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光明與黑暗(3)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1      字數:3454
  聽到那聲警告自己臥倒的漢語後,飛雪並沒有放鬆警惕,相反迅速扔下打完子彈又失去備用彈匣補充的92式5.8毫米口徑空勤人員自衛手槍,反手將多功能匕首抽出,緊緊攥在手中。

  她並沒有因為聽到發音純正的中文就馬上從藏身的岩石後走出來,以前接受過的敵後求生訓練告訴飛雪,狡猾的對手往往會利用心理弱點去引誘,去誘惑,讓你自投羅網之中。

  歐陽飛雪並不知道這幾秒鍾內所發生的變化是否是敵人投出的“誘餌”,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身處境危險,正像隻小白兔那樣被凶狠的豺狼緊緊咬住。

  “哢嚓,哢嚓”又是連續幾聲機械碰撞運動的響聲傳來,伴隨著聲音響過,一個黑沉沉的身影倒在自己身旁。

  飛雪這次看清了,倒下的是個白色沙漠頭巾包頭的壯漢,他似乎並沒有馬上死去,身體仍在不斷抽搐,兩隻棕黑色眼珠上下亂滾,模樣既古怪又可怖。

  緊隨著壯漢倒下,又是一個身影從後麵逼近,隻見那身影舉著身管很長的手槍,對著壯漢又噴射出兩團並不醒目的火光。

  “呀”

  一股強勁的電流順著腳後跟直衝歐陽飛雪的太陽穴,危急中迸發出的腎上腺素給了她無窮的力量,飛雪轉身對著那個身影,匕首猛地刺出。

  “上帝啊,我說,你眼睛是瞎的嗎?”

  她的匕首被那個身影靈活地避過,似乎早已預料到她會有此舉動似的。同時,熟悉的,帶有美國中西部口音的英語在她的耳邊響起。

  聽到對方的抱怨聲,歐陽飛雪立刻反應過來,這個身影並不是別人,她就是那個在電台中呼叫自己,並用步槍曳光彈指示防空陣地位置的人。

  是自己人。

  一秒多鍾後,說話的身影側過臉,東方微明的晨曦照在她維納斯石雕似的臉龐上,亞麻色的長發露出包裹的頭巾,迎著晨光顯出淡淡的金色。

  來人正是凱特,她用腳踢了踢倒在右邊的匪兵屍體,一臉厭惡表情。

  “哈哈,原來也是個小妞啊,這年頭,女人比男人強嘛”

  凱特邊用英語對飛雪友好而頑皮地打招呼,邊伸手去拉斜靠著岩石坐在地上的女飛行員,嘴裏飛快地做了一遍自我介紹。

  “你也一樣”

  飛雪也用英語回答,她握住凱特伸出的手想順勢站起來,卻冷不防腎上腺素的力量耗盡,無力地重新癱坐下來。

  “你休息休息,這是因為太緊張的緣故,估計這是你第一次在地麵遇到敵人。”

  從岩石的另一側走過來一個包著頭巾,端著支外形粗短奇特,機匣上卻裝著瞄準鏡的武器。

  走過來的人正是楊鬆,他和凱特都目睹了摧毀敵人隱蔽陣地,又不幸被“神威衛士”火網攔腰切斷的“飛鯊”戰機,目睹了飛行員幾乎是倒扣著從座艙裏彈射而出。

  凱特主動站出來,她不顧劉西疆的攔住一定要去營救跳傘的飛行員,這個敢愛敢恨,性格火辣直接的愛爾蘭姑娘認為,飛行員跳傘全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因此,她很有責任將這位可敬的飛行員拯救出來。

  就在凱特向墜機地點走去的時候,楊鬆突然現身。這位暗夜死神在剛才的戰鬥中毫發未損,手裏還變戲法似地多了支半新不舊的蘇製VSS9毫米全自動狙擊步槍。

  這支造型奇特的短狙擊步槍是楊鬆從一個車臣雇傭兵手裏繳獲的,除了步槍本體之外,他還弄來了三個裝滿子彈的備用彈匣。

  作為職業狙擊手,楊鬆也喜愛武器裝備,尤其是各式各樣的槍支彈藥。多年的戰鬥和訓練教會楊鬆,那些造型奇怪,做工也不如西方武器精致的俄式槍支卻往往更加實用,更加可靠,就如同伏特加和大列巴入口雖然粗澀,卻是獵人們在冰雪世界中最可靠的伴侶,沒有之一。

  楊鬆簡單地推算了一下方位,帶著凱特翻越沙丘山脊,在最危急的關頭恰好遇到了處於敵人包圍中的歐陽飛雪。

  凱特這時才注意飛雪腳上受傷了,有了在飯店包圍戰中護理傷員的經驗,她手腳麻利的用隨身攜帶的急救藥物處理了飛雪的傷口,好在堅實的飛行靴保護了她的腳,飛雪受傷並不嚴重。

  “來,徒弟,幫我一下”

  楊鬆用漢語對凱特說,麵對性格活潑的開心果,即使嚴肅如死神楊鬆,也不免帶上了幾絲幽默感。

  飛雪有點好奇地望著楊鬆,她當然不認識這個人,隻是從他的身手敏捷上判斷,這也是個受過嚴格訓練的特種戰士。

  隻見這師徒二人將被擊斃的四具屍體重新布置方向,每布置完一具屍體,楊鬆都要站遠幾步,仔細揣摩,仿佛是在弄什麽藝術創作似的。

  “姑娘,把你的飛行服脫下來,對,還有褲子”

  楊鬆轉過頭對飛雪說著,自己動手用匕首挑開一具屍體的上衣,又嘩啦啦地剝下褲子,頓時,一股尿液的臭味和酒精的味道彌漫開來,熏得飛雪不住惡心。

  “什麽?”

