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死亡,如影隨形(4)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1      字數:3852
  蘇丹首都喀土穆

  歐陽飛雪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看到自己的同伴了,或者說自從被送上那架土黃色的直九飛機開始,她就在沒有看見劉西疆,老樹樁,也沒有見到受重傷的凱特,這幾日來她始終呆在首都中心西北郊的“國際醫療聯合中心”,此處是由中國援助建設,運營並管理的現代化大型醫療設施,也是整個非洲除南非開普敦私人診所之外水準最高,可以完成全部類型疾病治療的著名醫院。

  作為海軍飛行員,歐陽飛雪是非常愛惜自己身體的,因為那些常人不以為意的傷害,卻會給戰鬥機飛行員生涯帶來巨大的負麵影響,因此,她很聽話的接受檢查,完成治療。好在,除了一點皮外傷和軟組織挫外,歐陽飛雪安然無恙。

  在獲得主治醫生批準之後,飛雪終於離開病區走廊範圍,開始來到醫療中心外的大街上散步,閑逛。

  歐陽飛雪到底是個年輕姑娘,隻要是女孩,沒有對逛街不感興趣的。

  漫步在醫院外的街道上,要不是不時看到紮著獨特小辮的女服務員和膚色黝黑的超市收款員,她幾乎要將這個非洲大國當做國內西北的某座三流城市了。

  “新世紀絲綢之路”的戰略實施給了這個曾經貧瘠,落後,長期位列世界最不發達國家名單的純農業國帶來了堪稱神奇之舟的難得機遇。

  短短十多年的建設周期,蘇丹不但實現了經濟騰飛,也擁有了近乎不可能的現代化軍事工業,他們的工廠內甚至可以生產激光和衛星製導炸彈!

  當然,這些工廠裏管事的都是來自中國的工程師和管理人員,基本原料也來自萬裏之外的神奇東方。

  不遠處,“東宇”的標誌性鮮花商標在紅綠燈下顯眼奪目,圍著本地彩色頭巾的女明星舉著去年款式的智能手機,黑色立體的五官下,潔白的牙齒分為醒目。

  幾家國內著名的連鎖超市也在首都商業街最黃金的地段開設了分店,從布局和熟悉的商標,文字上,歐陽飛雪感覺自己正漫步在國內大街上。

  房地產廣告和樓盤電腦動畫在廣場上的大屏幕顯示屏裏交相輝映,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你好,姑娘”

  正在東張西望間,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闖進了耳膜,飛雪回頭,驚喜的看到了熟人,老樹樁。

  “你,你的傷?”

  老樹樁穿著件寬大的迷彩服,鼻梁上架著本地人喜歡的太陽鏡,要不是幾道扭曲延伸的紅色傷痕,甚至看不出這個人最近曾經多出受傷。

  “沒事,不就是少了隻眼睛嘛,沒啥大事”

  老戰士笑了,顯得豁達而樂觀。

  兩人在“東宇”手機 “夢想明天”的廣告主題曲下迅速交談了一陣,飛雪終於補上了這幾天的新聞。

  凱特還是死在了醫院的手術台上,本來經過錢主任妙手縫合和大量血漿輸入,這個美麗善良又勇敢的愛爾蘭後裔已經基本處於平穩狀態,但一連串的瘋狂下降和隨後進行的迫降使得手術不得不暫時中止,等直升機把她送到醫療中心時,凱特的大腦已經因為長時間缺乏氧氣供應而死亡,身體器官也迅速衰竭,終告不治。

  “我們的降落成了這幾天最熱點的新聞之一”

  老樹樁笑了笑,飛雪抬頭,正好看到一家店鋪中的大屏幕電視在播放美國衛星廣播聯盟的新聞熱點節目。

  電視畫麵上,女主播一本正經地介紹空難事故,並找了不知道是哪一場空難的視頻畫麵,不分青紅皂白地咬定,這次事故的發生原因必定是中國製造的寬體客機質量不合格所致。

  另一邊的電視上,日本共同社正在播放昨天的新聞發布會,腦袋剃成光頭,一幅東條英機摸樣的官房長官嚴肅否認了傳言,保證最近沒有發生任何空戰,勇敢的日本飛行員們也未遭受一丁點損失。

  倒是俄羅斯媒體在大張旗鼓都報道,紅星電視台男主播用飛快的俄語,興奮地介紹著,前幾日俄羅斯空軍和海軍在地中海上空進行了實戰化演習,成功震懾了北約窺視的目光。

  “你要回國內了吧?”

