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支敦士登公國

  夜空沉寂深邃，月亮也躲在厚重的烏雲背後，群星更是沒有絲毫蹤跡，隻有一百米不到的地麵上閃爍著連綿的燈火，仿佛這架橙白色的單引擎螺旋槳運動飛機不是飛行於天空中，而是滑行在這五顏六色的燈光地毯上，

  羅正德現在真的感覺自己老了，不僅是在一番緊張不安的追逐之後渾身酸軟無力，也是坐在塞斯納170小型運動飛機中，感覺到四周空間是如此地狹小，好像自己不是坐在座位上，而是被夾在兩塊麵餅中間的肉夾饃。

  “就快到了，大叔”

  莫文曦從副駕駛座上轉過臉，對著羅正德露出微笑，她悅耳的說話聲在碩大的耳機裏仍然表露出女性特有的溫柔嫵媚。如果沒有看到她在對付中情局殺手，東南亞黑幫以及俄羅斯特工時的淩厲，幹淨的身手，沒有和她一起體驗寶馬電動摩托車騰雲駕霧的瞬息，任何人也不會把眼前這個既有西方人輪廓分明的五官曲線，又有東亞女孩細膩肌膚的年輕姑娘與“雇傭特工”這個可怕的名詞聯係在一塊兒。

  和羅正德說完，中法混血的姑娘又轉過頭和正在駕駛飛機的飛行員以飛快如閃電的法語互相交流，並不是快活地笑出聲來。

  飛行員是個塞內加爾出身的黑皮膚後裔，從國籍上來講是比利時人，卻生活在瑞士，並受雇於列士敦士登的某個私人飛行俱樂部，充當教練和臨時受雇的短途航線飛行員。

  從瑞士那個被莫文曦侵入瑞士聯邦緊急狀態網絡，用最高權限執行反恐關閉的隧道出來之後，羅正德覺得有必要向她透露些信息，並獲得女孩的進一步幫助。

  “我需要強有力的計算機，最好是歐洲加速器主機那樣的龐大係統。”

  羅正德來不及喘氣，很認真地提出要求。

  莫文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的神色，盡管以常理來說，羅正德的這個要求近乎是開玩笑般的瘋狂。

  “你看看這個”

  中年特工終於從鼻梁上取下那副褐色老花眼鏡，示意莫文曦戴上，並在右側眼鏡腿那邊按了幾下。

  一組非常清晰的動態和靜態畫麵以影像的形式漂浮在莫文曦眼前，類似在十多米遠的距離上看大畫幅液晶電視。

  畫麵隻有一組，就是羅正德在偽裝成廚娘的俄羅斯女特工動手之前，拍攝於前東德情報販子向他展示的手機影像。

  這幅眼鏡外表看起來普通，卻有暗藏的可見光，紅外和熱成像攝像頭，能夠拍攝到肉眼看到與看不到的物理景象。

  “你看，畫麵中間的俄國人，他戴著的眼鏡，就是那副近視眼鏡，注意到什麽問題沒有？”

  羅正德邊說邊在智能眼鏡旁做著手勢，畫麵按照他的手勢暫停，放大，旋轉。

  “他不是一個人，還有同伴”

  盡管畫麵本身並不清晰，反射於俄羅斯科學家眼鏡片上的幾個像素點更是模糊不堪，但莫文曦還是猜到了大叔話語裏的重點成分。

  “我手下有個小夥子，嗯，有點輕度自閉症，但在電腦信息處理方便是完全的天才，隻要有強大的主機，可能我們能弄到那個人影的信息。”

  羅正德解釋了自己需要強力電腦主機的理由。

  “歐洲加速器就別想了，那些涉及高能物理的東西最好別動，要不然造成巨大災難的後果，不是我可以承擔的，不過”

  莫文曦想了一會兒，輕聲回答羅正德。

  “坐好了，先生，可愛的女士”

  黑色皮膚的塞內加爾法國人露出潔白的可以反光的牙齒，他快樂地用英語對羅正德和旁邊的莫文曦提醒，然後猛地向下推動駕駛杆。

  塞斯納170好似ＮＢＡ巨星手中的籃球，滑過陡峭的弧線，一頭砸向濃密樹蔭隱蔽下的短跑道。

  莫文曦帶羅正德要去的地方位於歐洲最小的國度之一，列支敦士登公國，而前往的方式是乘坐專門運輸那些不願意履行正規手續的富有旅客的小型短途飛機。

  通常來說，這些航程在幾百公裏之類的小飛機會趁著夜色從某個瑞士聯邦政府無權管轄的私人航空俱樂部起飛，在不到１００米的高度上躲避開並不靈敏的民用航空管製雷達，然後再降落在同樣不接受列支敦士登公國政府管理的小機場跑道上。

  “上帝保佑，安全降落，旅途還愉快吧？”

  收好莫文曦支付的現金鈔票，黑皮膚飛行員打趣地說著笑話，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掃過體型臃腫的羅正德，又有些貪婪地在莫文曦飽滿的胸部小山峰上滑過。

  “祝你們運動愉快”

  黑色肌膚的塞內加爾人笑著露出雪白的牙齒，他以為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兩人，肯定和那些從瑞士飛來，偷偷共度夜晚極樂世界的情人。

  “謝謝，我會的”

