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 石城

  石城市內地區公安分局小會議室，不大的房間裏顯得有些淩亂，除了濃烈的香煙味道之外，幾部不同顏色的電話機和兩台筆記本電腦見縫插針似地擺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打開的無線電對講機不時傳出“吱吱，呀呀”的噪音和隻有內部人員才聽得懂的隻言片語。

  會議室裏分成兩撥，一撥是幾名便裝打扮的刑警，他們圍著筆記本電腦和攤開的地圖在研究案情，不時透過香煙的煙霧互相交換看法。另一撥是兩名身穿警服的女警，它們不斷啟發張婉婷，希望她能夠提供更多的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張婉婷焦急的心愈發受到煎熬，此刻，她雖然極力振作精神，但顫抖的雙手，模糊的視線，如同踩在棉花上的身體都讓她不得不依靠在沙發軟墊上，勉強維持著坐立的姿勢。

  一個多小時前，由於拒絕了法醫抽取血樣留存家屬DNA的要求，張婉婷不得不將自己並非小戀純親身母親的隱情和盤托出，好在警察們都接到了上級命令，由於這個案件的當事人涉及國家安全，所有不必要知道的信息，全都不得隨意追問，否則，張婉婷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己遭遇的那些噩夢，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否記得那些被刻意忘卻的過去。

  不同於那些隻會不斷催促，哭鬧的當事人家屬，張婉婷除了要求盡快找回孩子，並給她進行醫療救助之外，什麽多餘的話和要求都沒有提，當然，提了也白提。

  “這孩子身體有缺陷，她的肌體無法有效利用吸收的氧氣，必須依靠專門的化合物進行綜合，她上學的時候服了一次藥，按照常規，中午也必須服藥，要不然，最多到下午三點鍾，孩子就會出現氧中毒，也就是被空氣毒死。”

  她耐心而專業地給負責偵辦案件的警察解釋，但沒有多說孩子正是因為母親在接受基因治療時懷孕而導致的先天不足，隻是將一直給戀純看病的肖教授電話一齊給了警察。

  警察們現在有點手足無措，他們根據監控錄像追蹤到嫌疑人騙走孩子後乘坐的出租車，卻發現當事司機根本就沒有去城東幼兒園所在地區，在派出了汽車被套牌的情況後，高度懷疑有人故意入侵了交通監控網絡，並修改了攝像頭數據。

  唯一的好消息是，從燕京趕到的公安部門技術專家和“公司”內部保衛部門的專家們，一起確定了嫌疑人指紋正確的迷局。原來，他利用張婉婷發在微信朋友圈裏的一張全家福，撲捉並獲取了擺出勝利剪刀手的張北塬局部指紋特寫。

  現在的難題是定位，隻要確定大概方位就能找到孩子的蛛絲馬跡，但是，小戀純失蹤後好像憑空消失一般，任憑調取了海量的城市道路以及商場，小區聯網監控，他們連假造的視頻信息也沒有再找到半幅。

  截止到目前，警察們一共截獲到十五次打到張婉婷手機上的不明來電，由於使用了特殊的技術手法，他們也無法追蹤到這些電話的發起方，也就無法定位。好在，負責構築城市電信骨幹網的“東宇”公司工程師們已經介入，他們從後台數據庫直接獲取局端碼，但由於原始數據過於龐雜，加上編碼都采取了高強度加密措施，即使工程師們手握原始代碼，最終的破解也需要花費很長時間。

  當作午餐的快餐早就涼透了，但沒有一個人顧得上去吃，每個人都在盡職盡責的忙碌，當然，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高層領導重視，從燕京公安部到“公司”內保部門，不斷有大領導親自打來電話過問，這陣勢，不要說年輕人，哪怕那些入職多年的老家夥也是第一次經曆。

  “把電話錄音重新播放一遍，速度放慢一半，從最後那個開始”

  沈青戴上耳機，手裏抓著幾支不同顏色的彩色鉛筆，邊在便箋本上寫著什麽邊對一名年輕的刑警說。

  刑警也不做聲，他得到命令全力配合眼前這個好像大學年輕老師的女孩，至於對方是何處來的神仙，他不關心，也無權多問。

  “等一等”

  身為公司高級情報分析師，同時也是現場再現專家的沈青突然舉起手，示意莫名其妙的刑警停止錄音播放。

  “我知道地點了，這個地址是真的，而且時間剛過去不久。快，快，讓外勤小組馬上出發”

  沈青摘下耳機，來不及多解釋什麽就急急地向會議室外麵走去。院子裏，外勤小組的兩輛SUV已經時刻待命，盡管不明白對方話裏的意思，刑警們還是跟著沈青，一溜小跑地上車。

  張婉婷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奔到窗邊，大約是跑得太急，假肢運動幅度過大，差點摔倒在地板上。

  利比亞恩德 國際機場

  “天鷹01，天鷹01，請下降高度，盤旋觀察，重複，加強觀察”

  塔台上，鱷魚眼看著越來越準確的炮火落在停機坪，滑行道和唯一可以起降C929的3號跑道上，這名作戰經驗豐富的職業軍人知道，必須遏製住敵人的火力，否則裝運僑民的專機根本沒有起飛滑跑的機會。

  “鱷魚”邊呼叫戰區上空的“飛鯊”戰機，邊在腦子裏回憶炮兵陣地和指揮係統的構築要點，盡管他看不到陣地，卻已經從炮彈落點和爆炸特點上判斷出，這是個營級PLZ45集火射擊的傑作。