  歐陽飛雪的視線離開電視屏幕,厭惡地聳了聳肩,她關切地問老樹樁。

  “我,嗯,可能要脫軍裝了,也好,以後自由自在,不需要在生死間摸爬滾打了。”

  老樹樁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很明顯,他並不這樣認為。

  飛雪還要再問,卻被老戰士擺手製止。神槍手實在不願意說明,正是因為自己堅持要錢主任搶救凱特,從而惹怒了機上高官,在飛快的審查之後,有關單位給出了退役和回國接受進一步審查的選擇。

  老樹樁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他也懶得去為自己辯解,退役就成了唯一可行的抉擇。

  “那,那,那個,那個”

  歐陽飛雪想詢問劉西疆,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哦,明白了,你是要問那個人”

  老樹樁嘿嘿一樂,語氣中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歡樂。

  “他走了,昨天離開的,去哪裏沒人知道,那個人就是個迷,你永遠不能把握他的方向,他卻可以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

  老樹樁拍了拍飛雪的肩膀,語氣中帶著幾分惆悵。

  回到醫院病房不久,歐陽飛雪也接到了來自海軍的正式命令,不是要她回部隊,而是通知她準備在專人監護下乘飛機回國,去某個地點接受專項紀律審查。

  歐陽飛雪曾經聽說過跳傘的戰鬥機飛行員要接受審查程序,但似乎那隻是由部隊進行的,在專人監管下回國,這似乎已經暗示自己要接受某種嚴厲懲罰了。

  她立刻感覺到惴惴不安,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樣嚴厲審查之後,即使結果清白,本人也絕無重返藍天的可能。

  歐陽飛雪肩膀顫動,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美國 內華達州 距離拉斯維加斯一百五十二公裏

  紅色的福特野馬跑車在孤寂的高速公路上飛快滑過,如同一顆耀眼奪目的流星飛翔,穿梭於冷寂的宇宙空間內。

  周圍到處是褐黃色的群山,如同被利刃巨斧劈開的山崖挺立在藍天白雲下,仙人掌,沙漠刺等植物夾雜在一叢叢野鼠花裏,交錯點綴於孤岩巨石的陰影裏。

  沒有幾輛車行駛的公路蜿蜒起伏,徑直穿過群山,從遠處的繁華之都維加斯伸展開去,一路延伸到熱浪蒸騰的視野盡頭。

  車子是全新的,哦,不,應該說這輛上世紀七十年代的珍藏版野馬經過專業公司的完美修複,一切地一切,從老式指針式收音機到胡桃木質地的點煙器,無不透過真皮座椅的皮革芳香,顯露出穿越時光隧道的低調奢華。

  劉西疆聽著收音機內脫口秀的調笑,他的手握在象牙白色的方向盤上,鍍銀的排擋杆閃閃發亮,反村在他一身同樣低調獨特的設計師西服上。

  他經過了一番化妝,麵目濃密的胡須配合上他原本的長相,讓人幾乎認不出這是個東亞血統的來客。

  當然,除了外貌,劉西疆還有絕對能騙過美國聯邦調查局和中情局的身份證件,包括全套的電子檔案。

  隻是,他這次冒險來到北美,隻是為了純粹的私人事務。

  他要送凱特,送這個美麗的姑娘回到兒時長大的小鎮,回到她曾經攀爬過的山嶺之間。

  開了差不多兩個半小時,當大城市的繁華完全消退,褐黃色的群山背景裏隱約顯露出大雪山雄奇的時候,他來到了凱特的家鄉,莫奇鎮。

  劉西疆把車停在了一棟紅色木質地外牆建築外,這裏是小鎮唯一的教堂,唱詩班排練的悠揚歌聲透過牆縫傳出來,多少有些莊嚴肅穆的感覺。

  看到有陌生人進來,正在彈奏風琴的牧師有些驚奇,在這個貧瘠的小鎮上,外來人可並不多見。

  “您是?”