  莫文曦送給飛行員一個輕快的飛吻，在這方麵，姑娘具有典型法國女孩的浪漫元素，絲毫不以為意。

  從飛行俱樂部出來，兩人稍稍步行了幾分鍾，在熱鬧的鎮子上找到一輛出租車，令羅正德感到驚奇的是，開車的印度司機竟然對莫文曦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情和尊重。

  “托庇偉大的梵天諸神，我兒子真的康複了，他最近幾次檢查的指標都很正常，感謝諸神，感謝您，瑪麗瓦內托醫生。”

  印度人英語發音獨特，感情卻是真摯的，熱情的。

  羅正德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莫文曦，他沒有開口問，既然自己選擇了請她幫忙，那就必須絕對信任對方。

  出租車駛過城市，來到一處被綠茵和湖泊環繞的山坡上，在高處，在圍欄後，是一座充滿了現代簡約風格的乳白色建築。

  燈光照射在建築的外牆上，幾行同樣現代的文字顯露出來。

  “加爾文醫學研究中心“

  “永遠懷念您，慈愛的父親，慷慨的紳士，加爾文先生“

  印度司機一路小跑打開車門，又雙掌合十地向莫文曦致意。

  當出租車逐漸遠去，兩人向著圍欄後的建築走去。

  “司機的兒子患有克林綜合症，那是一種基因缺陷造成的發育障礙，我幫助他進入了新藥物試驗小組，很幸運，這藥物起效果了。”

  莫文曦邊走邊解釋司機為何如此熱情地對待自己。

  “你還是醫生？瑪麗瓦內托醫生？”

  羅正德確實感覺驚奇，殺手，特工，黑客，醫生，當這些截然不同的身份全部集中於眼前這個文靜，優雅的女孩身上，不得不令人感到驚訝。

  “是的，醫學和生理學博士”莫文曦回答，隨即又補充了一句

  “我是個隱形人”

  羅正德點點頭，他當然聽說過隱形人。不是說這些人從外表看不見，而是隱藏於千變萬化的掩護身份中，令司法當局和特務機關無從查起。

  “你有男朋友嗎？”

  不知為何，羅正德突然問出唐突而古怪的問題。

  “這世界上沒有值得我愛的男人，或者女人”

  瑪麗瓦內托醫生調皮的一笑。

  “哦，不，肯定有，緣分一到，你或者可以見到他”

  不知為何，羅正德的眼前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劉西疆。

  跟隨莫文曦的腳步，羅正德走近二樓走廊旁的一間米黃色內飾辦公室，在莫文曦登陸桌子上的電腦空隙，老特工的眼睛已經將桌子上擺著的幾張合影仔細瀏覽了一遍。

  很明顯，這些照片有南美的，有非洲的，有南亞的，甚至還有北極地區，上麵的人全都是瑪麗瓦內托醫生和穿著各式各樣服裝的孩子。

  “你很喜歡孩子”

  老羅不無感歎地說

  “我是兒科醫生”

  莫文曦完成了最後驗證，屏幕變成一副由DNA雙螺旋組成的畫麵。

  “這是什麽？”

  望著屏幕，羅正德不解地問

  “聽說過群星計劃嗎？”

  “這個計劃利用網絡鏈接了幾千萬台電腦主機，可能是某人的遊戲主機，或者是一個小女孩的蘋果筆記本電腦，又或者是大學裏的科研大型機，隻要發起運算，軟件會自動分解任務，把不同的運算碎片化，計算完成後再集中組合。”

  莫文曦給兩人倒了咖啡，很專業的解釋著。

  “不會泄密？”

  老羅問

  “這是最安全的運算方式，因為涉及到隨機組合的上千萬台主機，要知道我們做了什麽，除非按照正確的路由順序，再正確溯源組合。”

  老羅點點頭，他以前就聽“太陽”，也就是手下的白癡天才說過，世界上最強大的電腦主機在中國和美國，但最安全的主機，就是這個所謂的網絡分解計算。

  從智能眼鏡中導入數據，莫文曦熟練地操作主機，將任務拆解，分離，隻是頃刻功夫，已經發送到隨機選中的幾千萬台運算主機中，黑色的監視窗口跳動著字符，顯示精度和產生的錯誤信息。

  窗外的湖邊景色很優美，莫文曦更美麗，柔和的照明燈在她曼妙的身體曲線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邊，像雕塑，卻又好似蒙上了輕紗。

  “好了”

  隨著揚聲器輕輕發出一聲鳴叫，莫文曦打開一個界麵，上麵以九宮格的形式出現了多幅不同的禁止畫麵。

  “是個女人？”

  老羅看清楚了，從俄羅斯科學家，宇宙係統主設計師眼睛裏浮現出的，是張五官華美的女人麵孔。

  “也許，家裏的數據庫能找到這張臉的主人是誰”

  羅正德很高興，他對此極有把握。

  “我知道她是誰。”

  沒想到莫文曦已經站起身，在幾本專業書籍下翻找起來。

  “就是她”

  一本紅色封麵的法文時尚雜誌丟在羅正德麵前，那上麵是個身著裝飾著五彩羽毛，身材高挑出眾，氣質華美異常的女子，在封麵空白處，寫著一行彩色文字

  “來自東方的時尚教母，瑪格麗塔莫”

  “她的中文名字是莫美麗，據說是東宇董事局主席淩衝鋒的紅顏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