  雖然“鱷魚“不知道這些火炮是如何進入利比亞恩德的，但他卻非常熟悉這型火炮的優勢和弱點，包括這些戰爭之神致命的命門所在。

  “沿著發射陣地向後，注意觀察，你能不能看到指揮車，對，就是類似85式人員輸送車的裝甲車輛“

  “鱷魚“麵前的戰術衛星終端隻能加密傳輸語音，他沒法看到飛行員眼中的景象，隻能憑借記憶盡可能地引導描述。

  過了兩三秒鍾，耳機裏傳來飛行員略帶興奮的回複。

  “哦，看到了，看到了，一輛裝甲車，哦，不，是兩輛，它們位於發射陣地西北600米處”

  PLZ45能夠在國際軍事采購中力壓美國，英國和德國的同類武器，根本的原因就是命中率奇高，再加上單門火炮操作簡單，哪怕是沒有多少文化，認不得英文字符的阿拉伯士兵，隻需記住哪個指示麵板的顯示燈閃爍就可以按下紅色擊發按鈕，就能達到傳統炮兵訓練多年才能達到的效果。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PLZ45是完全基於數字化構築的武器係統，發射陣地上的自行火炮車組，根本不需要了解如何調整火炮仰角，他們統一經過有線和無線雙備份的數據鏈接收詳細的射擊指令，火炮計算機按指令自動操作火炮，自動補充彈藥，裝填手隻要機械地把炮彈和藥包裝進炮塔，就算是完成了任務。

  因此，摧毀了負責產生射擊數據的指揮車，就等於癱瘓了這個炮兵群。

  “能摧毀指揮車嗎？”

  鱷魚問飛行員。

  “兩輛車布置得間隔很大，一次進入無法確保完全摧毀”

  飛行員的回答有些令人失望，狡猾的美軍顧問當然也知道這種數字火炮的命門所在，他們一次布置了兩輛指揮車，同時工作互相備份。

  “哦，稍等，我有辦法了？不過，能接受多大程度的附加損傷？”

  飛行員的話很明白，就是要一次確保全部摧毀，就要冒誤殺拚命的風險。

  “鱷魚”抬起頭望著停在滑行道上的“鳳凰”客機，濃煙混合著沙暴差不多蓋住了機身，隻剩下紅綠色的滑行燈在艱難閃爍。

  “你目視到非戰鬥人員了嗎？”

  鱷魚問

  無線電裏的飛行員沒有立刻回答，直到半分鍾後才回答

  “沒有目視非戰鬥人員，重複，沒有目視到非戰鬥人員”

  鱷魚閉上眼睛，他知道匪兵可能把平民關在指揮車上，又或者飛行員故意選擇了忽視，但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多猶疑。

  “摧毀指揮車，重複，摧毀這他媽該死的指揮車”

  鱷魚咆哮著發出命令。

  代號天鷹的“飛鯊”重新拉起，然後從一千多米的高度向下俯衝，到達瞄準點的同時，將一枚1000公斤的激光製導炸彈筆直地扔下來，落點直指指揮車背後的巨大山岩上。

  隨著悶雷般的巨響滾過，炮兵陣地後的山脊發生了塌方，上百噸重的巨岩帶著隆隆下墜的萬鈞之勢砸落下來，隻一發就掩埋了指揮車和臨近的氣象觀測以及展開的炮瞄雷達車。

  敵人的火炮啞巴了，但最後齊射的一波子母彈命中了機場油庫下的輸油管道，也引爆了機場守軍埋在滑行道環島附近的巨大爆炸物。

  一時間，整個機場如同到處燃燒的火焰山，每個人都置身正在噴發的火山深處。

  “鳳凰”客機裏的飛行員還是沒有反應，急迫中的乘務員哭著喊來男性同事，又叫上幾個撤退小組的工作人員，七八個人舉著板凳，推著飲料車，挺著攝像機用的三腳架，拚命想撞開駕駛艙的防爆門。

  “哎，別撞，別撞嘛，撞不開的，炸藥都炸不開的啦”

  不知何時，一個瘦高個從過道裏擠過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拉希德飯店幫助劉西疆用激光投影偽造真神影像的工程師。

  “我以前在中航工業打工啦，哎，研究生時候嘛，導師就是做這個防爆門項目的啦，巨結實的嘛”

  瘦高個望著滿臉是汗水的眾人，說話不緊不慢，搞得大家都想揍他。

  “哎，別急，別急，我知道萬能密碼，後台的彩蛋啦，哈哈”

  瘦高個竟然笑出聲，他挨近密碼鎖，飛速摁下十幾個字母和數字的組合按鍵。

  “開門，開門，芝麻開門啦”

  隨著最後一個數字鍵入，他抬腳用力一踹，結實的防爆門無聲地被打開了。

  現場的情景讓乘務長和手下的靚麗空姐更加絕望，幾個美女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機長頭部中了流彈，眼睛圓睜著一動不動，副駕駛的位置空著，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這架撤僑專機帶來了全部醫療用品，食物，攝影器材，就是沒有帶備份機組，所有人都忽略了這點，再說，從利比亞恩德到蘇丹喀土穆，這麽短的路程，常規上也沒有準備備份機組的必要啊。

  可是，這畢竟不是一次常規飛行。

  通紅的烈焰燒的越來越猛，即使隔著空調，大家也能聞到刺鼻的煙火味。

  再不起飛，飛機就要報廢了。

  “我來，我來，讓我試試”

  歐陽飛雪分開眾人，艱難地挨近駕駛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