  飛雪望著楊鬆,似乎聽不懂對方的話,接著又看了看凱特,向同為女性的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你照我師父說的做,他有自己的安排”

  凱特也聽見了楊鬆的命令,盡管她也不知道這個神槍手要幹嘛,但知道他絕對不會做任何浪費時間的事情。

  歐陽飛雪到底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她想了想順從地脫下飛行服,又艱難地扶著岩石站起來,上下跳動著將褲子也退了下來。

  “穿這個吧”

  楊鬆接過飛雪脫下的飛行外套,將才剝下來的匪兵衣褲遞過來。

  “啊”

  飛雪低聲驚呼,邊用手捏著鼻子,邊滿臉厭惡接過臭氣熏天的匪兵衣物。

  楊鬆不去看飛雪穿衣,隻是手法嫻熟地將飛行服套在匪兵身上,然後用匕首整齊地割下匪兵長發,削去麵部濃密的胡須。

  做完這一切,楊鬆又把飛行服口袋裏的電子戰術終端取出來,小心地按下銷毀按鈕,隨著淡藍色煙霧升起,終端內部的存儲和處理芯片立刻在高溫下化為灰燼。

  接著,楊鬆又將每一張飛行圖表撕碎,隨意地撒在岩石後麵的空地上,將每一顆VSS發射的彈殼和能找到的彈頭小心地搜集起來。

  處理完細節,他招呼凱特,兩人一個抬腳一個搭頭,小心地把這具換上飛行服的屍體扔進了斷崖下的深穀裏。

  “剛才一不留神,讓他們的狗跑了,這些家夥的援兵很快就會來的,咱們要設個迷魂陣。”

  楊鬆簡要地給飛雪和凱特解釋了一遍他的用意,簡單來說,就是偽造個跳傘飛行員與搜索隊同歸於盡的假現場。

  “他們要抓的是飛行員,看到你死了,就不會繼續糾纏下去,要不然,這些狗是很纏人的。”

  楊鬆最後總結說。

  “那我們去哪兒?”

  歐陽飛雪對地麵人員的行動計劃並不十分了解,她有些迷茫地望著楊鬆問。

  楊鬆微微露出笑意,用匕首在腳下的沙地上簡單地畫起來。

  “這個點是懸崖,這兒是你的座椅,這個點是飛機墜落的殘骸。敵人即使沒有被假現場騙過,也一定會認為你或者營救你的人繞過殘骸,從這兒上沙漠公路,我們偏偏反其道而行,就順著直線,直接從你座機殘骸方向迎上車隊。“

  說完,也不等飛雪和凱特是否明白,楊鬆用腳在沙地上使勁劃過,將剛才畫的痕跡徹底抹去。

  “快走,敵人隨時會來”

  楊鬆邊退後幾步最後觀察一遍假現場,邊對著凱特和歐陽飛雪招招手。

  “跟著,我師父,他厲害,厲害”

  凱特拖著長腔,用半生不熟地漢語對飛雪使了個眼色,然後小心地扶了她一把,做出個前進的姿勢。

  “等等”

  剛走出兩步,楊鬆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他重新走到飛雪身邊,掏出小玻璃瓶,對著她的外套上又塗抹了點什麽液體。

  一股煤油氣味立刻衝上飛雪的鼻子。

  “行了,這東西會毀掉嗅覺最靈敏的獵犬”

  三個人排成一行,楊鬆警惕地平端著VSS9毫米狙擊步槍走在最前麵,凱特則舉著一隻同樣帶有消音器的瓦爾特手槍走在最後,他們迎著東邊亮起的晨光和正緩緩落下的月亮,慢慢走向“飛鯊”殘骸墜落的沙丘。

  “哎,哎,你怎麽看?支那飛行員死了嗎?”

  穿著土黃色沙漠裝,圍著白色纏頭巾的古戮夫不客氣地用日語發出詢問,那樣子顯得很不耐煩。

  古戮夫是日本民間救援機構“旭日人道主義救難社”的得力幹將,這個機構名義上是大財團捐助的人道組織,本質上卻是“兄弟會”的外圍部門,任務就是以人道救援的名義,在世界各地挑起戰火,製造民族和宗教矛盾。

  他的曾祖父就是當年侵華日軍第十六師團師團長穀壽夫,當年的殺人魔王,製造“南京大屠殺”的元凶,在被槍斃於雨花台之前,給自己的後世子孫們起了好幾個名字。屠夫認為,自己是為了皇國死難的,他的英魂必然借著子孫的軀體重新降臨,再為天皇陛下和大和神效力。

  戮就是殺戮,就是製造血腥和恐怖,七十多年後,這個名字果然用在了他最狂熱的後世子孫身上。

  “哎,到底是不是死了?”

  古戮夫掩住鼻子,周圍到處彌漫著怪味,自己最喜歡的德國牧羊犬也被現場的味道搞得暈頭轉向,無論怎麽嗬斥,都隻是在原地轉圈。

  他隻能求助於另一條靈犬,另一條更聰明的靈犬。

  “這是假象,是假的,布置得很巧妙,但假的就是假的”

  南炳相從黃沙裏艱難地抬起頭,他已經趴在懸崖邊觀察了很久,不用多說,這個現場到處都彌漫著老對手的氣味。

  說著,他直起身子,腿在上次與楊鬆的較量中已經摔斷,現在隻能坐在擔架上,用自己的雙眼和大腦為主人效力。

  “他們肯定是去那兒了”

  南炳相伸出手臂,決然地指著“飛鯊”墜機的方向。