽也沒說,他隻是在看,在觀察。

  眼前的景象與自己的預料基本沒什麽差別,濃重的,散漫的遊擊氣氛籠罩在營地上空。

  看不見正規布置的明暗崗哨,各種重型武器隨意布設在山坡上,12.7毫米德什卡重機槍就架在凹凸不平的山石之間,60毫米迫擊炮和打開的彈藥箱互相挨著,幾乎看不到保護措施。

  “你們,送更多的武器,中國製造的槍,重機槍,輕機槍,自動步槍,地雷,美國人的無線電,摩托羅拉電台,越多越好,越多越好,從波斯運過來,送給我們”

  蘇萊曼比劃著,顯得很興奮。

  “偉大的戰士,我真誠的建議你們,加強防備,一定要防備蘇軍的突然襲擊。”

  老韓看完營地,覺得很有必要說出自己的擔憂,就這個防衛布置的業餘水準,隻要前麵的山穀被堵死,再利用直升機機降下幾個特種營,那麽,整個營地就會非常危險。

  “別擔心,我的朋友,他們不會來,有北方的馬蘇德兄弟在,蘇軍哪有這個多餘的精力。”

  蘇萊曼又笑了,他其實很年輕,絕不超過三十歲,卻因為山風和多年戰鬥而顯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滄桑感。

  悠揚的呼喚聲開始響起,人們開始黃昏時的禱告,山穀中到處飄蕩著煮茶的濃重香味,要不是眼前的眾多武器,根本看不出這裏是危險的戰地。

  晚飯之後,老韓在營地後部山脊邊發現了一挺被丟棄的56式14.5毫米高射機槍,不知什麽原因,架子上的高射和水平瞄準鏡都不見了蹤影,烏黑油亮的機身也離開支架,上百股鋼絲纏繞而成的複進簧丟棄在石頭間,看起來是出了故障。

  “這也是老朋友了,我有三個一起享受桌麵舞的好朋友,啊,他們都是”雷公“飛機的飛行員,就死在你們中國製造的這種高射機槍下,很厲害的玩意兒。”

  不知道何時,美國人走了過來,他說得很真誠,倒不是假話。

  山區的晚上,星空在頭頂鋪陳開來,明亮如水的月光照射在整個山穀中,老韓和美國人幾乎不需要馬燈照明,忙碌著修複起這架被丟棄的高射機槍。

  也不知道為何,相同的危險感似乎同時將他們包圍起來,說不清原因,唯有擺手中擺弄強大武器的感覺,才能讓他們稍覺安心。

  第二天淩晨,不到四點鍾光景,忙碌了大半夜,修好了那挺五六式高射機槍的老韓和美國人“銀河”被密集如雨的子彈聲和震耳欲聾的爆炸所驚醒。

  “快,快,快撤退,蘇軍,蘇軍進攻了”

  向導跑進來,他沒有穿夾克,白色泛黃的襯衣外披掛著彈藥袋,手裏是一支56-1式自動步槍。

  外麵的天空已經徹底被硝煙所籠罩,就如同老韓所預料的那樣,數不清的蘇軍和阿富汗政府軍,以BTR裝甲運輸車為引導,在自行高炮的掩護下,封鎖了山穀出入口,再以米8直升機機降空降兵特種營,從營地北麵包抄過來。

  “兄弟們,去地道,快,去地道“

  蘇萊曼和幾個戰士揮舞步槍,向著這邊過來,他的左麵臉頰是道駭人的傷口,血液混合著黑色和白色的眼珠內容物流淌下來,圓圓的眼球就掛在下巴上。

  “戰車,魔鬼“

  正跑著,後麵的護衛戰士高聲叫喊,一架米24V正向他們逼近過來。

  “別著急,別著急“

  美國人銀河掀開胡亂背在身後的阿爾卑斯登山包,熟練異常地組裝著什麽,片刻之間,已經將一具毒刺導彈發射器扛在了肩膀上。

  他的動作異常麻利,導彈加電,引導頭冷卻,陀螺儀旋轉,鎖定,發射。

  現在已經不需要敵我識別,沒有那具招牌式IFF(敵我識別)天線的毒刺導彈,仿佛一段毫不起眼的玻璃纖維管子。

  火光閃過,一道火球飛快地鑽進米24V的裝甲防護地板,彈頭在駕駛室爆炸,拖著火球的蘇聯武裝運輸直升機帶著一個班的特種戰士,斜斜地栽落於幹燥的山穀間。

  “真神偉大”

  蘇萊曼激動地大呼起來,那具戴著半截眼神經的眼球落在他的手心裏,他迅速塞進嘴巴中,仿佛幹果般吞落入肚。

  “蘇25”

  忽然,剛剛扔下導彈發射器的美國人驚呼起來,他看到一架全副武裝的蘇25正貼著背後山穀,迅速向著自己這群人衝來。

  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毒刺導彈了。

  “高射機槍”

  老韓高吼一聲,帶頭衝向昨夜修好的五六式高射機槍。

  美國人醒悟過來,他找來散落在旁邊沒有收拾的彈藥箱,一共十二個彈藥箱,每個裝有150發14.5毫米穿甲燃燒彈。

  兩人配合著操作起來,老韓坐在“一槍手”的位置上操作高低方向手輪,美國人一口氣提起四個彈藥箱,給四根槍管喂足了糧食。

  蘇25邊飛邊開火,炮彈密集地在陣地上濺起灰塵。

  “快開火啊”

  美國人吃不消了,他不懂老韓為何不開火。

  “別急,有裝甲”

  老韓的回答很簡單,卻也明白,蘇25此刻的飛行姿態對高射機槍很不利,最強大的裝甲麵正對著槍管,幾輪匆忙的開火不一定可以擊落這種裝備鈦合金裝甲的堅固目標。

  煙塵籠罩了四周,老韓滿頭滿臉是汗水,但依舊沒有踩下腳下的擊發踏板。

  突然,蘇25猛地拉起,然後以很小的角度正對這他們俯衝下來。

  這是死亡俯衝,蘇軍飛行員準備發射機翼下的火箭了。

  “快,上帝啊”

  美國人忍耐不住了,他甚至可以看見蘇聯飛行員的眼珠,看見對方因為喝伏特加而變紅的鼻頭。

  “等一等,等一等”

  老韓不為所動,十多年前,當他坐在越南廣安省郊外鐵路橋的中國援越高炮支隊的火線位置上時,他比現在的美國人還要緊張。

  “打”

  火山終於爆發,老韓左右開工,雙腳同時狠命踩下擊發踏板。

  火星在蘇25機身四周滾動,那樣子就像是年三十孩子玩的煙花。

  14.5毫米穿甲彈擊碎圓形防彈玻璃窗,蘇軍飛行員的頭顱如同蓄滿壓力的酒瓶,爆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