  牧師望著劉西疆問

  “能到裏麵去談嗎?”

  劉西疆優雅地做了個手勢,腕上的百達翡麗白金手表在教堂五彩光線的照耀下發出同樣低調的閃光。

  牧師是個識貨的行家,他經常在有空的時候去維加斯碰碰運氣,從那裏的各間奢侈品店裏,他擁有了對於手表價格的評估知識。

  來的人不是外國富豪,就是在拉斯維加斯暴富的幸運兒。

  之所以如此判斷,是因為劉西疆的口音裏帶著點西亞的典型口音。

  “感謝真神的庇佑”

  劉西疆一開口,牧師馬上覺得自己沒有估計錯,對方當然是個來自西亞的富豪,隻是,這家夥來這裏幹嘛?難道要把唯一的教堂改成真神寺廟嗎?

  牧師的腦袋有些發暈。

  “我是某位親王殿下的三等仆從,受到管家大人的委托,來辦理一件很細小,但重要的事情。”

  劉西疆開口了,牧師更暈,原來對方隻是個三等仆人,那要是一等,會是怎麽樣呢?

  牧師無法想象。

  “殿下的一位女奴,她是來自這個鎮上的,啊,不得不說,這位女奴很受殿下的喜歡。”

  “為了感謝她的服務,殿下要設立一份微薄的基金,用來,用來支付她母親的生活費用,啊,我已經完全調查清楚了,這位可憐的母親身患老年癡呆,正住在維加斯城裏的服務機構中。”

  牧師要說話,卻被劉西疆禮貌的製止,對方手中足有鴿子蛋般大小的紅寶石戒指讓牧師心髒狂跳不已。

  “這份基金每年支付她目前的生活,治療費用,為了嚴格期間,請您擔任基金會主席,哦,必須說明,主席是有酬勞的,嗯,金額嗎,金額嗎”

  劉西疆似乎在回憶,牧師瞪大了眼睛,心中不斷向上帝做出祈禱。

  “是每年一百五十萬美元,由專業財務公司處理,徹底的稅後收入。”

  牧師覺得口中發幹,他幾乎要心髒病發作了。

  “條件很簡單,隻需要這位母親每年親自簽一張賀卡,郵寄的地址我稍後告訴你。”

  劉西疆很優雅地展開合同,合同全部裝在馬尼拉手工信封裏,每一封都有製作工匠的標示。

  從自己的奢侈品知識庫中,牧師知道這樣的信封,大約一百美元一份。

  謝絕了牧師手舞足蹈的邀請之後,劉西疆走出了小教堂。他駕車繼續行駛,去位於幾公裏外的“墓碑山穀”。

  十多分鍾後,他站在了一座座形狀如同巨大石碑的山穀裏,金色的陽光照耀下,山峰顯露出暗紅色光澤。

  他爬上一座山,小心地從懷中取出一包東西,口裏說了幾句,然後將嘴唇貼在布袋上親吻了三下,一揚手,白色的粉末吹風飄散。

  “轟轟轟”

  遠處響起雷聲,極目遠眺,雪山之間似乎有隱隱的雷電。

  再回頭,劉西疆卻望見一道彩虹如同橋梁般在眼前伸展,就像是凱特在對自己微笑。

  “穆魯克荷可多”

  劉西疆心中暗暗念叨,這是凱特告訴她的傳說。很多年前生活在此處的印第安納瓦霍人相信,隻要在葬禮的時候看見彩虹,那就是“風”把遠方的靈魂送歸了家中。

  “保佑我,保佑我,讓我完成使命,完成使命”

  劉西疆收起布袋,毅然決然地走下群山,走向新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